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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云再起 ...


  •   成英中学的一切悲欢离合,早已随年月流逝。如今风云再起,云却已化为轻烟,消散……
      ※            ※            ※

      第二章
      我是真真正正独立了。以往在孤儿院,院长和叔叔阿姨们都是好人;老婆婆收养我后,一心一意地栽培我,还有好多伯伯、阿姨——他们都是婆婆的朋友,每一个都很疼我;婆婆过世后,许颖他们也一直在我身边。
      现在,我工作、我租房子,一切自己应付。我喜欢自由,但午夜梦回,总觉得自己好象被孤立了似的。尤其……在那件事后。
      在那段模模糊糊的日子里,耳边总有好多个声音。它们都是一样的意思,要我面对那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不是我的错。但那众多声音,仍是比不上海云那句话,快要震穿我的耳膜了。它与那些声音争斗着……我快要爆炸了!
      最后,是那个遗产代理人骂醒了我。婆婆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朋友,而这个男人就是「怪胎之最」了。他从不让我见他的样貌,但以声音来判断,他超过五十岁。
      我一直都是听到那大堆的声音的,只是我不想响应。我不明白那些话的意思,但却不想深思。

      「可知道飞云为何收养你?因为你的倔强,因为你的固执,因为你眼中对生命跃跃欲试的光芒!你太像她了,她看你,就像看自己一样。我们看你,也彷佛看着年轻时的她。向来不关心别人的她一心把你养育成人,她对你有着多大的寄望,由此可见!而你呢?我只能说,飞云看错人了!飞云是最坚强的人,你不配得到她的重视,你不配!」

      「飞云」是老婆婆的名字,她全名贺飞云。我终于开始想了,想着飞云的为人。
      她是个很奇怪的人。她收养我,却从不让我叫她「奶奶」或任何代名词,她强制性地要我直呼她的名字。
      对于她收养我之前的过往,我几乎是一无所知,只在无意间听到一些。
      飞云年轻时,是个在世界股票市场叱咤风云的女强人,身家无法估计,做事一向低调。她把自己所有财产转为楼房地产等物业,分散到所有好朋友名下。也因为如此,她的名字一向很少在公众场合出现。反而是金融界的老行家才会知道她这个「胜利女神」。很莫名其妙地,飞云在四十岁后突然从股坛销声匿迹,像是人间蒸发了似。而且,她发疯似地把所有家财散尽,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孤儿院。
      她是个孤儿,但她没有我的幸运。年轻时为事业奋斗的路途上,她摔了无数跤,却又高傲得不愿接受帮助。那份毅力是很可怕的,造就出她越挫越勇的心性。
      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是第二个飞云。因为,我明白自己没有飞云的资质。不是自贬,而是我看得太清楚了。飞云天生就是在商界混的料子。我自认没有她的敏锐。
      然后,我开始用心发掘其它人话里的意思。
      有好多人在我身边,我知道。郎昱、水心、许颖以及一些同学,甚至还有孤儿院久未见面的同伴。其它人已经记不清楚了,但那三张面孔总是每分每秒都在我眼前。
      后来我才知道,许颖把竹之阁关了足足半年,因为他每天都在疗养院陪着我。水心被父母的苦口婆心硬拖了去法国,向时装界发展。至于郎昱,他是身不由己。父亲身体日差,他得回去稳定军心。
      等我康复后,竹之阁重开,许颖回到台中去;水心声名渐响,回法国打他的天下;郎昱把公司交回已长成的弟弟郎曜手上,自己创立了「盛英」。
      我知道,自己实在有点对不起他们的诚心。表面上像是他们各有各忙,忘记当日友情。但其实,是我在故意疏远他们!那件事后,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在他们身上,我总看到些许海云的影子。和海云相处的每一个片段,挡在我和他们之间。
      ◎            ◎            ◎
      一大清早被吵醒并跌下床的事情很久没有发生过了。那电话铃铃作响,看来这个人是非吵到我接听不可了。认命地掀开棉被,走出客厅。
      「喂——」声音是有气无力的。不过下一刻,对方的声音教我精神为之一振。
      「祈风,我是郎昱。」
      天……老天爷,他是郎昱?三年半没见面的郎昱?
