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翩然若影》白洛晚

3、新年

　　临近年关，街道小巷里开始渐渐有了年味，每家每户张罗着置办年货，街边店铺都换上了崭新的红灯笼，屋子外几个伙计正贴着大大的福字。城西的教书先生摆着木桌在上头写着春联，人们排起长队一个接一个的领取。

　　在这时候，平民百姓们都指望着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个好年。但是天不如人愿，津州城里因为有徐天正的津南军坐镇，倒也能过得安心。可邻城久安却在此时被徐天正多年的死对头赵常龙给突袭了！

　　徐天正留在久安的三个营房全部被人打得措不急防，他连忙遣了军队前去支援，这会儿正在议事厅里大发雷霆：“怎么回事？这群兔崽子是要造反吗？老窝都快被人端了才知道来报信？”如雷般的声音响彻在长桌两侧每个人的耳朵里，桌子被他拍得砰砰直响。

　　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静默半晌。徐天正喝了口水，犹自不解气，愤愤地扯开了军装衣领压着怒意分析道：“久安城虽说是个小城，但是贵在它易守难攻，边上就是山崖，伏击点明显，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城上、哨台上都能发现。我猜测这次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突袭可能说明了两点问题。其一、士兵守岗不到位，让人钻了换岗那会的空子！”他顿了顿，阴侧侧地扫视了一遍众人沉着声音说道：“其二、很有可能兵营里出现了叛徒！”

　　在座之人皆背部发毛，汗毛竖起。他们是见过徐天正亲自处置叛徒的，这个曾当过土匪头子的大帅狠起手来让人心生胆寒。可是他对于治军方面虽然严厉狠辣，平日里却对底下的将领士兵豪爽义气，这也让他的属下们无一不是赤胆忠心的跟随着他。

　　徐天正放眼望去，这些几乎都是早年跟随他出生入死夺地掠池的，其中还有三五个是从匪窝就跟随着他的兄弟。他叹了口气对右侧位置上的人说道：“张副官，你亲自去一趟久安，指挥战事。还有务必把这件事查清始末，若是军中有内奸，给我抓出来，我要狠狠地处置他。”

　　“是！”张副官站直身体，慎重地行了个军礼。

　　徐天正摆摆手：“散了罢。”待人全部离开了议事厅，他独自一人在椅子上静坐。

　　“咳咳...” 他咳了两声，有些疲累。这些年为了打下江南，他费尽苦心、身心劳损，却始终攻占不下江南以北的三个地区，他和赵常龙斗了那么多年，两人各自都知根知底。他的兵骁勇善战，而赵常龙却擅长谋略，两人平分秋色。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嘴角抽了抽，两撮胡子跟着抖了抖。

　　他想该服老了，如今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的他，趁着还有气力，也不想多大的事了，就只盼着能够打赢赵常龙这只老狐狸，拿下江南他就心满意足了。

　　徐天正闭目养神了会，理了理情绪，恢复成了那个精神抖擞、雷厉风行的大帅。

　　走出议事厅，他思忖了下移步回了云庭楼，放缓了脚步来到三楼东侧的最后一间房。在门口犹豫了会，慢慢推开了房门。

　　“父亲。”清润的唤声在一旁响起。

　　徐天正吓了一跳，定神一瞧，清了清喉说道：“哦，原来你在这呢。”

　　徐子陵靠在梳妆台前，一手撑着桌缘，一手正拿着根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舀弄着瓷碗里的药汁。他闻言，反问道：“父亲是过来看看母亲的？”

　　“嗯，是啊。”徐天正不太自然地应道。高大的身体极力控制着脚步，不让它发出响声，一边问道：“你母亲睡了？”

