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十年》丁太

20、故地重游

　　栗靓的号召力还是无可抵挡的，卜梅在稍晚的时候打了电话给栗靓，同意出去走走，至于画画，她想了想，让婆婆帮忙带几天，反正几天后，她迟早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个人匆忙准备了一下，就出发了，他们现在的城市离学校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车上，白秋言有意地看着窗外，避免刺激到卜梅。车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卜梅示意栗靓把音乐关小一点，栗靓以为是肚子里的宝宝的缘故，也没有在意，就顺手把音乐关了。
　　卜梅对着还在看窗外的白秋言说道：“秋言，这几天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对你生气，我怨你，我觉得要是你早告诉我邱天的事情，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你最清楚，我是多么害怕离婚，我不想重蹈我姨妈的覆辙。可是这几天，我静下心来想了想，如果一个人变心了，就算你早发现也只是早一点增加痛苦而已，如果继续生活，那将是一根刺，永远扎在离心最近的地方，时时刻刻提醒你，有一段不堪的过往。”
　　白秋言打算说话的时候，卜梅的食指放在嘴边，发出“嘘”的声音，示意白秋言闭嘴。卜梅继续说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总爱把主要矛盾忽略掉，去找次要矛盾，以发泄自己的愤懑，邱天变心了，这才是我要解决的问题。这几天，我不断地在离和不离之间徘徊，我找了一百个不离婚的理由，可是又有一百零一个离婚的理由来反驳，如果这是偶尔的一次出轨，也许……”卜梅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调整了一下自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可以考虑……可是，孩子都快出世了，是让她打掉孩子，还是让邱天离开，还是用我的孩子去要挟她的孩子，老天给我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是在考验我本就不聪明的脑袋，我只有选择最笨的方式：我退出。前提是我要所有我的孩子跟着我过日子。”
　　“秋言，我羡慕你，羡慕地有点妒忌，你家境好、大学时有风光的恋爱、秦冬离开你后，陈凡生又那么疼你，你每天看起来都很幸福和满足，我甚至想，为什么碰到这种事情的人是我不是你，这可能也是为什么这几天我对你有很大怨恨的原因，可是当我和你一起坐在栗靓的车上，我的心开始平静，无比的平静，我回想着咱们这十几年的友谊，我简直就是个混蛋，怎么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卜梅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对她来说，这真的很不容易。
　　白秋言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一只手搭在卜梅肩上，轻轻拍了拍，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可是白秋言心中的苦又有谁能知道呢？就在接到栗靓电话的那天晚上，她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发了一张照片给她，照片上是陈凡生和一个女人的裸照，女的还有意识地遮住了脸，而时间正好是那天的夜不归宿。那一刻，白秋言被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击中，瘫倒在床上怎样也起不来，她听着电话的铃声就是不想伸手。她更羡慕卜梅，卜梅有什么委屈，都喜欢一股脑儿地说出来，说出来自己就舒服了。
　　“什么狗屁爱情、婚姻，只有友谊最可靠，是吧？”卜梅又哭又笑地对着白秋言说着话。
　　“什么情况，真把我当司机了，是吧！我是透明人，我要和你们的现在断交。这次咱们回学校好好重温重温那时候的单纯和美好。”栗靓边开车边说。