      对方似乎早料定我会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似的,径自说了下去:
      「祈风,星期三是……海云的死忌。我和许颖水心约好一起去洛杉矶拜祭她。你……可以来吗?」
      我来不及想郎昱为何会知道我电话号码的原因了,考虑着他提出的要求。一直不愿意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在情在理,我都应该去一趟。
      「告诉我地点吧,我——会去的。」
      谁知,那姓郎的大少爷竟然低笑出声!
      「让你自己去?算了吧,我怕你会因迷路而被带到警察局去。我们预定提早一天到达。明天,你来公司找找我好吗?我先带你去见一见许颖和水心,然后一起出发。」
      奇怪了,他一向都是大忙人一个呢!怎么抽得出三天的时间来?但,这是善意。
      「时间呢?不过最好另找地方。」
      郎昱似乎叹了口气,隐含着无奈。为甚么呢?
      「明早十时正,来盛英吧,我会找个人在大堂等你,放心。」
      时间地点敲定后,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就挂线了。
      ……对了,郎昱是怎么会知道我将有七天假期的?
      还是算了。要查清有关我的一切,郎昱有的是办法。我该担心的是怎么面对他们才对。
      第二天十点正,我到达盛英公司大堂。天!郎昱的秘书果然在等我呢!她年约四十多岁,是个已婚的职业女性。从一楼到十八楼,她一直以研判的眼光盯着我看。
      总经理室房门一开,我终于看到了郎昱。大概是算准了时间,他竖在门口。
      「好久不见,祈风。」说这句话的同时,郎少爷还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差点把我的鼻子也撞歪了。是习惯,但他太热情了些,也不想想自己的胸膛有多硬。哦!好痛!
      「郎——昱!你再不放开我,这间总理办公室就会多了一具窒息而死的尸体!」
      郎昱不好意思地稍为放轻双臂过重的力道,但仍是勾着我的脖子不放。
      这温暖的怀抱,多么让人怀念。唉,这人还是高得像棵树,154的我只到他肩膀,正好平视他的领带结。
      「怎么不给我电话?我常想你呢,该打!」他轻拨开我额前的刘海,却又突然笑了,依然是微微的。「不过,等见到许颖和水心,到时你就准备受刑吧。居然胆敢三年多不见踪影,他们不请你吃一顿『竹笙炒肉丝』才怪。」
      我不太重视他的恐吓。谁怕他呢!郎昱虽这么说,最后还不是会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比起会不会被骂被打,我还是比较好奇他怎么找到我。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躲得很彻底呢,连工作的公司也向来默默无闻。
      郎昱已经放开我了,他这会儿正在收拾公文包,以及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
      「世上有种名叫『私家侦探』的人。」他满意地拿起车匙和手机放在外套袋内,拉起我的手:
      「走吧,看你也是早餐没吃的样子。我们先去解决早餐兼午餐,然后再去竹之阁找许颖和水心。」
      没有选择余地,我被拉着直往电梯前进,还要接受盛英员工们的注目礼,真惨!看来,一向不传绯闻的郎大少爷明天将会谣言满天飞了。
      ◎            ◎            ◎
      反抗无效的此刻,我站在竹之阁门外。
      郎昱说,许颖和水心都在里面。水心本来人在英国,却在接到郎昱的一通电话后,急急忙忙冲了回来。
      而那个电话的内容是:郎昱终于通过私家侦探找到了我。
      郎少爷说我藏得「妙」极了。大人物就算怎么躲,也总是被人找到,这就是受盛名所累;像我这样的平凡人,要找起来,还真要费一番工夫。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始终是被郎昱找到了,不是吗?孙悟空再厉害,还是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希望我能够活着走出竹之阁。
      郎昱说,自从我在疗养院不辞而别后,他们三个都一直在找我。水心还差点跟他大打出手,因为当时只有郎昱在台湾,而他让我跑了。
      幸好,只是「差点」而已。郎昱是个不易动手的人。就算水心冲动,也还有个许颖制住。我记得,那两位大少爷以前都是成英武术组的两大主将,大学四年,想必也精进不少了。要真打起来,就算分出了胜负,也少不了一同进医院住个一年半载的结局。
      现在,我终于在逃了三年半后被发现。许颖和水心又岂会轻易放过我呢!郎昱要先去把车子停好,叫我先进去找人。不过,打死我也不敢独自走进竹之阁。水心那性子向来不顾避忌,我可不想当众被骂。有郎昱在旁,他们好歹会给我留点面子吧?
