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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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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彰,你真的一定要走吗?”
自打答应了田岗的特招邀请,井上瞳就常用这副可怜兮兮的口吻询问自己远比同龄人高大的儿子。
她总是不安地揉弄着自己的手指,时不时用舌尖舔过紧抿的红唇、欲言又止。那模样,就像只即将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猫,“泪眼婆娑”地恳求对方能够改变主意。
然后,仙道彰会挂上一个温和的笑容,细声安慰自己的母亲,“我只是去读个高中罢了。”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就吃不到小彰烧的……”井上瞳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但仙道却很清楚她想说什么。
“吃不到彰烧的饭。”
“喝不到彰泡的茶。”
“听不到彰讲的故事。”
“看不到彰打篮球。”
……
若换做别人家的孩子恐怕早就掀桌子,咆哮一句“我不是你家佣人!”甩手扬长而去,可仙道的脸上没有显露出半点不快,而是一本正经地思考了两秒,说:“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把菜谱和烹饪方法写给叔叔。”
“真的!?”
“嗯。”
“小彰你太好了!”井上瞳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她踮起脚将下巴勉强搭靠在仙道的肩膀上,用力蹭了蹭。
少年安抚似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听到她像猫咪似的发出类似心满意足的咕噜声。终于,井上瞳松开了施加在仙道身上的桎梏,但仅仅是下一秒,愉快的心情又迅速为一抹忧虑代替,嘟着嘴嘀咕起来:“可我还是舍不得你……”
这回,仙道没有接话。
他的笑容很淡,淡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完全融化在这片沉默里。恰逢此时——
“我回来了!”
伴着开锁的声响,从玄关传出个健气的童声,再来便是一阵踢踏,显然对方连鞋子都没换就叭嗒叭嗒横冲进来,兴致冲冲地朝仙道挥着手里的奖状。“仙道哥哥,这次我帮我们班拿了年级第一诶!”
“哇——!恭介好厉害!”井上瞳惊讶地张大眼睛,随即就变成了兴奋,她止不住地拍着手,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之情。
“那!是!”唤作恭介的男孩儿骄傲的昂起鼻梁,双手叉腰道:“我同学都超羡慕我有个篮球打得那么好的哥哥,然后,我告诉他们这、是羡慕不来的——啧啧!”边说着男孩边无可奈何地摇着脑袋,装出一副深表同情的可爱模样:“毕竟,彰哥哥只有一个,而且是我的!对吧?”
被人用这么纯真的闪着星星的眼睛瞪着,仙道转了转眼珠,笑得随意:“我可不记得我是你的,不过我记得你昨天的1000米没有跑完。”
此言一出,男孩光鲜明亮的脸庞瞬间失了颜色,委屈地嘟着小嘴抗议:“可是我今天是决赛诶!当然应该要好好休息才对!”
“然后某个应该好好休息的人却打电动游戏打到11点钟?”
“啊啊啊啊——!仙道哥哥你这是赖皮!”
“这话怎么说?”仙道被逗乐了。
“你明明答应过我如果我拿了第一就带我去游乐园玩的!”恭介的脸因为气恼涨的通红,他使劲甩着胳膊指控仙道不遵守诺言。
仙道仍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悠悠地回道:“我没有说不带你去哦,不过你得先把昨天的‘作业’补完。”
“……”男孩砸了咂嘴,还想说点什么,末了,却脱力似地耷下肩膀,嘟囔着:“好、吧……”
……
“晚安。”
“晚安。”
将井上瞳的被褥盖好,仙道俯身在女子的额前落下晚安吻,这才准备离开。
“小彰……?”
“嗯?”
