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二、梦里飞度几重山(中) ...
-
睁眼的刹那只觉得头痛欲裂,一口水还没喝进去呢,发觉眼前的小姑娘打扮得奇形怪状被呛住,再定晴一瞧,那才真是头脑一片空白,这床,这帐,这被,这摆设,从门口走到自己面前的这些人,这是怎么了?这句话一出现,居然想到了村上春树笔下的喜喜,总是不停的问:“你这是怎么了?”而且还只有这一句台词,当时就倒在了枕上。再次回复意识却还是在陌生当中,记得自己是去证券公司面试了,而且过了假期就上班了,从公司出来下楼梯时,想拿手机看时间就不小心摔了一跤,可不就是脚扭到了吗?记得当时一起面试的三位女士搀着自己上了车,下车后穿着高跟鞋不能走路,于是提着鞋打赤脚从车站走回去的,一路上回头率百分百,再后来,忍着痛陪朋友去房地产公司签了购房合约,再后来两人吃了韩国料理,自己还点的是辣炒年糕呢,再后来打车回来,冲凉躺在床上边欣赏看了N遍的《寻秦记》边跟朋友聊她刚买的新房,构想着要怎么装修呢,后来自己怎么了,应该是睡着了吧,可是睡醒也是脚痛,怎会变成头痛呢?而且接下来真的是头痛了,这里是康熙朝啊,“老天,你不是耍我吧?”项兄的台词变成了她的,顶着鱼宁的身体和名头过了这几天,头上的硬伤已逐渐好转,可这心上的伤啊,该怎么办,列宁先生,你的《怎么办》,还真是绝世之作啊,问这句话的人恐怕没几个知道答案的吧,鱼宁长声哀叹。
阿若见鱼宁长叹,以为自己帮她梳头弄痛了伤口,忙问道:“格格,是不是奴婢手笨,弄痛你了?”
“不是,是我想事情想得头痛!”阿若见她确实想得愁眉苦脸的,安慰道:“格格,您不用想太多了,现在伤还没好全,等过段时间,您大好了,就会记起来的。”
鱼宁又是大大的叹一口气,心道:再也不会想起来了,笑着对阿若道:“要我想起来也不太难的,”阿若一听,脸色稍展,“说不定再摔一次我就全想起来了。”
这一句让阿若的脸由晴转阴,“格格,您可别说傻话,虽然现在不能选秀进宫,但十四阿哥……”
鱼宁刚舒展的脸复皱截道:“你别再提十四阿哥了,提他我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能不头大吗,想想目前局势,康熙四十五年,十四皇子也就二十来岁,以前也就是三百年后自己大了他好几岁呢,太子快完蛋了,现在各位皇子正忙着扳他下台,现在跟他们扯上关系没什么好事儿。自己呢,选秀是不用去了,这是大大的好,那个阿玛,鄂尔泰大人——吏部二品大员,自会摆平这档事儿,养自己也是毫无问题,现在只剩时间难以打发啊,以前每天白天应付上司,面对同事,教导下属;晚上应酬客户,跟朋友瞎混,睡前还得细想第二天的工作安排,那个累啊,现在倒是有些怀念了。
猛然想起一事,鱼宁脸色惨白:西林觉罗氏,十三阿哥的嫡福晋!晕死!《雍正王朝》里无论书还是电视,他可是拥有最大的粉丝兵团啊,只是自己好像没什么太大印象,不知道跟后人描述的有多大差距呢?又想:自己这一来,不知算不算历史的变数,说不准以后十三福晋另有其人呢。脑中一片混乱,鱼宁没办法继续思想,转身准备睡觉,却有下人回报:“格格,老爷和夫人有请。”
来到偏厅,鄂大人和迈夫人脸有悲戚,鱼宁见过礼,站立一旁,神色淡漠。她心里正一想三叹:这位鄂大人也就三十出头,如果在未来,自己要找人嫁,估计他倒是人选之一,官高,长相也不赖……
“宁儿,身体好些了没?”鄂大人温言问道。
鱼宁脑中正乱着,随口应道:“谢阿玛关心,好多了。”
鄂大人和夫人惊愣:女儿居然这般冷然又客气。鱼宁瞧见他们神色,有些后悔,改口言道:“阿玛,额娘,十三年的养育点滴宁儿想不起来,但恩情仍存,女儿不敢忘,只是,听阿若说我的声音和眼神大有改变,阿玛和额娘一定伤心难过,会不会就此心存嫌疑?”
她的声音温软清亮,21世纪以电话联系客户时,从来不曾遭到恶拒,迷惑了不知多少人,平时更是菊花、雪梨、雪耳、罗汉果、玉竹的一大堆润嗓子,没想到跨越百年,唯一仅存的就是这一样了。
迈夫人闻言感动:“宁儿,只要你还活着,就算容貌变化再大也是额娘的女儿,阿玛和额娘又怎会对你有嫌疑!”又转头对丈夫道:“咱们的宁儿以前总是大大咧咧的,现在心眼倒多起来了,连阿玛和额娘也疑心!算不算是长大了?”
