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衣》明月韵

3、别有意思

　　前头绣玟还在想百里沁雅是不知民间疾苦的主，后头到了素裁绣里，硬是被她的偏见击的体无完肤。
　　百里沁雅第一回大摇大摆的出府们，心里可是装着大事，故而对街边的叫嚷声充耳不闻。若是以往，见到些个儿吃的，还不把街头巷尾的尝遍了。
　　百里沁雅掀开帘子，街道人群熙来攘往好不热闹，街边小贩琳琅满目，繁华可见一斑，闭着眼嗅进鼻里的都是各种香味。
　　民风也算开放，街上女子也很多，且面容娇美，衣着颜色鲜艳，服饰华美，或娇媚或可人，这里小鲜肉也遍地都是，这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空气清新，街边各种果树和鲜花随风摇曳，鼻尖不止是那些个儿美女身上的脂粉香、千树百果丛花香，还有便是蒸笼大包子的肉香味，还有……各色各种食物的香味混合一起，百里沁雅想即使生活在这里，若是没有禁令，或许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正在百里沁雅小陶醉的时候，绣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百里沁雅只得缓缓放下帘子，一派正经的收袖端坐。
　　“小姐，下条街拐过去，便是尚书府，要顺道回家府吗？”
　　绣玟的声音丝丝柔柔，别有意思，百里沁雅岂有不知绣玟心思的，可她去尚书府，心里总是尴尬，还不如再寻个好的时候再说，心思一起，便摇了摇头，眉间愁思满布。
　　“还是不了，明日我去封家书，你命人送回去，切记中间不得转手。”百里沁雅轻轻叹了口气，如此言是。
　　绣玟自然不知百里沁雅这是为何，如今的一些儿心思，她也是猜不着了。
　　“是。”绣玟知晓百里沁雅此言，便是不让王爷对她的事过多干涉，绣玟也知晓了百里沁雅如今的规矩。
　　绣玟憋着也不知该不该言，偷偷看了百里沁雅两眼，最后还是说道：“小姐，其实……其实昴王爷并未对小姐禁足，那也不过是前些日里，见小姐受了伤，便……王爷只说，让小姐安心静养，不得外出胡闹了。王爷知晓小姐这些时，身子也养的好了些，便也收了禁令。”
　　百里沁雅端的快到嘴边的茶杯，放了下来，绣玟也知她不该说这些，今日都已出了府，百里沁雅焉能不知禁足令已解。
　　百里沁雅的一双明眸，直直看着绣玟，绣玟知晚矣，低下了头，等着挨训。
　　“若不是你一直谨小慎微的伺候身旁，我还真不知你绣玟真格儿的封了谁的命，伺候的主子是谁，今日之事不得再犯，若是不长记性，你便去昴王府伺候你真格儿的主子去罢。”百里沁雅说完，见绣玟的额头大汗直冒，双手交握的还只打颤，也知话说重了，若不是她对付惯了前来面前寻性挑事的人，她还真没有这般毒舌的功夫。
　　“罢了，今日你便长点儿记性，日后由着昴王爷能插手的事也不少，你也当知晓自个儿该做些什么，若是再犯，可别怪我不恋旧情分。本小姐就算披荆斩棘，也不会再由着昴王爷的手在别府里伸的过长。日后府里人多手杂，你也闲不下来，你还是将心思放在府务杂事上。”
　　百里沁雅这是语重心长，绣玟的衷心情分，她自是知晓，可丑话她也不会憋着，装糊涂这事她做惯了，这里日子无聊，她不想时时日日都感觉后背脊梁发寒之感，百里沁雅这是釜底抽薪，是做着在这个时空老死的算盘哩！至于昴王爷，她倒不是不愿搭理，见眼前此番也未必情况很坏，可关乎情，她可不愿草率，细水长流才方见长久！只是眼下不是时候。
　　“是，小姐，绣玟铭记于心。”绣玟低眉顺目，嘴里答着，可到时候，该提点着的时候，还是会犯规矩的。
　　百里沁雅眼珠滴溜咕噜一转，叹了口气，“罢啦，不知我那位爱闲云野鹤的兄长在何处，何时归来。”
　　百里琰是百里家的养子，是个怪人。都城里人人已学识，礼贤下士为荣，已在朝为官，文武并重为耀。百里琰身为百里府的长子，不在朝为官，投桃报李，却偏偏爱好山水，悠游于天地之间，当个鹤发须眉的闲人雅士，自有其仙子风骨的气韵。若是兴起游兴，一去便是一年半载，人难寻觅，归期不定。
　　百里琰自幼极其宠爱百里沁雅，百里沁雅能有那等行事作风，多半都是百里琰给宠出来的，上一次在家府里待得最久的便是在百里沁雅大婚前，和昴王爷大打出手三天三夜，大笑之后，惊鸿一瞥的消失无形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倒不是百里沁雅多有好奇心，最为要紧的是，盼着她兄长能够助她脱离昴王爷的掌控，如今在她心里这是顶顶重要的事。
　　“这，奴婢真不知如何办妥。”绣玟愁得眉间拎紧，要找到百里琰真是难如登天。
　　百里沁雅点了点头，也足十觉得要寻得此人，无论何种办法真是白搭。