　　“什么？回学校？”卜梅和白秋言异口同声地喊道。
　　“我不是说了找一个有咱们共同记忆的地方吗？你们也没有反对呀，怎么这会儿这么吃惊的语气！”
　　“太好了，回学校咯！说实在的，现在想想，只有大学校园是我最爱的地方。”卜梅是最随遇而安的那种人，立马又高兴起来，只有白秋言默不作声。
　　“秋言，怎么了？你不想回去看看吗？十年了，毕业后你们都没有再回去过，我总是想着我们应该一起回去看看，虽然我没有拿到毕业证，但是那始终是我最美丽的青春时光，我觉得从离开学校的那一刻起，我的青春也完结了。现在我想去找找我的青春，找找我失落在那里的青春。”栗靓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落寞的白秋言，劝说道。
　　经过了几次的停停走走，三个人终于到达了X大校园。卜梅坚持要先到大学门口拍照留念，于是三个人就在大门口摆了无数个姿势，照了无数张相片，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栗靓说早已预定好了酒店，也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大家打算先把行李放在房间里。
　　一开门，卜梅和白秋言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标准间的房子里加了一张床就不说了，每张床的床上用品都是X大的被单被罩。
　　卜梅和白秋言两个扭头一起指着栗靓，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很有创意呀!”卜梅继续说道：“还很浪漫，我以为你现在除了谈生意什么都不会呢。”同样是一脸惊讶的栗靓改为了一脸的迷茫，心里想着秦冬竟然能这样用心，突然开始有点后悔这次的X大之行了。
　　“让你们看到我生意之外的另一面，也好！”栗靓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还有这个！”卜梅手里拿着一套X大的校服，大喊大叫道，那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孕妇。
　　“我越来越佩服你了，栗大老板！”白秋言也从床上拿起一套校服，在身上比划着。
　　“幸好我没有弄上下铺在房间里，要不然，你们还不高兴地要跳楼。”栗靓白了她们一眼，想把事情装得更像一些，防止她们发现什么破绽，而心里的后悔又增加了许多。
　　兴奋了好一阵子之后，三个人休息了一会儿，都换上了X大的校服，去X大附近的大排档吃饭，那个地方在以前是他们只有庆祝什么活动、节目才来的地方。
　　还没等三个人坐下，就看见一个男的远远地向她们招手，旁边还跟着一个打扮的端庄得体的女人，还是卜梅眼尖，嘟哝道：“看，秦冬！”
　　白秋言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先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时，秦冬和那位女子已经走到桌边了，秦冬说道：“好巧，竟然在这里碰到你们，你们这身打扮，让我一下子觉得回到了大学时代，整个人也年轻了十岁。”
　　栗靓也在纳闷，怎么能这么巧，这个吃饭的行程她可没有透漏给秦冬，只是她忘了他们曾经是四年的同学，而白秋言又是秦冬的正牌女友，曾经的秦冬参加了他们类似的许多活动，凭他对她们的猜测，他认为她们会选择这里。
　　“真是巧，我们三个想来个故地重游，算是散散心，秦大老板应该没有这样的闲心吧！”卜梅看看秦冬，再看看秦冬旁边的女子说道。
　　“确实，我来这里是有一些事情。哦，忘了介绍了，”秦冬把苏华拉到前面，说道：“这位是我的前妻，苏华，现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和好朋友。”说完，苏华向大家微微一笑，说道：“认识你们很高兴。”
　　白秋言不断地在心里搜索着苏华的名字，印象中秦冬好像跟她提过，可是时间实在过去的太久了，她想不起来了。
　　“苏华，这三位都是我的大学同学，这位是卜梅，她是逆青春成长，越来越漂亮了；这位是栗靓，女强人，拥有自己的公司，从一穷二白开始的，真的令人佩服不已；这位是白秋言……”秦冬正想着怎么介绍白秋言的时候，被苏华解了围。只听苏华说道：“白秋言，就是你那位念念不忘的初恋女友，对吧？”本来还打算说更多的苏华，看到白秋言的脸上的窘态，就停了下来。
