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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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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鸮儿返回风翼族内才知道穹窿已经过了一百六十年,我们入得白泉火涌一年之后花羽后给圣元帝生了一个美的不像话的男孩,据说生产那日霞光满天,连落霞山也莫名其妙的似是受了感召突然吐了落尘珠出来,穹窿之中所有的吉兆盛景都在那一日呈现,圣元帝都为此震惊不已,九缘神倾里一众盼着花羽必生怪物的人此时都噤声不敢多言一句。
男孩为圣元帝的十三子,取名珑珂,据说他当真不负众望,出生没多久就展现出超凡的灵德双修,父亲说他如今虽是一百六十春秋,灵力和德修已快与大哥瑾珂同日。
父亲看起来十分高兴,在我和鸮儿去了白泉火涌的一百六十年里,他被提升了三阶,如今他是圣元帝十分看重的人,在风翼族的地位仅次于爷爷姚青鸢。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一百六十年里穹窿的变化,我却根本没听进几句,我内心始终盘算着我要离开这里。
鸮儿受了这许多年的冰火劫却毫发无伤还治好了失心疯,整个人红光满面更显气宇不凡,可我还是那个赖样子,自是感觉好像灵魄涨大了一些,只是德修无从提高,无见识便永远生不得历万代春秋的模样。
鸮儿此刻如同传奇一般,风翼的贵族对待鸮儿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现在是圣元帝器重的人,还一个原因便是现在都觉的不能轻视混种,我仍然是那个用双腿走路的凡人却仍旧是被忽略的那个,大家根本不知道我是否同鸮儿受了同样冰火劫,我是怎么挨过来的,鸮儿也不同他人说我们是否一起经受此难,风翼族人大概觉得我就是在冰泉火涌四处闲晃了一百六十年,我在风翼族心里顶多算是个有义气的妹妹。
我的灵力有了转变,自己说不出什么来,能阅心的灵术闻所未闻,连魔灵、元念中也不曾听说有人修此灵术,大概是太没用了吧?可我怎么就有了此种心法不得而知,我不敢说与他人知晓怕令我怪胎混种的身份更加尴尬,再给鸮儿惹上些麻烦。
自从我知道自己能听见心里言语,我便忍不住远离了他,实在是怕听见他内心令人悲伤又失落的话,也许是我心意作祟总觉得鸮儿也有些可以远离我,偶尔听到鸮儿内心的言语是对我警惕和忌惮,这令我异常痛苦,风翼族大多数人的心事我都能听见除了父亲和爷爷,当然还要有两个先决条件第一是他们要有心事还有就是我确实愿意听。
我翻遍了风翼的史书图册也未找到解释,这灵术着实为我造成了不少负担,想去也不去掉,自从知道了自己有此灵术本可以不听的事却被好奇心驱使忍不住想要知道,我想我自己还是需要些修炼,这痛苦的心境让我终究忍不住去问了父亲,只试探性的发问说自己的一个朋友做了一个梦,梦见可以听见别人心想之事。
父亲听到这里大惊脸色都变了立即叫我住口,一直质问哪里认识的朋友,我随意编了个谎话说是路遇的元念族人,父亲满脸踌躇一直念叨要想办法禀报圣元帝无论如何要把此人找出来,我听着像是一件极严重的事并一直追问父亲,父亲环顾四下才小声告诉我,能听见灵力比自己低修人的心语是嗜灵术的第一重。嗜灵术从未听过的法术,父亲说我当然不可能听说过,所有关于嗜灵术的记载已经全被圣元帝君销毁了,穹窿界永远都不会再有人修炼这种法术。
“为什么?”
