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十年》丁太

8、秦秋和陈凡生的相遇

　　前台小陈正在接电话，是从保安室打过来的：“什么？秦小姐拜访？没有看到有预约呀？”
　　“她说要见总经理，手里拿着陈总的名片。”保安说道。
　　“你让她等下，我去问一下陈总。”小陈说着放下电话，急急地小跑去总经理办公室。
　　“陈总，楼下有一位秦小姐找，你有没有时间？”小陈问。
　　陈凡生正在低头批阅文件，没有抬头，心里却在琢磨秦小姐是谁，生意上没有一个姓秦的合作伙伴，难道和秦冬有关？想到这里，昨天的气又冒了出来，最终冷冷地说了句：“让她进来吧。”
　　小陈又急急地去回了电话。不一会儿，从电梯口出来一位女士，差不多一米七的身高，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套裙，大波浪的时髦头型，配上大圈的铂金耳环，非常地耀眼，皮肤姣好，画了一层淡淡的妆，看起来端庄大方。
　　每次只要是找陈凡生的女人，小陈总会仔细打量，遇到像这种的，嫉妒里总夹杂着绵绵的恨意。小陈喜欢陈总，在公司里基本上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可是喜欢陈总的人，又岂止是小陈呢。陈凡生一米八的个头，五官帅气，每天西装革履，在办公室里走一圈，不知道引来多少爱慕的目光，不过，从来没有听说过陈凡生和办公室里的女人有过暧昧，这使得这些女人更加喜欢陈凡生。
　　小陈嫉妒归嫉妒，接待的工作肯定还是要做的。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迎上去说：“秦小姐，你好！请跟我来。”
　　“你好，谢谢。”秦秋跟着小陈走的每一步都心惊胆战，她害怕办公室里的那个人并不是她日思夜想的陈凡生，又害怕就是她日思夜想的陈凡生。她今天一早其实打了电话，只凭对方“喂，你是谁”的简单话语，她基本上就可以肯定是她的高中同学陈凡生，可是她并没有在电话里暴露自己。
　　她千百遍告诉自己：镇定。无论是不是她认识的陈凡生，都算是有一个了结。快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秦秋几乎能感到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她问小陈：“你好，小姐，能否先告诉我下洗手间在哪里？”秦秋感觉紧张的时候，特爱往洗手间跑。
　　小陈指着不远处的拐角处，说道：“那里往左拐就是了。”小陈又扭过头指了指总经理办公室，说道：“这里就是陈总的办公室，一会儿你自己过来吧。”
　　“谢谢。”秦秋说道。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秦秋不断地打量着自己，眼角的鱼尾纹即便用了高级的化妆品也遮盖不住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任凭你怎么掩藏都见效甚微。
　　秦秋从包里取出那张泛黄了的黑白照片，一边是她自己的，一边是陈凡生的，她用胶水把它们粘合在一起，然后过了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再看看照片上的自己，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再也找不回当年的那种清纯。照片中的陈凡生，带着点浅笑，头发有点长，刘海快盖住了眼睛，如今再次见面，不知道她是否能一眼认出他？他是否又能认出她？
　　秦秋最后一次整理了下头发，转身出了洗手间，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门开了，一个高个子男人拿了一沓文件正好和她撞个满怀，只听“哎呀”一声，整个办公室的眼光全部聚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陈凡生一边道歉一边扶起蹲下去的秦秋。
　　秦秋忍着疼痛看了对方一眼，是的，就是她认识的陈凡生，比以前显得成熟稳重了很多，以前的青春稚气消失已尽。
　　陈凡生把她扶到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说：“对不起，刚才我有点急事，出来的时候有点急，没有伤到你吧？”
　　秦秋笑了下，说道：“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你是？”陈凡生这才发现这位小姐并不是他的员工，也早已忘了刚才小陈提及的秦小姐。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秦秋问道，有几许失落。
　　小陈刚才送完秦小姐，回到位置上打算送茶过去，正好一个电话接了进来。挂了电话，当她端了杯茶水进来的时候，不巧，这句问话就被小陈听到了，小陈磨蹭着慢慢地走出办公室，只是听不到陈凡生的声音，直到她走到门口，才听到陈凡生的一句话“请帮忙把门带上”，她悻悻地关上了门，气鼓鼓地回到了位置上。
　　陈凡生仔细端详了下秦秋，有点激动地说道：“秦秋？你是秦秋！”说完，心里却又咯噔了一下。
　　秦秋说：“我以为你真的完全认不出我来了，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陈凡生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道。
　　“前天从我弟弟的手上看到你的名片，当时并不确定就是你，只是想来冒险试试，不想真被我找到了。”秦秋说道。今天秦秋不像平时那样懒散，而是很早就起床了，坐在床上，一直看着墙上的大挂钟，准时九点钟，她打了卡片上的那个电话，只听到对方说“你好，哪位”，她便挂了电话，心里更多了几分坚定。
　　“你弟弟是？”陈凡生问道。
　　“秦冬，秦冬是我的弟弟，听说……”秦秋说道。
　　“你是秦冬的姐姐，我怎么竟然没有想到，你是秦冬的姐姐。”陈凡生没等秦秋说完，就打断她的话说道。陈凡生知道秦秋有个弟弟，但是并不知道叫做秦冬。
　　“是呀，我是秦冬的姐姐，我们上高中的时候，他还在家里上初中，所以你当然不知道他了。”秦秋直勾勾地看着陈凡生说道，仿佛怕他重新在她眼里消失似的。