　　“我们可以坐下来一起吃饭吗？正好我也想了解下秦冬的大学生活。”苏华询问道，她的目光落在白秋言的身上，发现白秋言也正在打量自己，然后各自在目光相碰后以最快的速度收了回来。在没有任何人回答的情况下，苏华已经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等一会儿，还有个人过来，我保证你们都认不出他来了。”秦冬也跟着坐了下来，说道。
　　“谁？”最喜欢八卦的卜梅第一时间问道，完全忘记了尴尬的氛围。
　　“说曹操，曹操就到！”秦冬指着远处大腹便便的一个男人说道：“就是他！”
　　栗靓、卜梅、白秋言瞪大了眼睛仔细瞧，也没有想起他是谁，直到那人走近的时候，秦冬才喊了声“瘦猴”，大家恍然大悟，转而唏嘘不已。
　　“瘦猴”姓侯，是秦冬以前宿舍的，加之大学的时候非常瘦，“瘦猴”由此得来，不过，以前“瘦猴”话很少，白秋言她们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秦冬说即便和瘦猴在一个宿舍，也是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是每次考试的时候成绩比较优异，后来听说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
　　“瘦猴，你这是要改姓呢？还是逆天生长？”瘦猴落座后，秦冬调侃道。
　　“我这叫为了名副其实。你们光记得我姓侯，把我的全名读一读？”瘦猴挑衅地对着秦冬问道。
　　白秋言、卜梅、栗靓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他这个人刚才都得回忆半天，更别提名字了；秦冬眉头皱着，好像话到嘴边，可就是说不上来；苏华当然只是旁观者，只笑不语。
　　“我就知道你们都想不起来我的名字了，你们只记得我姓侯，我的大名可是叫雄峰，看我现在，这样才能和雄峰的名字相配嘛。”说完，用手指了指自己那一身的横肉，大家全都笑得前俯后仰。
　　“我刚才也不敢认识你们了，一个个穿着校服，我以为秦冬又在勾搭美女大学生呢！你们全部都是来参加明天下午的捐赠仪式的吧？”瘦猴问道。
　　“什么捐赠仪式？”一般来说，卜梅的发问速度是常人所不能及的。白秋言和栗靓也齐刷刷地看着候雄峰。
　　“老秦，这不够意思了吧！我还以为你邀请这些美女一起过来的呢？怎么个意思？”候雄峰愣愣地看着秦冬，不解地问道。
　　“哦，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哪里邀请得了她们！我和她们在这里算是巧遇，和你是相约。”秦冬说完，夹了一口菜放在苏华的碗里，说道：“小华，你多吃点，这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的偶尔改善伙食的地方。到现在，我觉得味道还是一样的好。”
　　白秋言用余光还是看到了这一幕，有那么几秒，心里跟针扎似的痛，曾经来这里吃饭的时候，秦冬没有少给她夹过菜，而现在她只能看着他夹菜给别的女人。
　　“秦冬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们，他给学校捐了价值一百万的桌椅，明天是捐赠仪式，你们一定要赏脸参加!说来好巧，这么多年都没有和秦冬联系上了，那天他打电话来学校说想捐赠桌椅，正好我负责这个项目。捐赠仪式定在明天上午十一点钟，在图书馆的大礼堂举行，你们一定要去参加捧场哦！”候雄峰有点激动地说道。
　　“秦冬，你太不够意思了，这种事情也不跟我提前说下，让我也做做好事呗。”栗靓白了秦冬一眼，转向候雄峰，问道：“现在捐还来不来得及？我多了也没有，可以捐二十万元现金。”
　　“当然没有问题，明天上午我把账号给你，你顺便准备一下发言稿。”候雄峰高兴地合不拢嘴。
　　“发言稿就不用了，我不擅长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你知道，大学是我的一个硬伤，碰不得。”
　　“少讲两句就行，要不然，从秦冬的发言稿里摘抄两句。”候雄峰看着秦冬调侃地说道。
　　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声。
　　这时，点的菜差不多已经上齐了，候雄峰要了点啤酒，每人倒了一杯，说道：“喝起来！”说完，自己先干为敬。大家随后都一起一饮而尽。