察觉到井上瞳的手从被子侧面伸出来牵住了自己的衣角,仙道止了动作转身回看躺在身后的母亲。
“你真的要走吗?”女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她修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一张蒲扇缓慢地张合着,昏暗的床头灯光打照在她脸上,柔和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井上瞳哪里是一个15岁少年的母亲,她是那么美丽那么怡人,可同时,又是如此无助如此脆弱,恍若精致的泥瓷娃娃,一戳即碎。
长大后的仙道一直在想,当初那个人究竟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女人?他们的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共通点。但同时,他又忍不住猜测,或许,就连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高傲自负的讨厌鬼,至少,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曾仅仅因为这个女人的美貌而倾倒,做着和所有陷入恋爱的男人一样愚蠢的求爱行为,终于博得了她的芳心。
仙道知道,除了一头黑色的头发他并未能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更多。自孩提时期他就屡次听见母亲叨念着他和那个人有多相似,同时,仙道也更清楚了——除了外貌,他和那个男人其实毫无干系。
仙道握着井上瞳的手,尽量不去看她眼底透出的眷睐,他弯了弯嘴角,轻轻地说:“井上叔叔会照顾好你的。”
“和树是个好人。”提到这个男人,井上瞳微微地笑了。
“是的。”仙道点了点头。
“所以……”
所以你完全可以留在这里,井上瞳想这么告诉他。
“睡吧。”仙道将女人的手搁回杯子里,他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坚决。“叔叔说了你得按时休息。”
“嗯……”索性井上瞳终究还是未能坚持,她一点点松开了手,小心地说:“晚安。”
“晚安。”
仙道拍了拍母亲的被子,离开了她的卧室。
客厅的灯还亮着。
井上和树正带着黑框眼镜蜷坐在沙发前的矮桌里阅读从医院里借来的文献,看见仙道返回客厅,便朝他招了招手。
仙道读出了对方的用心,也不推拒,大大方方走近矮桌划了进去,一时间,小小的方桌变得拥挤起来。
尽管井上和树比仙道年长很多,但仙道的个头却比他高上不少,而且他还在生长期,估计再过不久即使像这样端坐着,井上也得仰头才能正视仙道的眼睛了。
井上和树摘了眼睛,揉了揉印堂。
他是个好男人,性格温和,工作勤恳,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就连不在医院当班的日子也甚少看电视听音乐。或许,在更多人眼中,他只是老实巴交却又无聊至极的人。
仙道不讨厌他,当母亲决定嫁给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半点异议。
井上瞳是需要被人宠爱的,这个男人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这、就够了。
“瞳说你已经决定去神奈川读高中了?”井上和树的声音很平稳,就和他的人一样,普普通通,并无起色。
“嗯。”
“你知道她不希望你离开。”这不是抱怨。男人斟酌着自己所说的话,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恭介肯定也希望你能继续呆在东京。”
仙道没有回复,他安静地坐着,等着男人继续。
“彰君不喜欢这里吗?”井上犹豫地皱了皱眉。
“不,这里很好。”仙道答道。
这是实话,比起那个空荡得几乎每走一步就能听见回音的宽阔长廊,这里无论是吃的用的都显得温馨的多,至少,它是那么像一个家,完整的家。
“之前也有不少东京的名校来招募过你吧?如果不满意的话,以彰君的成绩也完全可以考取东京任何学校,为什么…会选择去神奈川呢?”这是一句疑问句,如果能多一点自信的话显然会更有说服力。
似乎这成了每一个人共同的疑惑呢?仙道不由想起几周前有人曾问过和他一样的话。
“……”
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即仙道笑了起来,和平常对待井上瞳那种温柔的笑容略有不同,多了份张扬和随意:“因为那里靠海。”
“……这样啊——”
“哈啊……”井上和树叹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可惜并不怎么成功,他看上去很累的样子,说不清是缘由。
仙道不想为难身旁的男人,他的眉宇拧在一起,神色黯然,这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多岁。“其实偶尔出去锻炼锻炼也挺好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考东京的大学。”
“诶?”男人愣了一下,显然他未能很好的消化仙道刚才所说的,停了许久才重新开口,“彰君是准备走升学的路么?”
“当然。”仙道将背搭靠在身后的沙发坐垫上,放松地耸了耸肩:“没理由考不上吧。”
“不是……”井上迟疑地抿了抿嘴唇,继续道:“我以为彰君更喜欢打篮球。”
“篮球?是很喜欢啊。”仙道眨了眨眼睛。“不过至少目前还没有成为专业运动员的打算。”
“这样啊……”
所谓年少轻狂,早在刚接触篮球并意识到自己很有天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成为职业篮球运动员这条路,毕竟,观看乔丹打球的录像,只要是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多少都会有几分憧憬。但是,当他们真的去研究职篮的世界后,仙道便认定这不会是自己喜欢的生活。
当然,他并不排除这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可他还是不能想象能有什么理由让他去选择这条路。喜欢篮球?是的。却并未到如此深刻的地步。
在他的世界里,篮球,从来不是唯一的选择。
“而且神奈川离东京也不远,只是出去锻炼三年而已。”
“嗯……也对。我年轻的时候也有段时间特别想一个人出去闯闯。”井上和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反对身旁的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吧……瞳那边我会安慰她的。”
“谢谢叔叔。”
到此为止了。仙道想。于是他撑着地毯从矮桌里退出双腿站了起来。
“彰君早点休息吧。”
“好的。”
“彰君……”
就在仙道即将走过转角时,井上的声音再度响起,绊住了他的脚步。
“什么?”