“因为那是伺景君的绝杀技。”
伺景君的名字听到的时候内心还是抖动一下,据说他曾把整个穹窿层搅的昏天黑地,圣元帝带了三族和伺景君鏖战了三万年,终将他的修身打散,伺景君的绝杀技我头次听说,几万年来他的名字大多数用来吓小孩的,听的最多的是你若不睡、你若不吃、你若不学伺景君就要来啦,史书史料里半个伺景君的记载也没有,如今穹窿界活的最长的人是圣元帝,大概只有他心里有对伺景君有真实的评判。
父亲说伺景君修身被打散之时灵魄裂为一黑一白,圣元帝仁慈想着他修身散了,如此震世的灵魄打散了可惜,便将他的灵魄放入七朵山待他千年万年之后再修真身,反正前世的记忆已经全无,就算再修真身也不再是伺景君了,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圣元帝之力无法击碎灵魄,想要击碎怕是还要再修千年灵力,圣元帝不敢将伺景君的灵魄随意搁置,便在七朵山修了震魄的山塔,谣传魔灵的侍卫送伺景君的灵魄上七朵山的时候出了意外,护守黑灵魄的侍从跌下山崖摔了个魂飞魄散,圣元帝命人在七朵山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找到摔散的灵魄再无其他,于是众侍卫认为伺景君的黑灵似乎也一同摔散了。
“那另一个呢?”我忍不住问到。
“另一个好好的放在七朵山里。”
“嗜灵术到底是什么?”
“将弱于自己灵修之人的灵魄吸嗜到自身体内为己所用。”
“好邪恶的灵术。”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穹窿界一直有献奉的德修,便是自愿将灵魄赠与德修高于自己或者愿意奉献的人,除非自愿不然如何高修的灵魄也休想得到他人修行的一丝灵力,嗜灵术听来与此更是德行违背,简直就是强取豪夺,幸亏圣元帝毁了关于嗜灵术的一切记载不然穹窿上若有几人修此灵术,这里要变成如何模样?
父亲说当年无人能压制住伺景君,圣元帝算是出类的一个,但他的灵修要赶上伺景君靠嗜灵术的灵修怕是天方夜谭,当年是万千魔灵、元念的族人自愿奉献了自己的灵魄为圣元帝助涨灵修,风翼听说也有人如此做,只是风翼那时的族人修为浅、德行低,有人愿意献奉却修不成助力的灵魄,有人好容易修成了灵魄哪舍得交出,从那时候的风翼族便被定为下族,一大半人只配当坐骑。
如今风翼族的修为已经大有提升,可是自私又蠢笨的族性已经定下,想要反转也实在难上加难。
万万年前的事我是不得而知,我只知道我被找回到穹窿界成长至今却从未见过或者听说有一人愿为他人献奉灵魄,取千万年修行只留百年肉身的事在穹窿界谁又愿意为之?
我与父亲说了心事,说我定了心意要去人间界,这里实在呆不住了,想去母亲的故乡修完此世。
父亲不解说她现在地位已经风翼众人仰望,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再欺负我,我不敢告诉他我心里最怕的是鸮儿,想起他心里的言语我时常不寒而栗,我想就算父亲威望有一日真的超过了爷爷,成了风翼大领主那他也会把大领主的位置传给鸮儿,那我的哥哥会对我如何?想必不会有好事。
鸮儿知道我定了心思要去人间界看起来十分高兴,他思忖了片刻将他的那只用命换来的唤翼铃送给了我。
他言外说这铃铛兴许能帮我,至少能唤人间界翼族为我尽忠三次;他心里却说这么个东西我留着能有什么用,不过是隼阔羞辱我的玩物送给她倒是合适。
父亲和鸮儿一起护送我去人间界,大概各自心里都认定是永别一路上千言万语终化沉默,父亲只问我想在人间界如何存活,这我还真没想过。他说为我买一处宅院再留些够我平淡终老的钱财,我只觉得一个样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一处宅院一些金银听起来像是活不长久的样子,父亲又寻思干脆他买一处宅院和鸮儿一起安顿些时日找媒婆给我寻一门亲事,看着我有了归宿也算是为我寻到了解脱。嫁人?从未在心里有过此事,我当真不知道要嫁给何样的人,我嫁给一个寻常人家,我十四模样,他们十四模样,我十四模样他们二十四,我十四模样他们五十四,我十四模样他们去世?要真是如此,大概我的夫君活到五十四的时候就会出手把我掐死吧?
