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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去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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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扬,你不会喜欢我的。我厌倦了总是活在以为你会喜欢我的假想里。”他挂断了电话。
什么意思?那个变态认识我?
我倒在床上,我用铺盖把自己裹紧,我知道自己仍然在被监视着。他怎么能,又是在哪儿安了那么多微型摄像头,以至于我这种经常跟它打交道的人都找不到?
插线板里,壁画框上,还是在空中悬浮着?前面的我都找过了,最后一种听着最不可能,但也只有这种,可以在我寻找它的时候,绕到我的身后,让我搜寻不到。太难受了,黑暗把我淹没,恶意为这些黑水添上恶臭,张殊闲不耐烦的眼神又出现在我的脑海,像刀子一样插碎我可怜又变态的爱意。
我当然知道,我不配爱他。我也没有要求过任何人爱我啊。
是啊,没有人爱我。张殊闲在自己家刻字栽赃我,向警察举报我,让我坐牢。是,我活该,我罪有应得,那么既然法律已经对我的行为作出了处罚,凭什么我还要忍受私刑?张殊闲和那个人做了什么交易,关我什么事?我不该被困在这里,被困在这个充满灰尘毫无偷窥死角的公寓。我已经没有了工作,我的人生都烂成一汪水了,我应该立马去死。
我从床上翻身下来,打开行李箱,把安眠药拿了出来。过量服用这个药并不会让我在睡眠中安静地死去,其实死得会非常漫长而痛苦。但差不多,和割断动脉之类的有什么两样,能死就行。我往嘴里倒,生咽,发现咽不下去之后起身到厨房去,打开自来水管,歪头往水龙头下凑。突然我的背部被人推了一把,我扑倒在橱柜上,他的一只手伸进我的嘴,另一只手钳着我的下半边脸,让我不能回头看他,我的嘴被迫张开,脖子后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忍不住干咳,咳着咳着,因为忍受不了嘴里被填满的异物感,开始不自觉地把药往外吐。
我觉得又恶心又委屈,鼻子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流了下来。
“别哭了。”他从背后抱紧我,把我哆嗦的手攥住。
“你这么快赶来,一定就住在这个小区里。而且你来得太急,好像忘了带变声器,这个声音,可和你电话里的声音一点儿也不一样。你在我背后,我看不见你,但明显能感觉到你比我高,大概三到五厘米吧。穿的是连帽衫?年龄不大,手柔软细腻,左手指尖有茧,微凹,最近在苦练按弦的乐器?吉他吗?”在说话的同时,我的手肘往后狠顶,打中他的腹部,趁他吃痛地后退时,我拿起橱柜上一把又油又钝的刀,拿它做我的防身武器。
我看到了他的正脸,可我并不认识他。有刀作为底气,我朝他走过去,掀起他过长的刘海,看着他秀气精致的五官,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那个人。”他抬起眼帘,用漂亮的眼眸注视着我,轻轻摇头,朝我递过来一把钥匙,应该是我房门的钥匙。
我的电话铃声从卧室传过来,虽然声音小,在这深夜里还是显得有些尖锐。我犹豫着接还是不接,但却下意识地不想放眼前这个人走。
“他怎么找到的你?你们认识,还是你有把柄在他手上,只能受他支使?”
我抛出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他一言不发,有些烦躁地往我卧室的方向望,那边的铃声断掉又响起,难听,我怎么会设置这种铃声?
我不该在此时分心,他踢向我的手,刀和他手里的钥匙一起叮铃哐啷地掉在地上。我伸手去拦想跑的他,没拦住,出了厨房,在客厅和走廊一阵追赶,他蹿出了房门,往楼梯下行。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出小区,消失在夜色里,只能大喘着粗气,在马路边上蹲下,抱住自己的头。不行,我一定要把那个不明身份的人找出来。他不让我去死,我想让他死。或者,他也丢工作,被关一段时间,我们扯平。
马路上的夜车一辆辆飞驰而过,把我的头发吹得乱飘,我过于寒冷和颓丧,忍不住把烟盒掏出来,没烟,也没火。不能被冻僵,我缓了缓,站起来,往回走。
我的家门大开,里面黑洞洞地,客厅的茶几上放了一个白色泡沫盒。我小心翼翼地挑开盖子,发现里面放了菜饭,还有汤,滚烫。我没动,往厨房里走,发现地板上本应和刀在一起静躺的钥匙不见了。而我卧室床上的手机,显示了十二个未接来电,最近的一个,就在五分钟前。
我回拨出去:“在我房子里的时候还给我打电话?”
“你比我预计得还要回来得晚一点。”他又在抽烟,喉咙沙哑,“一直没吃饭,吃点儿吧。你穿得太少了,明天我给你买衣服送来。”
“把我当宠物养是吗?”他算什么东西?
“沈君扬。”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又重复了一次,然后突然开始骂我,“你这个混蛋,骗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是啊,我是。”
“别打电话给我了,你走吧。”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后面紧随着的,就是一种丧而无奈的口吻,他终于不像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厉害人物,反而像个小孩儿,他说,“死有什么了不起的,别死在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