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陌路》颜谆

1、起

　　“协天桢芷，神界的将领，冷峻，高傲。”
　　君青柘看着眼前这个把发随便束起整理花草的女人，慢慢道：“可是，怎么看怎么不像。怎么看怎么没有冷傲的样子。”协天桢芷抬起身，拢了拢鬓角垂下的发：“怎么？不喜欢？还是你想让我一直冷眼对你？”
　　“没有这个意思。”君青柘微笑，看着眼前这个眉眼清秀的女子，抹去她脸上的尘迹，“这样很好。真的不错。”协天桢芷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又埋下头去摆弄花草：“哦？可我在嫁你以前你明明是个又正经又翩翩的美公子，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君青柘从藤椅上起身，用手指挑了挑白色的花瓣，道：“我也不想的。可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手下力道一重，几片花瓣轻悠悠落下，桢芷一拍他的手，道：“哼……你不要碰我的花，每次被你一碰就死掉了。真是的，为什么嫁了你这样的人呢，还指望有人替我招呼花花草草。”
　　君青柘乖乖收回手，又忍不住抚上桢芷的发梢：“可是门口种着的那棵柘树不是好好的活着。”协天桢芷抬眉，看看君青柘无辜的脸：“看你也不像装傻的样子，这么简单的话怎么就偏偏不懂……门口那棵柘树是你用真气护持的。树本心死，只不过用真气维持形而已。花与人一样，若强用武力，形存，心死。唯有以心培，才能心获。”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道：“终于修剪好。呼……”
　　“……”君青柘收回手，凭望远方，门前那柘树油油翠翠，却显得无尽空虚，手下真气一转，那树顿时化作尘埃。协天桢芷一滞，本想阻拦却发现柘树早已不复存在，面上不由浮起了愠色：“君青柘，你这是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花草的。”君青柘眸子一沉，道：“心既死，形存又如何？与其行尸走肉，倒不如痛快了之。”他一扬袖，风起，浮尘纷乱，树叶翩飞，他钳住一片薄叶，赏了赏，然后含在唇间，轻轻一顿，随后挑起眉眼，笑道：“怎么？有心事么？要不要我吹叶子给你听？”协天桢芷从腰间抽出了清箫，解开覆在箫上的丝绢，指尖轻轻滑过箫口，呆了好一会才道：“算是吧……你方才毁树，未免极端。你不是柘树，你不明柘树心中所想。或许，他也喜被你护持。”君青柘取下薄叶，道：“你也不是柘树，你也不明柘树心中所想。心死，又怎会喜呢？”桢芷轻笑出声，道：“我们今日倒是难得如此谈话……平日里打打闹闹的惯了，这样一静，倒真……”她话未说下去，便见一红一青两道身影渐近，她浅笑，道，“好了，我们不谈太严肃。孩子们来了。”
　　君青柘应了一声，然后微笑着朝着那两个孩子走去。协天桢芷方要举步，忽然一阵眩晕，只得靠在门梁上歇息。脸色忽然的黯淡起来，执箫的手也攥紧。
　　“爹爹！哥哥他又欺负我！”君泊晰嘟起嘴，拉着君青柘的衣角。君芷颜撇撇嘴，道：“谁说的！爹爹，弟弟他抢我的东西吃！芷颜一点错都没有。”君青柘大笑几声，摸摸两个孩子柔软的发：“你们两个不要闹。不许打架，听到没。”两个孩子乖乖点点头，君青柘面上浮起一丝微笑，念念道：“乖孩子们……”回首，见协天桢芷蹙眉靠在门梁上，心头一紧：“芷——”
　　协天桢芷硬撑着直起身子，眉宇间还是忍不住蹙起：“怎么了？忽然叫我。”青柘过去抚平她蹙起的眉，道：“芷……没事吗？脸色不好。”桢芷揉揉眉角，又轻轻打了个哈欠：“没什么，有点累了……天色不早了，我煮饭给你们吃。你去跟孩子们玩。”青柘拦住她：“你去歇息吧，我来煮。”协天桢芷本想应允，但是摇摇头，说道：“不了……你煮的饭……孩子们恐怕无法下咽吧。”
　　青柘干笑了几声，但仍是对着桢芷略显憔悴的容颜蹙起了眉。
　　“那么芷儿，我走了。”
　　协天桢芷浅笑，深呼吸了几下，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草木香，然后道：“去玩吧。”
　　入夜。
　　把孩子们哄安稳了后，君青柘熄了灯烛。转身看看靠在门口的协天桢芷：“好了，你看，我做的不错吧。”协天桢芷拍拍掌，挑眉：“嗯……勉强能够又当爹又当娘。”然后低头，在心中冥想——“这样，我便也可以放心。”青柘微笑，然后沉眉，看着桢芷略显苍白的脸：“呵呵，谢谢夸奖。我们回房去吧。”伸出手揽住桢芷的肩，然后轻轻道：“身体好凉，多添些衣裳，冬天要到了。”协天桢芷的面颊微红，点点头，靠在青柘的肩上。
　　风骤起，一片枫色的叶急急而来，青柘一顿，连忙抱着桢芷旋身，但那枫叶也是一折，直直朝着君青柘袭来。君青柘咬牙，又是一闪。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小子，难道你只会躲闪不成？”君青柘冷哼一声，不绝环紧了桢芷：“哦？那前辈难道只会藏于暗处不成？”桢芷螓首动了动，抬头看看君青柘严肃的样子：“柘……”君青柘浅笑，注视着她略显浑浊的眼眸：“嗯。我来摆平。”那人又是一笑：“小子好大的口气，哈哈……摆平？竟然有人说要摆平我？”桢芷轻轻蹙眉，看着不远处那个虚影：“柘，这个声音……我好熟悉。”她的话音未落，又是阵阵巨风，枫叶随之而至，桢芷挣脱了青柘的怀，抽出清箫格了几招，君青柘向后微微一退，然后飞身至协天桢芷身前，扬袖。
　　“芷。保护孩子们……”枫叶片片落下，君青柘微微攥起拳，道，“别怕……我去摆平……别怕。”协天桢芷咬唇，然后忽见一片枫叶朝君青柘面门直袭而来，惊呼：“柘——！”君青柘一愣，急忙侧身，那枫叶就贴着面颊飞过。他细润的面上渐渐冒出滴滴猩红的血。“柘……”协天桢芷上前，抹去了他面上的血，“柘……”
　　君青柘握住协天桢芷的腕：“乖，好好休息……别担心我。”
　　协天桢芷本想抓住他拂去的袖，但自己的手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握住的只是他离去的余风而已。桢芷将手贴在胸口，然后默默闭上了双眼。
　　柘————！！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