　　“世界真的很小，你一直都在这个城市生活吗？”陈凡生问。
　　“高中毕业后，就来这里了，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你们搬家后，我给你写过信，都没有回复，后来就完全失去了联系。”秦秋心里翻江倒海，表面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我没有收到你的信，不过我后来回去找过你，他们说你家里出了点事，请假回去了。我不知道你们家在哪里，根本没办法找你，再后来……”陈凡生沉浸在回忆当中。
　　“有一阵子，我弟弟病了，没人照顾，你知道，我们父母去世的早，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亲人，虽然他现在还在心里恨着我。”秦秋的心堵得厉害，她一直以为搬家之后，陈凡生把她忘了。
　　陈凡生看了看手表，说道：“秦秋，走，我们出去找个茶餐厅，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好吧。”说着秦秋和陈凡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陈凡生拿着刚才的那一沓文件，走到小林的位置上，让小林帮他分发给相关部门，跟小林说了几句话，就和秦秋一起离开了。
　　秦秋坐上陈凡生的车，两个人找了一家茶餐厅坐了下来。刚才的百感交集，突然一下子又相对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各自心里有着自己的算盘。
　　陈凡生刚开始看到秦秋是高兴的，转念却警惕起来，他很怕秦秋影响到他的家庭，尤其是他辛辛苦苦拼出来的事业。自从母亲去世后，压在他心头的那座大山，终于推翻了，尽管母亲曾经为他的选择欣喜若狂，但是随着他年龄的慢慢增长，他始终知道自己当时的选择在他的一生中都会是一个污点，让人永远唾骂。
　　看到陈凡生的时候，秦秋全是高中时候的美好回忆，可是想起秦冬，她突然又多了一些忧虑。一个是她曾经深深爱过并且念念不忘的爱人，一个是她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弟弟，她的选择是怎样的，她是劝弟弟放弃对白秋言的追求，还是劝陈凡生离婚成全弟弟。
　　沉默着，还是沉默，刚才见面的那种喜悦被沉默包围了，从刚见面的直视到现在的低头不语，差不多只经历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是呀，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
　　“凡生，我听秦冬说你的老婆是他大学的同学。”秦秋故意把大学的女朋友改为大学的同学。
　　“是大学的女朋友!”说到这里，陈凡生的刺又立了起来。
　　“嗯，对，是女朋友。这个世界真的说大也大，说小真的很小。当年，我以为我们不可能再见面，可是十几年后，我竟然是通过我的弟弟，并且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与你见面。你能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吗？”秦秋看着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男人为别的女人争风吃醋，心里不自觉地嫉妒。
　　“我以前想过很多次，慢慢地放弃这个念头了，因为觉得茫茫人海，希望渺茫。”陈凡生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好像对面坐着的是他的一个客户，而不是他的高中同学，更不是他高中曾经深深喜欢过的女生。
　　秦秋也感觉到了陈凡生表情上的转变，说道：“你想不想知道秦冬当时为什么抛弃了白秋言？”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这个必要了。”每次只要提到秦冬，陈凡生的态度都可以瞬间直降到零度。
　　“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下我弟弟的苦。我们很小就没有父母了，靠邻居的接济，我才能上得完高中，这些我曾经给你讲过，也许你都忘了。高中毕业后我就辍学了，开始照顾我弟弟，我弟弟非常爱我，很少跟我顶嘴，拼了命地学习，就为了考上名牌大学让我高兴，他觉得这辈子亏欠我，所以凡是我有要求，他必定拼尽全力去满足。就在他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做了一个让我非常后悔，但在当时觉得又非常明智的一个决定，也许我父母在世，也会那样，让他娶接济过我们的邻居的女儿做老婆，这样他可以少奋斗很多年，因为当时叔叔已经家财万贯，他只有一个女儿，而我的弟弟秦冬正好符合他各个方面对接班人的要求……”秦秋说着说着，实在说不下去了，这件事情在她心里是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儿。
　　陈凡生看着哽咽的秦秋，有点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面前这个曾经的恋人，因为他讲述的是关乎自己未来幸福的一件事情。
　　“我只想告诉你，秦冬并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只是曾经为了亲情，他放弃了爱情。现在他想争取他曾经失去的爱情。”这应该是秦秋最想说的话，可这也是对陈凡生最致命的话。
　　“秦秋，很多事情，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不好？”陈凡生近乎于乞求地说道，他不希望旧事重提，不希望那个疼痛的疤被别人再次揭起。
　　“可是，有些事情，它一旦发生了就过不去，它卡在我心里，时时刻刻会让我痛。”秦秋痛苦地说道。
　　说完，两个人有陷入了深深地沉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