看夫人开颜,鄂大人也舒眉道:“看来宁儿是福祸双倚了。”
一听此言,鱼宁大震:21世纪,自己有血缘双亲,却又做了别家的养女,有抚养之恩情重如山,压在心间,欲亲近血缘却不可得,养父母对自己极好,可是从来就只似朋友一般,没有撒娇或很放肆之类的行为,此时这一双父母对自己来说算是生育抚养俱有,鱼宁走到夫人面前,伸手搂住她,细细闻母亲的味道。
接下来的日子,鱼宁轻松多了,不用再揣测以前是怎样,现在挑明了重新活过,自己该怎样就怎样。记得第一次照镜,看到那副陌生尊容,怎么看都没办法认定是自己,脸色有点白,其他还好,只是肤质不如以前细腻有光泽,应该是年岁尚小,女性特征未完全显露吧,反正清闲,吃的、喝的、搽的、敷的能用来保养的,她一概全用,这里没有21世纪的高档保养化妆品,也没有SPA美容疗养地,不过原始的东西没有化学作用,也不错!另外对布料的颜色,面料的质量,服饰的样式与各式饰品、鞋子的搭配等等她也一一研究,朋友大多学美术,从事设计工作的,从平面到三维都有,加之大学时有美术课程,所以现在趁有空当练练鉴赏力了。还有一项很重要的消遣——运动,没有21世纪的先进器材,而现在这副身躯小小年纪却略有点硬,再不练一练,以后哪还有一点女人的娉婷袅绕?拉丁、街舞、还有一些体育舞蹈以前是练过的,现在没法练,因为没音乐,只有瑜珈和一些基本的软体动作每天做一做,再后来,鱼宁每天都去怡心坊,京城最好的舞姬训练场,古代舞偏柔,不过在那里欣赏弱柳拂风,千娇百媚,也是赏心悦目。
如此一月有余,鱼宁闲到恨不得结网。这天晚饭桌上,鄂大人忽道:“今天早朝后皇上问起宁儿病情了。”
鱼宁心里立马想:皇帝真八卦!
夫人忙问:“皇上没说其它的吧?”
鄂大人道:“那倒没有,只说宁儿年纪还小,让你也不用太挂心。”夫人道:“宁儿一天好似一天了,其他的事以后日子还长,倒是你,这些天早出晚归的,多注意身体!”
鱼宁心中明白阿玛因朝局不稳,整日忙碌,额娘定是担心自己终身大事,于是答道:“皇上垂询,宁儿心中感激。阿玛,既然我忘了前事种种,也不能就这样混混噩噩过一世,总不能让阿玛和额娘养我吧?”
鄂大人望着她道:“那你想怎样?”
鱼宁笑道:“我想以后嫁个好夫婿啊。”
夫人笑道:“不记得阿玛额娘了,想嫁人的心倒还跟从前一样。”
鱼宁也不脸红,继续道:“阿玛,额娘,你们帮我请个教习老师吧,我一醒来你们跟我讲汉语,结果我就只会汉语,如果当时我听到的是满语呢,说不定我就记得起满语了,人不能忘本,我学满语吧!”
夫人更是好笑:“你现在只会汉语,又不认识多少字,这满语如何学法?”
鱼宁这才知道摔马之前的“自己”不太认字,未来社会,自己一直是学习尖子,大学读了六年,学了两个专业,加之工作在台资企业,大小也是管理层,跟香港、马来西亚、台湾、新回坡等等商家都打过交道,繁体字、竖着排版的书也看了好些,现在倒好,又得从头学。鱼宁无奈,只得道:“那就先认汉字吧,除了满语,骑射一定要学的,其他的慢慢来,一时学不了这许多。”
二人惊复喜,本朝崇尚汉学,以前这女儿习字只为应付,现在转性要学,还真是好事一件,十四阿哥文武全才,以前担心鱼宁虽没摔傻,但皇子又怎会娶一个头脑空白的福晋,现在则不同,若是她仍对十四阿哥有意,以鄂某人的品阶,也足堪匹配!
回到房中,鱼宁大乐,从此,不会再闲得发慌了,似乎回到以前学校的日子,只是百年之后学习苦不堪言,哪有现在这般如鱼得水。阿若见她高兴,也笑得眉眼弯弯,鱼宁突然想起两句歌词:眼睛星样灿烂,眉似星月弯弯。于是唱了出来,边唱边想,以前看《燕尾蝶》,一群浪子围坐在一妓女身旁,那女子就唱这首《南海姑娘》,语音很不准,唱得周围一片寂静,自己也被深深打动。只是他们身处日本他乡,孤苦可怜,自己身处三百年前,虽孤独却不寂寞甚至有些幸运。
鱼宁的学习方式比较与众各别,人家从简单的《三字经》、《百家姓》开始认字,她是从老、庄、孔、孟开始,往往只需老师读一遍,她就自己看,不懂才问。鱼宁没见过的繁体字,老师读过一遍也就认识了,没必要再一字一句慢慢学,虽然古文艰深,读多了也渐渐对词意能心领神会,只请教老师字词,从不跟老师探讨其中寓意,她怕自己的想法把这老夫子吓到胡子全白!学满语那也是进步神速,皆因她对语言有常人不及的敏锐,天南地北的方言,后来英文,广东语,甚至法语、土耳其语、韩语、日语、上海话都微有涉及。没办法,做销售,人神鬼都得接触。再来就是骑射,这个以前只在公园玩过,水平很烂,现在有专人教导,虽然学得慢,人家只当她有摔马后遗症,也很有耐心指导。等她打牢基础后,那股狂劲,早让人忘了她曾摔马。怡心坊也隔三岔五的去溜一溜,偶尔还给教坊的头儿提些建议,那位居然觉得颇有道理,而鱼宁自己的舞技也有所长进。此间,她对音律只学古筝,其它不碰。鄂大人和夫人本就期望不高,看她什么都学,却什么都不求精,也由得她。而鱼宁给出的解释就是:“嫁人之前时间太短,不过三两年,嫁人之后不用洗衣煮饭带孩子那就来日方长,再来慢慢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