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心无痕》九居仙

76、招魂天祭

　　北格，雾灵山，纪元寺。

　　月华如水，柳丝不摇，方丈慧能大师的小院中流淌着安静的气息。

　　优雅的男人负手而立，俊雅容颜上的深邃犹如他身边的千年古柏，生机盎然中写着沧桑。

　　暮鼓声中，鹤发童颜的慧能大师一走出禅房，就看到了耐心的男人，他的脚步依然缓慢而沉稳，嘴角勾起了慈祥的笑意：“施主到了很久吗?”走到男人的近前，大师笑着打招呼，脸上的表情温暖而平和。

　　“书烟参见大师。”优雅的男人一抱拳给大师施礼。
　　“施主不必多理。”慧能大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合十向烟问道：“施主这么晚来见老衲，面有忧色，可是有什么事情化解不开？”
　　烟再次抱拳施礼道：“正如大师所料，明日又将举行招魂天祭，书烟已尽全力劝解王兄，却是毫无效果，还望大师能指点一二。”

　　慧能大师低低叹息一声，善目微闭，双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
　　见大师没有回答他，烟轻叹道：“不瞒大师，看到现在这种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书烟也不知当年如此行为是对还是错！”

　　慧能大师淡淡一笑道：“施主不必自责，当年你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不是吗！”言罢，大师抬头看向黑洞洞的天际，烟也赶紧仰头，只见天幕漆黑，繁星密布，月色柔溶，可见明天定会是个好天气。
　　看着烟的面上有思索之色，大师又淡然道：“晴天固然好，阴天亦要过，纵然黑夜无情，阻挡不住，但是它终会过去，明日一早，旭日还是一样会升起不是吗？”

　　烟的心头一动，急忙问道：“大师的意思是？”
　　慧能大师回过头看着烟，面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他们二人乃当局者迷，就如这黑暗来临，你阻挡不住。不过再长的黑夜都会过去，等时间到了太阳自然就会出来，施主不必太挂心，有缘起自有缘灭，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五岭山巅，北格跟南礼的交界处，清乐悠扬，香烟缭绕。

　　夕阳的余晖尤在，荒山野岭的灌木丛中，藏着两个人，在前面的是一个黑衣劲装的精壮男子，他的身边蹲着一个蓝衣白带的美书生，书生的五官绝伦，尤其一双滚动着晶光的水眸居然有一种朦胧若仙的美丽。

　　妈的！黑衣劲装男子瞥了俊美的书生一眼，在心中暗骂，一个老爷们长得比个女人还俊，性格也跟个娘们似的，一点儿屁事儿问好几遍还不相信，要不是镖局这几年不景气，这小子又出手阔绰！唉，看在白花花的银子面上，男人决定耐心对待这个啰嗦的小白脸儿。

　　“江护卫确定你们北格的王后只是生病了，没有死？”落心在平安都住了几个星期，听了一大堆道听途说的故事，估计该信的不多。她考虑了很久，决定先不去天项城。她自问：难道自己真的不牵挂野狼风吗？她知道答案是否定的，所以落心决定先不暴露身份，等把一切都搞清楚了再说，其中也包括她的心。更何况，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要弄清楚为什么她死后不能传世投胎和恢复冥野大陆本来的秩序，儿女情长就先放到一边儿去吧。

　　“千真万确！”看这小白脸儿又开始啰嗦，黑衣男耐着性子回答落心，他一侧头儿，清风拂过，书生的几缕发丝迎风飞舞迅即粘到了他自然上翘的红唇上，黑衣男吐了口气，暗发感慨：真他妈的比女人还俊！见落心依然盯着她一脸的不信任，他又解释了一遍道：“王后娘娘只是被邪物锁住了魂，每年的今天，北格王和南帝就会罢战一天到这儿举行招魂天祭，就是要把娘娘的魂招回来，帮助她解锁，这件事全冥野大陆的人都知道。”

　　听了黑衣男的话，落心的眉头深锁，怎么听怎么象无稽之谈，不过还是忍不住跑来看看。

　　夜幕开始降临，朦胧的月光之下，树木光秃秃的影子如魅影般黑黢黢的。

　　“江护卫……”心里有些害怕，落心忍不住想要跟黑衣男聊聊天以便转移自己的恐惧。
　　“嘘……无公子莫出声，他们来了，我们若是被发现了，小命可就不保了。”

　　嚓嚓嚓……
　　簌簌簌……
　　江护卫的话刚一落，趴在地上的落心就听到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
　　什么还都没有看到呢，落心已经紧张地把手绞了起来，神经紧绷，心情复杂，既想马上见到他们，又害怕见到他们，因为他们都不会认识她是谁！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云遮住月，星暗无光。
　　落心紧张地攥着拳，瞪着大大的近视眼，盯着灌木丛小道上的情景，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簌簌簌……”一连串的脚步声后，一队举着火把的北格官兵静悄悄地走了过去，落心肩膀上的小红心胎记开始变得火烫难挨，好像是在给她预警一般，落心把眼睛睁得更大，想要看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官兵过后，一面写着‘招魂魔幡’的如雪白旗在红色火光的照耀下显得鬼魅而阴森，落心顿时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没待她多想，一个瘦高的阴阳师身着黑白两色八卦长衫走了过去，落心眯起了近视眼看着这个人若有所思，空气冻凝，天地又恢复了寂静的本色。