我在人间界如何活到成了一大难题,我是半点灵术法术不会,唯一会的就是窥听别人的内心,人间界都是无灵的人,他们想些什么想知道就能了解的一清二楚,鸡毛蒜皮颇多,尔虞我诈不少,听多了也是心烦,不想听就闭了心智不听。来来回回父亲和鸮儿已经在人间界住了半个月了,我却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
那日我站在客栈角落看着街景,远处两顶软轿稳步走来,一顶轿高拱华美,一顶轿寒酸微小像是随时要散架一般,华美的轿子在一个簪花摊位前停下来,轿中下来一位气质容貌颇佳的富家小姐看外貌似乎比我年长两岁,富家小姐站在簪花摊位前,随意看了两看,那顶寒酸轿中也下来一位姑娘,姑娘清秀有些弱不经风的模样,我听见她唤了先前的女子为姐姐,她大概劝解姐姐不该随意下轿抛头露面于市,那位姐姐听的颇不耐烦,说自己挑两样东西便走,弱女子不敢多言只得在旁等待,无意中看见一支簪花只拿起来欣赏便被那位姐姐夺走,我听那位姐姐的心语是:一个庶出的臭丫头也配和我一起挑东西。
这话不是姐姐说出口的,是我听来的她心里话,那妹妹的唯喏的站在一旁看着姐姐把她挑中的簪花买走,突然一时恍惚我竟然想到了自己的去处。
父亲对于我央求把我卖到那家做丫头的事十分不解,我好歹算是风翼大领主嫡三子的嫡亲姑娘,怎么跑到人间界里给人做丫头来了。父亲说的名头当真好笑,做什么丫头我到不太在意,只是看见那个妹妹觉得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我被卖了一两二十钱,卖到了玄城首富赵五爷的家中做丫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也是我要求父亲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父亲将一两二十钱都给了我,他答应了赵五爷的管家第二日会把我送去,我让父亲和哥哥自行回穹窿我第二日会自己去赵五爷的家中,那晚在城郊树林和父兄话别之时只记得,鸮儿三步一回首,眼神中满是留恋,我若是听不见他的内心之语,我定是对这诀别感伤到满心不舍,只可惜三步一回首的鸮儿心里留恋的只有我的灵魄。
<太姥曾说过,要取她灵魄还她心血父亲为何不提,能受住冰火劫的灵魄岂不是要浪费了?>
我追了几步朝鸮儿喊道:“姚鸮儿,你要是想要我的灵魄你就拿去。”
鸮儿果然飞身回来脸有大喜之色,他将手盘踞在我胸前想将我灵魄摘走,灵魄自护的灵力迸发出来抓蚀了他的右臂,他的右臂犯青险要被迸发的灵力溶掉,父亲见状急忙出手阻止了鸮儿。
鸮儿怒视着我:“你根本就不想将灵魄给我。”
我忍不住嘴角勾了笑意:“是它不想离我而去。”
我听见鸮儿内心说的最多的却是:<她的灵力竟然在我之上?>
嘴角的笑我是掩饰不住,内心感叹我听见你的心声,灵力早就在你之上了。
父亲叹气情绪里对鸮儿的行为有些不满:“我们兴许下次再来探望你的妹妹就是七八十年之后,难不成你希望再来之时见不到她吗?”
姚鸮儿低头算是认错,欲随父亲飞迁回穹窿之时满眼感伤说到不知道何时还能相见。
鸮儿内心却言:<姚莺儿这个混种邪的很,若是再见我一定要杀了她。>
看着鸮儿和父亲飞迁,我内心下了决意:“若是再见,我也不会让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