　　“嗯，睡了有一会。”徐子陵说道。

　　徐天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静静地凝视床上的人，目光渐渐放柔。床上的人是徐子陵的母亲、大帅府的二夫人，亦是徐天正的平妻。床上的人睡颜安谧，鬓边头发些许发白，被整齐的梳好放在枕边，容颜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清丽温婉。他心下涩然，若是她醒着的时候也能如此温和，能够笑着看他一眼该多好。这十几年他一直抱着对妻子的歉疚度日如年，正是这样，他愈发的重视她生下的儿子。

　　父子两相无言，静默了会。徐子陵放下汤匙说道：“父亲您再待一会吧，我先出去了。”

　　“好。”徐天正应道，就在徐子陵要关上门时，他又唤道：“子陵啊，你年后就去兵营里学着点吧。”

　　徐子陵怔了下，徐天正继续说道：“父亲累了，我这些年的心血以后自然是要靠你来守的。如今你也长大了，该学习学习怎么管军治军，替为父分担点。”

　　徐子陵看着对面沙发上的父亲，这些年确实老了许多。他恍然发觉这几年心里对他的怨愤也几乎淡得若有似无了，心里微堵，哑着声应了下来。

　　......

　　年关时分，津州城里炮竹不停，捏糖人、舞狮队前头挤满了人，好不热闹。

　　宋府的陈奶娘一大早起来帮两位小姐梳妆打扮。

　　“奶娘，你快点哦，我今天很忙呢。”宋池难得安分地坐在椅子上让奶娘给她扎辫子，一边催促道。小床上，宋涵也学着姐姐乖乖坐着，等着奶娘替她打扮。

　　“嗬！小姐今天要忙什么呢？”奶娘听了忍俊不禁地问道。

　　“我今天要去大帅府给徐伯伯徐伯母拜年，然后去周府给周伯伯周伯母拜年，然后再去李家给李伯伯李伯母拜年顺道找小瑜玩...”她掰着手指数道。

　　“好好好，小姐快别说了，奶娘头快被你绕晕了哈哈哈哈~”奶娘听后咧着嘴笑开了，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不少。

　　身后的宋涵含糊不清地喊了声：“我也要去！”

　　宋池微微偏过头朝她眨了眨眼睛，手贴着唇比划了个飞吻送给妹妹笑道：“别急，会带上你的。”样子滑稽可爱。

　　梳妆后，奶娘带着宋池和宋涵站在大门口等着车夫拉车过来。正巧碰上宋府的大少爷宋之彦和二少爷宋之清也要出门。

　　“大哥，二哥，新年好。”宋池甜甜地唤道。

　　宋之彦淡笑着点了点头。

　　“小池，涵涵。你们要去哪？”宋之清问道。

　　宋池抬头瞄了眼两位哥哥，乖巧地回答：“我要带妹妹去大帅府拜年呢。”

　　宋之清闻言噗地笑了声，嘘咳两声说道：“你们等会吧，年关街上人多不安全。我和大哥现在有事去商铺看看，晚点再和你们一道去。”

　　“哦，好。”宋池微堵起嘴，不愿意却也乖乖地应道。

　　“今天你们打扮得很漂亮！”宋之清俯下身摸了摸两个妹妹的脑袋赞道，虽是同父异母，但是对于这两个差了十几岁的妹妹，他心底是疼爱的。

　　宋池不情不愿的又带着宋涵到正堂里等着，宋敬林正坐在那看书，看见她俩进来，放下书招她们过去。

　　宋池把嘴撅得老高在他面前晃了晃。

　　“刚才不是还兴高采烈的准备出门了，跟爹说说这会儿怎么了？”他捏了捏宋池圆圆的脸颊，笑问道。

　　“我不想和大哥他们去大帅府，我想和妹妹自己去拜年。”她闷闷地说道。

　　宋敬林闻言哈哈大笑，他知道宋之彦平日总不苟言笑，底下的弟妹都怕他。遂拍拍她的头说道：“走！爹带你们去，正好我也该去看看你徐伯伯了。”