      「你就是那个迷住水心的妖女!你该死!下地狱去吧!」
      一个红色的「不明物体」朝着我飞了回来,我下意识地一闪,却还是被撞中了左额。
      捂住已经开始流血的伤口,我先看了看天外飞来的「凶器」——竟是一只高跟鞋。再看向那个穿著颇为时髦的疯婆子,我终于明白自己被误会了。
      唉,真倒霉。我前世跟水心有仇吗?他不要的女人干甚么跑来找我的晦气?无辜哦!无故被当成狐狸精来声讨,我该向谁讨个公道去?我试着向这位显然已经失去理智的女士解释:
      「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叫范祈风,和水心只是旧同学……」
      「你这个狐狸精!是你!就是你迷住了水心,所以他才会逃回台湾的!是你!就是你!」
      试问要怎样跟一个情绪处于不稳状态的人说道理?我没好气理她了,打算走进竹之阁包扎伤口去。现在,我可是个「病人」了,他们会放我一马吧?
      「你别想走!你这个狐狸精!你……你……我跟你拼了!」
      哦!可怕的母老虎!而更可怕的是,那只可怕的母老虎居然向着我冲了过来,大有揍人的意味——
      感谢上帝!说真的,我向来是个无神论者。不过,这次我真要好好答谢上天了。在那只母老虎扑过来的一瞬间,一双手抓住了她那鲜红的爪子。
      是水心!
      「天哪!祈风,你怎么了?你流血了!快!快进来止血!」
      然后是许颖的大嗓子。
      「祈风!」
      再来,是郎昱的惊呼。
      很好,全都到齐了。
      「有谁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天知道,我何时变成「狐狸精」了?还是冲着水心而来?
      ◎            ◎            ◎
      嗯……或者,我该谢谢那位母老虎小姐的。因为她那一招「高跟鞋棒杀狐狸精」,水心他们忙着包扎我的伤口和处理那位发神经的女士,忙得没空追究我躲了三年半的「罪行」。
      「祈风,对不起。」
      看来,水心是真的觉得这是自己的错。以他的性格,是从不轻易认输的。
      骂他?有必要吗?血流了,不能塞回去,真正追究起来也与水心无关。就算我倒霉吧!倒是暗自在心里祈祷,他们会得了暂时失忆症,忘了我失踪了三年半的事实……
      「对了!祈风,你还没有跟我们说清楚这三年多呢!」
      结果,还是向来喜欢充当「老母鸡」的许颖想了起来。他这一叫,郎昱和水心二人也非常一致地瞪着我,也懒得问了。
      能不说吗?我可不想等着被扁。
      「我没有缺手臂缺胳膊,我还是我。你们从不觉得我该学会『独立』吗?三年多了,事实证明,我也有独自生活的能力,不是吗?至于你们怪我不辞而别,请问,如果我呆头呆脑地跑去告诉你们,我要走了,你们哪会答应?这几年,我当个小秘书,日子也过得不错。要不是郎昱找到我,我还不想太快跳出来让你们骂呢!」
      有人到柜台旁边要结帐,许颖连忙跑了过去。而郎昱在考虑许久后,才征询意见地望向水心:
      「水心,你说呢?」
      水心闷闷的瞪了我一眼,「扯平了!」
      扯平?我先是满脑子问号地瞪向郎昱,而他只给了我一个意会的微笑。
      我突然明白了。这位姓水的大爷是指刚才我因为他而被袭击的事呢!可见,他是真的对我额上这个伤口耿耿于怀得很。
      也算是上天保佑了,是不?原本,我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避过一劫的。
      郎昱再转向水心:「我们已经约定好明天——星期二飞去洛杉矶,水心,相信你一定记得那天是……海云的忌日。许颖已经同意了,希望你能抽出一点时间来。」
      郎昱会这样问,我开始是觉得有点惊讶。甚么叫「希望你能抽出一点时间」?难道一向吊儿郎当的水心会忙到连去祭祀海云的时间也没有吗?不过,我随即想起了水心现在的身份。
      突然生出了一种陌生感。曾几何时,向来最喜欢捣蛋的水心,竟然也成了国际有名的服装设计大师?在外表而言,他和四年前相比,也并没有甚么大的改变,依然是一张帅气的娃娃脸。那过于沉重的大师级身份,实在不太衬他的人。
      但,他还是水心,是我认识了十四年的水心呀!而且,他还是那个一直爱着海云的水心。
      他的眼眶红了,是想起了海云的死吧?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是再度自责起自己的心意不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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