“我知道这么说很奇怪……”男人说得很慢,带着令人习以为常的不确信。“但是我希望这里能成为你和瞳的家。”
仙道没有回头,他的手还放在房门的手把上。
“我想是的。”良久,他给出了答案。
***
……
“嘀嘀嘀嘀嘀——”
“嗯……”摸索着抬手去够矮柜上的闹钟,仙道的半张脸仍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不想挪位。事实上,他花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才找到“噪音”的源泉,胡乱按弄了一阵总算停歇了下来。
当然,他也醒了。
一场梦。他知道。
很久以前的事。在他搬来神奈川以前。
打了个哈欠,随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仙道决定起床。
十月份。
神奈川的秋天并未如期而至,空气中仍夹杂着夏天特有的闷热。然而,对于仙道来说,这个夏天已经彻底过去了,就在那声哨鸣响起之时——属于仙道的夏天,便结束了。
换上套舒适的居家服,吃了顿简单的日式早餐,仙道决定开始复习功课。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无法像往常一样集中精神,而右手边时钟的走步声变得越发扰人,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也许是因为那个梦。仙道想。
仙道很少做梦。他那为数不多的梦境又大多于他的过去紧密相连。
他记得,在他仍是孩童的时候,他也曾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然后喊叫着醒来。直到某一天,它消失了,生活才真的变得美好起来。
但即使如此,仙道仍不喜欢做梦,那种压抑的感觉总让人难以释怀。
心理学家说,梦境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被压抑的情感、被束缚的情绪在潜意识里的空间里的宣泄的反映。所有的梦境都可以用另一种手法诠释出来,它代表了你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
然而,仙道的梦境总是真实的。那不是梦,是记忆。需要的,不过是引出记忆的力量。
仙道合上了作业本试图将自己的脑袋放空,他不想去深究这里面的意义,这只会让心情变得更烦躁。
笔在指尖和指尖的夹缝间划着弧线匀速旋转。耳边,是系在窗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铃音,窗帘也随着风轻轻舞动。
仙道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桌角那恼人的闹钟身上——那是中岛明里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听说仙道君晨练经常迟到,希望这个可以帮到你。”
少女当初是用怎样的表情说出那句话的,仙道已经记不清了,可他确信对方一定是笑着的。
不只那一次,女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是笑着的。
所以,就连那次也是一样。
【对了,忘了告诉仙道君了。】
分手那天,中岛拒绝了仙道送她回家的建议,却在离开前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朝着他微笑。
【县大赛的决赛……那场比赛,是我见过的最帅的仙道彰。】
到最后,女孩都没有责怪他一句。
“哈啊……”
叹了口气,朝天发的少年整个身体仰靠在座椅的后背上,眼睛毫无焦距地对向天花板。
一眨眼,仙道离开篮球队已经三个月。腿伤好了以后,越野等人有找过他打球,被他一一回绝了。总觉得提不起干劲。
当然,仙道并没有放弃训练。
由于报名的补习班坐落于东京,那是一所专门针对各大名校入学考试的培训机构,所以一周四次,仙道不得不花上近两小时的列车往返其中,而他也渐渐习惯了用跑步代替步行穿梭于目的地和车站之间。
这么说来,距离流川去美国也快三个月了?仙道幽幽地想。
说实话,刚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仙道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甚至称得上难受。
怎么说呢,与其说是为对方突如其来的离开而讶异,不如说对流川的不辞而别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被抛弃”感。
好歹自己也陪那小子练了那么久的一对一,去美国这么重大的事情却对他只字未提。
流川会去美国,仙道很早就猜到了。
可他总想着,某一天,那小子会亲口对自己说他要走了。届时,自己一定会笑着祝福对方“好好干”,或者“等你成名以后,记得给我带张签名”之类的。
没想到,这一次,他又猜错了,流川根本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迫不及待地从仙道彰的世界里悄然退场。
曾经有一度,仙道以为自己了解对方,如今,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对于流川这个人,他永远只能靠猜,因为对方从来不说。但仙道依旧相信,他的感觉是正确的,就好比他和流川两个人共度的那段时光,是真实且快乐的。
他们一起打球,一起钓鱼,一起吃饭,一起看录像。
等意识到的时候,流川枫已经以一种强硬且不容忽视的姿态闯进仙道彰的生活,扎地生根。
最开始,仙道想自己对流川的感情归为朋友,可后来,他也有考虑过,仅仅是朋友自己真的会这样吗?球队里,越野或者福田,也算他的朋友,可明显的,仙道对他们并不够好。于是,仙道对自己说,自己和流川这种关系可能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兄弟吧。
好吧……这么说也许不妥当,他纠正了下,应该是他把流川当成了自己的兄弟。不是像恭介那样和自己隔着岁数的,而是可以推心置腹嬉闹耍赖的那种。事实上,平日里,仙道确实没少调侃流川,也没少被对方呛得说不出话来。
真拿他没办法啊……
这大概是仙道对流川最多的感叹。
一直到现在,他仍是这么想的。
真是拿他没办法啊……
就这么走一声不吭地走了。
他还不忍心怪他。
去打篮球吧!