　　大帅府比平日热闹多了，他们过去时徐天正的底下的几名副官少将正在客厅内。

　　隔着大老远就听见徐天正洪亮的嗓门：“宋老弟，欢迎欢迎啊。”

　　“徐大哥，近来可好。”

　　“好着呢，哈哈哈。”

　　旁边副官少将们纷纷向宋敬林点头行礼：“宋先生，新年好。”

　　“新年好，最近辛苦了。”宋敬林也点头说道，他知道久安的战事还未歇，边界的一些小县城又隐隐有了风吹草动，看得出军官们这些日子忙的焦头烂额。

　　“宋先生言重了，守卫这些地区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会军务紧急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为首的少将林烁说道。

　　“走好。”

　　“宋老弟，请坐。”徐天正说道：“你可有好久没来了啊。”

　　“大哥你每天军务这么忙，我怎么敢来叨扰。”

　　“宋先生来啦。”大夫人下了楼走到徐天正身旁婉婉有仪地招呼道：“春梅，去端点瓜果过来。”

　　宋池拉着宋涵走到他们面前，扬起甜甜的笑脸唤道：“徐伯伯新年好！大伯母新年好！”

　　“哈哈哈，你们好。”徐天正笑道“宋老弟你家这三姑娘和四姑娘真讨人喜欢啊。弟妹和小五呢？”

　　“哦，她带着宋源回娘家去了，过些天回来。”宋敬林说道。

　　大夫人让冬儿拿出两包用红绸绣成的小荷包，给了两姐妹一人一个笑着说道：“新年好，两丫头越来越漂亮了。”

　　“大伯母，歆亭呢？我想找她玩。”宋池问道。

　　“她跟着四姨娘出去了，晚上才回来。子陵和子曦在楼上呢，去找他们玩吧。”

　　“谢谢伯母。”得了话，她便拉着宋涵往楼上跑。

　　冬儿领着她们上了楼，说道：“池小姐，二少爷还在睡觉呢。”

　　“不找他。”宋池摆了摆手，皱着鼻子心里哼了声‘猪’，轻车熟路地略过徐子曦住的二楼直奔三楼去。

　　冬儿噗嗤笑出声来，二少爷见到池小姐总爱欺负她，也难怪池小姐不理他。

　　悄悄推开徐子陵的房门，宋池探进一颗圆圆的小脑袋。

　　徐子陵正坐在面前的藤椅里看书，微暖的阳光散在他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在阳光里若隐若现。

　　后头的宋涵轻轻推了她一把说道：“姐姐别堵着门。”

　　徐子陵抬头望过去，唇角微扬地问道：“傻站在门口干嘛呢？”

　　“哥哥你今天真好看！”宋池笑嘻嘻地说道，一蹦一跳地来到他跟前。

　　徐子陵听她这么一说心情颇好，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呦！还会说好听的话了。一大早就过来给哥哥拜年，哥哥没有准备压岁钱呢，怎么办？”

　　“没关系，下次给我们也行。”宋池毫不在意地说道，从桌上拿了两颗糖递给宋涵一颗，另一颗迅速地剥开丢进嘴里。

　　徐子陵伸手接过宋涵手中的糖果，替她剥开喂进嘴里：“少吃点，小心牙齿长虫虫。”宋涵乖乖点了点头。 “你也是，不要贪吃！”他又对宋池说道。

　　“周晟哥哥说再过两天带我去祁山看梅花，子陵哥哥你也带着歆亭一起去好不好。”宋池问道。

　　徐子陵摇了摇头笑道：“你让周晟哥哥带上你和歆亭去吧，我接下去会很忙，后天要去军营里帮忙。”

　　“啊？那我不是都见不到你了。”宋池失望地说道。

　　“怎么会，等我有空我就去看看你。”他伸手捏捏她肉呼呼地脸颊说道。

　　……

---

作者有话要说：　　hhhhh…下一章徐少年终于等到小池长大啦~
作者可以求求评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