　　正这时，轿子也停放下来，绣玟扶着百里沁雅下轿，进了素裁绣，李嬷嬷早早便恭候在门前，迎了百里沁雅歇下脚，便命人伺候茶水，大小处都是极尽精致。
　　百里沁雅也啜了口茶，放下茶杯，才开了口。
　　“李嬷嬷，可有人选。”
　　李嬷嬷见百里沁雅问起，柔糯的声调，那张浅笑的脸，真是如牡丹一般娇艳，当今这世上真是没有比她更美的人了。
　　“是，请小姐稍作歇息，老奴这便到后面将人叫来。”李嬷嬷这是在百里沁雅那晶亮瞳目注视下垂目答复着。
　　“不必，李嬷嬷前面带路便可。”百里沁雅觉着重用之人还是亲自前去看看为好。
　　百里沁雅自幼便喜欢古书，又专业使然，这要她自称本小姐，真有沽名钓誉之感，故而遣词措句，好生绕舌。
　　李嬷嬷不得不对如今的百里沁雅刮目相看，这才听了传言，今日一见真是惊诧了人。李嬷嬷服了服身，便往院后带路。
　　这里也颇具模样，三进两出的院落，空敞安静，院落里织布房，刺绣房，纨纱房三房各居各屋里，只有机杵声不绝于耳，后面院落便是晒布、染布，二十来名夫人、姑娘忙活的很。忙中有序，各有章法。只有一名晒着纱布的苗条纤瘦的蒙脸白衣姑娘特别显眼。
　　身段好，姿态佳，皮肤柔白丝滑，特别是那楚楚动人的眼神格外勾人，这等妙人，即使百里沁雅见了也我见犹怜，却藏身此地，成了粗使婆子。此番见她劳累的额头沁了汗，抬手缓缓擦去，又拿过洗纱女手里的紫纱往半空中架着的竹竿上挂着。大约因为劳累，此刻真像是三十来的妇人。
　　百里沁雅也不想多张扬，只从袖中伸出皓白食指尖冲那白衣女子点了点。
　　“李嬷嬷，可是她。”百里沁雅声音小，可语气里自有其笃定。
　　“这……”李嬷嬷不知百里沁雅为何有此一问，看了眼绣玟，见绣玟浅笑不语，接着道：“回小姐，这名姑娘恐有不便，老奴推荐的是一旁的墨姑嬷嬷。”李嬷嬷偷瞧着百里沁雅的脸色，生怕哪里有了差池。
　　百里沁雅眉头动了动，看了绣玟一眼。
　　绣玟在李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嬷嬷也是幡然醒悟。
　　“回小姐，这白娅姑娘身世可怜，这母女俩在门前求了两日，才留了下来。墨姑倒无妨，短稳厚实，心肠子好，人又勤快，劳作时比谁都任劳任怨，是个能当重任的。这白娅姑娘，口哑，腿瘸，虽模样长得好，性情好，在这里大伙也都怜顾着她可怜，可要她伺候人，恐怕不妥。”
　　百里沁雅砸吧了下舌，她是在心里默默慰问了作者，幸好她是个有钱到撒花程度的王妃，而且这个王妃还颇多特权，若是入了这个白娅的身子，就只够别人怜悯的份。谁说技多不压身，分明是钱多不压身。这两人分明是主仆，那个身世似真似假都只是为了谋生罢了，若是自己，只怕她倒宁愿抹了脖子了事。
　　真是越想越离谱，她缓了缓神，才巧笑嫣然。
　　“李嬷嬷，本小姐要的不是会伺候人的小媳妇，要的是有心的人。这两人若拆开了，恐怕我的耳根子也清净不了，这两人我都要了，李嬷嬷你去只会一声，如何说，李嬷嬷定然知晓分寸，这里可有客房，留间客房，我想与她们说说话。”
　　百里沁雅即使轻柔说来，自由威慑力，李嬷嬷俯身：“是，老奴知晓，老奴这便去办妥，请小姐随老奴到前厅的客房稍坐片刻。”
　　百里沁雅看了那白娅一眼，才笑着于李嬷嬷转身离去。
　　绣玟微微垂首思索着，如今是越发理不清百里沁雅的心思，这白娅她可从未见过，怎就会让小姐如斯礼待。
　　百里沁雅正啜了半杯茶，白娅和墨姑便被李嬷嬷领来，李嬷嬷也退了下去，掩门在外守着。
　　细细瞧来，果真是腿脚不便，但气质顶好，柔姿倩倩，楚楚动人，若她只是站立不动，这眼睛会忍不住让她身子去，皮肤白皙细腻，想必掩着面容也只是刻意掩饰所为。即使微微垂着眉目，任是瞧得出骨子里的不逊来，这白娅善掩饰粉饰太平，可终究不够，百里沁雅暗暗叹了口气，她也是入戏太深，苦大仇深罢了，突然生起些无聊的同病相怜的无奈惆怅来！
　　至于墨姑，圆圆脸，慈眉善目，那周身还有些大家府里出来的韵味，面上虽有菜色，但眼神锐利，大雅即大俗，她又能游刃有余，只是衷心有余，虎敢不足，也难怪白娅这朵白莲花如今成了散落的一堆白莲花花瓣。
　　“见过百里小姐。”两人皆行了礼，因着白娅口哑，只是微微行了面礼，便安静立与，恬静得很。
　　这礼数可不是南宣国的，绣玟谨慎的很，忙不迭的言道：“小姐，恐怕这……”
　　百里沁雅抬手示意，绣玟也不再多言，想必百里沁雅自是心里有数，可她贸然行事，日后恐怕会生事。
　　古典里交代的清楚，她可有不知，可想必一路行来，这两人也吃了不少苦，既然有这缘分，她岂有不做个闲手贵人，搭把手也足实了称头，她可是自诽如圣母一般的人呀！
　　百里沁雅摸了摸耳边碎发，“你们是主仆。”她极力端出圣母的脸，此时柔糯的声音让她加分不小，她自我感觉十分的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