　　吃到中间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问：“菜都合胃口吧，请帮忙提宝贵意见，送啤酒一瓶。”
　　秦冬抬头正要说话，看着那个人突然笑了，说道：“何老板，你最近生意还是一样的好呀？”
　　老板愣了一下，然后很激动地说道：“是你！”老板看着秦冬，拼命地搜索着名字：“你是秦冬，对吧？今天不会又要赖我啤酒吧！”老板再看看秦冬旁边的白秋言，说道：“终成眷属了，恭喜恭喜！我这改名鸳鸯大排档算了，你们知道吗？很多大学谈恋爱在我这里常聚餐的，后来都成双成对了，你看看那根柱子，秦冬你还记的吗？”
　　秦冬怎么能不记得呢？那次白秋言生日，老板说提好意见就送啤酒，他手上实在是没有多少钱，而大学生聚餐，酒钱算是一个大开销，于是他拼命地搜肠刮肚，那一次他提了好像十条意见，老板觉得都不错，其中有一条就是把那根柱子作为姻缘柱，大学里谈恋爱的学生，毕业了两个人一起在那上面刻上名字，等结了婚，或者写信或者打电话或者自己来，把两个人的名字圈起来，表示永不分开。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刻上两个人的名字，毕业的时候我等你来着，因为你的一些创意让我小店的生意比别人的好很多，也让我听到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唯独不见你，”老板看看身旁的白秋言，穿着校服，一看何老板就认出来了，继续说道：“看，我把最显眼的位置留给了你们！好多人为了那个位置争相出高价，我都坚持保留了下来。”说完，老板指了指那根已经被写的密密麻麻的柱子，挂了一些可爱的心形小灯，更显得温馨。
　　白秋言一直看着那根柱子，没有出声，气氛相当尴尬，谁知秦冬倒不慌不忙地说道：“何老板，那个地方还是继续给我留着，我一定会用上的。”
　　老板神秘地看了看白秋言，笑着走开了，一会儿老板端了六瓶啤酒送了过来，说：“这算我免费请大家的，慢用！”卜梅却不高兴地说道：“秦冬，事情过去了，你别总动不动地不着调。”
　　为了缓和气氛，候雄峰赶紧说：“喝酒喝酒!”
　　大家举杯干了。秦冬夹了一口菜，塞到嘴里，嚼了一半，突然说道：“瘦猴，现在学校舞厅还开着的吧？”
　　“嗯，问这干吗？你别告诉我你要去学校的舞厅跳舞，我可不跟着去丢人现眼。”候雄峰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为了这次回学校，我专门让苏华陪我跳了几天舞，为的就是能在舞厅吸引漂亮大学生，怎么能不去呢？”秦冬说完，对着苏华问道：“小华，给我做个证明嘛？”
　　苏华先是一笑，开口道：“秦冬为了这次能来学校泡个大学生妹妹，确实天天拉着我和他专门请的国标老师一起，整整跳了一星期，我的脚都快被踩肿了。”
　　只有候雄峰哈哈大笑起来，栗靓、卜梅、白秋言都没有出声，还是卜梅开了口，对着苏华说道：“秦冬上大学的时候，从来不跳舞，刚开始的时候，白秋言还是很爱跳舞的，后来硬是因为秦冬不跳了。”说完之后，卜梅又打了自己的嘴巴下，“呸”了一声。
　　“秋言，秦冬这次之所以学跳舞，也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减轻自己的内疚，我说着很轻松，其实他的身体协调力很差，自从上次见到你，他就开始学跳舞，他说总有一天，能请你一起跳支舞。当然，如果能在大学的舞厅里，他可能会更开心些。”苏华看着白秋言，说道，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是嫉妒还是羡慕。
　　所有的人都怀着自己的心事聊着天，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苦闷。有一个人的苦闷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就是栗靓。上大学的时候，每次被白秋言拉着到这个地方当陪衬，她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可是她又不愿意放过跟秦冬相处的任何一次机会，哪怕是以电灯泡的角色。现在，重新坐在这里，还是秦冬和白秋言的陪衬，而最最痛苦的是她还是深爱着秦冬，这让她的苦闷不知道翻了多少倍。栗靓举起杯子，替秋言解围道：“喝酒喝酒，总要对得起老板的六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