　　没过多久，又是官兵，落心收回思绪再次看向山野小道。

　　“嗤……嗤……”几只老鼠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
　　“啊……”全神贯注的落心吓了一跳，刚发出半声细小的喊声，她赶紧捂住了嘴。黑衣男吓得赶紧用披肩盖住她的头，把她深深埋在了他的黑衣下。
　　就在这时，“去看看那里是谁？”一个熟悉的冷硬男声，落心的身子一震，双手不停地抖擞，往事如昔，那声音如针轻轻刺了刺她的泪腺，顿时泪如泉涌，不可抑止！
　　“启秉大王，是老鼠。”
　　“是吗？”男人答了一句却站着没动，扭过身来向着落心的方向看过来。

　　等了会儿，路上没有了声音，落心微微抬头，想要看看那个男人的背影，她小心地不让自己的呼吸碰碎了空气。就在这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啊……一声刺耳的惨叫在落心的心底响起，足以震裂了她的五脏六腑，落心狠命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只觉一股腥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下唇流了下来……

　　“鬼！她看到鬼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已经不是人了，是个鬼，男鬼！”

　　落心狠命地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出声，她真想冲出去抱抱他，可指尖发凉，双腿不听使唤地颤抖，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流，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笔直着身子站在山路上的男人，面容惨白，容颜疲倦，一头如雪的长发随意披散在玄色的衣衫外随风扬起，看上去好像经历了沧桑百世，人世千年，唯有那俊朗硬挺的五官诉说着他真实的年龄。
　　“启秉大王，是老鼠。”护卫又说了一句。
　　“是吗！”男人收回他痴望的眼神，转过身随着队伍向前走了。

　　云散星移，祭坛高置，烟缕升腾，织成愁。

　　神夫神婆们乱唱乱跳，绕着一坛坛鲜红的血浆不停地念叨着没人听得懂的语言。

　　“南礼的人马会从山的另一边过来，我们要绕过去。”听了黑衣男的话，落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暂时收起她的情绪，随着黑衣男转移阵地。亦步亦趋，她悄无声息地走着，蓝色衣袖中的手却在不知不觉中攥成了拳，长长的指甲刺进了手心，她浑然不觉。

　　“野狼风，就算我南礼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跟你拼到底，决不投降！”

　　回忆如刀，深深砍在了舞天翼的心间，血如泉涌，殷红了他那如天使般的眼眸。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发如雪的男人，心很痛却暗骂自己心软的没有原则，一错而再错，于是他肃容，尽管面上是深得抹不去的伤痛。

　　刚一隐好身子，落心就听到了翼哥哥愤怒的咆哮声，惊恐地看到了骇人的一幕。但见愤怒的舞天翼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深深地陷了进去，一丝丝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出，再也没有了和煦如春风的微笑，微微颤抖的身体诉说着他过于激荡的心神，寒铁的铠甲散发着冷冷的肃杀之气。

　　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落心竭力抑止自己的感情，但无可奈何，刚刚收起来的泪水再次飞奔而下，仿佛她的身体已变成了水，此刻已化作泪人。

　　“舞天翼，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落心她……”野狼风哽咽住，一侧头，月光映照下，落心见他的眼角边忽然渗出了几点泪水，一咬牙他强咽了下去没有让那泪流下来，然后他继续道：“落心，她只是生病了，我一定会把她医好的！”

　　“你胡说！野狼风，是你害死了落心，到现在了你还想骗我，如果她还活着，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她。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就算我舞天翼化成了灰，也不会放过你！”

　　“我害死落心！”风喃喃自语，强压住心中的悲伤，又道：“如果你真认为落心已经死了，为什么每年还来参加这个招魂天祭？”

　　“你……你这个人渣！”翼气得浑身哆嗦……
　　“启秉大王，现在要血祭了！”跳够了的神汉，冲着俩人行礼后道：“所有的能量会通过二位的血液传达给被锁的灵魂，一旦王后娘娘感受到大王的呼唤，我们就有办法解锁了。”神汉停住，一脸献媚地再加了一句：“到那时，王后娘娘就能痊愈了。”

　　“知道了！”
　　“知道了！”
　　俩个男人异口同声，冰冷的眼眸中同时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铛……铛……”两声剑碰鞘的声音，俩个人同时抽出了长剑向祭坛走去……

　　看着殷红的血液顺着他们的手腕不停地流入了祭坛，落心的心好像被烧红的钢针刺穿了，炙热而疼痛，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猛地挺起身，她冲了出去，大吼道：“翼哥哥，你们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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