怔怔地发了会儿呆,仙道决定将某个没心没肺的小鬼赶出自己的脑袋。
反正看不进书,倒不如索性给自己放个假。
……
人算不如天算。
以前,仙道不想打球的时候,每每路过这个露天球场,总寻不着一个人。
今天,难般想打球了,场地却经被三两群学生占满了。
仙道犹豫了会儿,终是没去推开球场外的铁栏栅。他就这样站在外头,看着里面的人争夺那橙色的球。
看了小会儿,仙道发现,他视线正前方有伙人打得不错,尤其是一个顶着天然卷发的家伙,看技术动作像是国中生,但无论是进攻的犀利程度,防守的姿势都有模有样,估计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没来由的,仙道又想起了流川,他猜想如果是国中时期的流川,大抵就是这样吧。
五分钟后,卷发版“小流川”突破双人防线灌篮成功,落地的时候少年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和仙道撞在一起,冷冷的表情瞬间换成了一脸狂喜,也粉碎了仙道的“幻想”。
对方很快就走到了仙道面前,隔着铁丝网,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少年眼中克制不住的喜悦。“你就是仙道前辈吧!”
“诶?”仙道先是一愣,点了点头:“是啊。”
“太好了!果然是仙道前辈!”见没认错人,卷发的男孩笑得更爽朗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啊、你好。”仙道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啊——对不起,我还没自我介绍!”男孩这才发现自己冒冒失失地找上对方似乎过于唐突,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我叫松本莲,目前就读于稲田中学三年级,我准备来年报考仙道前辈所在的陵南高中!”
“这样啊……”总算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仙道回以微笑:“以你的水平的话,田岗教练一定会很高兴的。”
“哪有……前辈过奖了!”松本停了停,突然抬起头,信誓旦旦地说:“不过,我一定会努力的!我的梦想是像前辈一样带领陵南闯入全国!”
“……”
也许是男孩的目光过于率直,仙道一时竟忘了鼓励的话。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明年,我一定会拿冠军。】
那一天,隔着大半个钓台的距离,流川对仙道说。
少年的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坚定的、笔直的,看向对面的人。那模样一如最初赛场上少年无声的挑战般不容置疑。
流川说,明年,他一定会拿冠军。
那么……
他,就一定会拿冠军。
“前辈?”
“啊……”仙道只觉整个人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睡梦中清醒过来,然后,堵在胸口的那股闷气就这么消失殆尽了。
“那就拜托你了。”仙道说道。他没有笑,而是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是——!”受到鼓励的松本激动地昂起头喊了一句。“我一定会努力的!”
……
在松本的邀请下,他和对方来了场看似以大欺小的一对一。果然,虽说是自己的粉丝,球场上的松本莲更酷似流川,话不多,球风也出奇得倔。
两人的对决自然引来了其他学生的围观。
这样仙道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流川对决的时候,他们也是像这样打得昏天黑地。周围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直到夜幕降临。
“就到这里吧。”最后,还是仙道提出的暂停。“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哈啊、哈啊、哈啊……”那边,松本的情况更糟糕,少年撑着膝盖勉强维持站姿。良久,才抬起头,边喘气边扯出笑脸:“真不愧是仙道前辈……太厉害了……”
这或许是少年人生中输得最惨的一次。在发挥全力的仙道面前,他的所有招数都被悉数破解,连伸手摸到篮框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你已经很厉害了,如果再苦练个两年,说不定可以超越现在的我哦。”
说出这段话,仙道是真心的。
兴许是因为退出了篮球社,仙道的心境也变得和以前大不相同。现在的他不再是陵南的队长,不再是为众人所依托的王牌,而是纯粹以一个前辈的的身份,对即将踏上征程的少年寄予最真诚的期望。
“我一定会努力的!”
对方给出的答案也同样令人安心。
回家的路上,仙道的心情就和这傍晚的微风一样,一扫夏日的闷意,凉凉的,很是舒服。
来年,再来年。
仙道想。
即使他离开了。属于陵南的时代却不会就此逝去。
即使他们的夏天结束了,还会有无数的少年为了今后无数个夏天而不断奋斗。
这,便是生活啊。
有遗憾,也有憧憬。
【好歹你也该安慰两句吧?】
那天,在海边,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只因那时候,仙道明知道自己的夏天已经过去,却无法洒脱地对它说再见。
而现在,仙道第一次觉得搁在自己肩上的重量彻底不见了,有的只是放下包裹后惬意的呼吸。当他望着松本莲那张充满希冀的笑脸,他终于听到了来自起跑线旁“开始”的枪声。
的确,他的夏天已经结束了,但是,还会有另一个崭新的夏天正等着他。
在前方。在前方。
生命就此鼓动不息。
呐……流川。
仙道在心底默默地唤出少年的名字。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呐,流川——你的夏天还没有结束,所以……
你也一定还会回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