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就好》迪芙丸子

4、04

　　方沐妍倚在一根街灯上，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她很少这样做，像个叛逆的青少年，而她不少朋友都是这样的——把头发剃掉或者染成泡泡糖般的粉红，穿着自以为流行的裸露大腿的短裙，在深夜的街头嬉笑打闹，方沐妍从不认为这是有意思的。她见过，见得不少，但她是被按照一个大家闺秀来培养的，大家闺秀是不做这些事的。
　　可她今天意外的感到烦躁。
　　她没什么好烦的，她知道。她过着令人羡慕的优越生活，又长着一张人人称赞的脸，处事优雅得体，永远波澜不惊，没有什么能打破她身上仿佛与生俱来平静。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心烦意乱的时候。
　　这样做是不对的……她想起上次见面时自己说的话，那为什么现在还要等待呢？她应该大步流星的走掉才对！街边很冷，而她穿的并不多。仅一件薄薄的黑色风衣做外套，腰间系一条松松垮垮的腰带，领口大敞，露出里面灰色的高领针织衫和一方小小的，印有骷髅头的红色围巾。
　　我永远没办法对别人承认我们的关系，你要想好！它是不能见光的！别碰我了！把手拿开……她又无意识地想起另一段对话。认识的倒是很清楚嘛，方沐妍在心中嘲讽着自己，可是行动起来却完全与自己的道德认知背道而驰。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方沐妍不觉站直了身子，四处望望以确定周围并无他人。摩托车开过来了，最终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是辆黑色的“哈雷”，机身线条流畅，上面印有火红色的繁复花纹。驾驶者是一位戴着头盔，穿着黑衣服的少年。他沉默地递过来另一只头盔，方沐妍接过，戴好，跨到车身后面任由少年把自己带走。

　　付璇紧张不安地在寝室等到8点，仍不见方沐妍回来。
　　她下午在课上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先问问方沐妍，毕竟是她先请求自己这样做的，就算临阵退缩，也得有方沐妍点头。
　　方沐妍虽然看起来家境殷实，却也和她们一样住校，吃食堂，除了身上一些显山不露水的名牌，看起来与普通人家的孩子别无二致。她有时会回来很晚，但从不在外边过夜。与付璇一样，她也是周末回家的。
　　一直巴望到十点钟，付璇知道是没什么希望了。这又是那种时候——方沐妍会带着一身寒气回来却绝口不提自己去了哪里的时候。宿舍的另一位室友童菲菲总是嘲笑她去“会情郎”。尽管在学校付璇是唯一和方沐妍形影不离的人，但是方沐妍并不会多说自己去了哪里，付璇也并不会多问。可就算这样，方沐妍也是她最亲近的朋友了。
　　她决定打个电话。
　　可是方沐妍的号码还没拨出去，却接到了李恩的电话。
　　付璇望望已经睡下的童菲菲和正缩在床上对着屏幕傻乐的梁梓娜，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喂？”
　　“睡了吗？”是李恩。不同于白天见面时平静而毫无波澜的语气，他现在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慵懒，十分富有磁性。
　　付璇正奇怪他打电话来怎么会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却猛然听见背景音里面有轻柔的音乐和男人的窃窃私语——他不是一个人，付璇想，说不定此刻还开了免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脑子会这样灵光：“还没。”她也学着李恩，把声音放的很柔，通常情况下只有和母亲打电话的时候会这样。
　　“嗯。”李恩应道。
　　“怎么了？”付璇问，竭力摆脱无话可说的尴尬。
　　“没什么，有点想你。”李恩笑了，声音在电话里这头的付璇听来是这样的引诱人，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在哪？”犹豫了一下，付璇还是问了出来。
　　“和几个朋友在一起。”李恩喝了一口酒，“他们都想听听你的声音，还想见见你。”
　　“哦，这样啊。”付璇猝不及防，“现在吗？”
　　“你现在来吗？”李恩又笑了。他倒是挺轻松，也不怕什么破绽，付璇想。
　　“这么晚了……”
　　“我猜也是。”李恩仿佛早就意料到了这种回答，“所以我跟他们说这周日，你有空吧？”
　　“啊……”付璇想起自己正打算推脱掉这个差事，要是答应了，肯定要延到下周才能结束。
　　“给点面子，他们都听着呢。”李恩竟然用类似撒娇的语气说，“我可是知道你周六有事情，才说的周日。”
　　“好、好吧。”付璇知道“面子”对于每一个男生大抵都相当重要，虽然李恩看起来不像会在“面子”这个问题上斤斤计较的人，但也不代表他就不在乎。那么，好人做到底，下周再说吧。
　　“嗯。”又聊了两句，李恩收了线。
　　几个朋友坐在他四周，都以相当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
　　“原来你小子谈起恋爱是这样的……”半晌，汪洋低低地说，“说真的，我还以为你要守身如玉到什么时候……”
　　“人家那叫洁身自好！”季墨行说道，仰脖子喝下最后一口酒。
　　“那霍然怎么办？”汪洋看着李恩问。
　　“我都说了，她还小。”李恩从沙发上懒洋洋地支起身子，“小孩子说的话，能当真么。”
　　“也就两岁而已。她不也十七了么？你那女朋友，就比她大一岁吧？”罗竞问。
　　“两岁，两岁那也是成年和未成年的差距！”季墨行看起来已有醉意，自己拎着酒瓶又往酒杯里注满了橙黄色的液体。
　　有身材火辣、穿着制服的女服务生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帮他们倒着酒，他们谁也没在意。尽管几个人年纪都在二十上下，却没有一个人多看她一眼——因为他们的欲//望，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最好的满足。
　　“行了，让她周日和你们见了。我先说好，别吓着她。”李恩说，“她不是那种女孩子。”
　　“哪种女孩子？”汪洋问。
　　“怎么说呢，她吧，不是很引人注目的那种。”李恩啜着酒，“但是你一旦看见她，就没办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好了好了，别夸了，我不想看见你这副样子。”季墨行说。他喜欢的女孩子上周刚刚踹了他和一个跟他爸同等年纪的富商在一起了。
　　“你说我对可可也挺好的，她怎么就那么不洁身自好，那么糟蹋自己，怎么被人包了呢？”季墨行看起来相当愚蠢。
　　“得了吧，你们那关系，说白了也就是包养，只不过你给她的钱比那富商给的少。”一直在避开“李恩的新女朋友和霍然”这个话题的罗竞乐了。
　　“那是我老子把我的卡扣了！就因为我没考好！你说我都多大了……”季墨行一个劲的嘟嘟囔囔。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发小的份上，李恩早就不待见他了。每次失恋都一副落魄到不行的模样，也太没有出息了。
　　像他们这种人，女性充其量只能成为一种陪衬，一种附属品，就好像一对可以抬高身价的袖口，或是一块价格不菲的手表。喜欢的时候把玩一会儿，丢掉了也不可惜，这才是应有的态度。
　　“我是真心……”季墨行还在说。
　　我也是啊。李恩想起自己刚才的话。但是假亦真时真亦假，这样的态度，才能保持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