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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醒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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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杜千林一下子扶住了旁边的树,心口像被利刃狠狠插'进去了一样:连羲死了?他怎么会死了呢?明明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为什么一醒来就会晴天霹雳物是人非呢?
虽然人很脆弱。
虽然人生只有短短百年。
可是,连羲也不该这么快就死去啊。杜千林挣扎着往前走,率先想到的是连羲遭了连思锦的暗算。到了七王府。连思锦却没有在,守家的护卫们一个个战战兢兢:「这位小哥,您是不是贵人多往事?去年开春时,王爷送给先帝一只白狻猊,结果害得先帝差点出事,我们王爷就跑了,再没回来过。」
去年开春?原来只睡了一年!
「连羲是怎么死了?」
「您您您您您问我们这些下下下下人,也不知道啊,说什么的都有,被杀的、被害的,您应该直接去问当今皇帝啊。」护卫急中生智,把棘手的山芋远远地抛出去。
杜千林顾不得想这么多,径直奔到皇宫。
皇宫歌舞升平,新帝是连羲的同母二哥连彦庆。连彦庆生来胆小谨慎,从来不跟兄弟们争皇位,平时就爱吃个糕点,看个戏听曲儿,奈何他命太好了。连羲一去,连思锦又不知道去了哪,老五老六之前为争霸元气大伤,于是连彦庆白捡了一个皇帝当。
杜千林闯进宫,一脚踹翻案子。一时间,歌姬舞姬都惊呆了,连彦庆刚喊出声,就被杜千林一手锁住了喉咙。
「是你害死了连羲?」
「救救救救命、饶命跟朕没关系,你是杜千林?」连彦庆两脚直蹬。
「……」杜千林手略一松。
「三弟没死你快松手三弟说你回来给你一样东西。」连彦庆憋红了脸一口气说完,咳嗽了几声。
「什么?没死?」
杜千林刚一松手,呼啦一声,御前带刀侍卫都冲上来要打要杀,连彦庆急忙阻止了,一边吩咐闲杂人等都下去。连彦庆让杜千林坐下来慢慢说,杜千林哪有那闲心,一脸要杀人的样子。
连彦庆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所有的事。
原来,白狻猊之后,连思锦不知去向,连羲紧接着就开始大兴土木起来。一边大肆修建行宫,一边同时疏通着数条已干涸的河流。原先奚京只两条河,如今六河绕奚京。这些举措劳民伤财,当然引起众怒和民愤。可连羲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年初时,他亲自指导监工、准备疏通第七条河流时,忽然遭遇到暗杀袭击。
连羲一时不防跌落了河中。
当时御林军在不深的河里打捞了很久,却没有捞着,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彦庆深怕杜千林不听解释,又从龙椅下边的夹层又拿出了一把武器:赫然是那冰魄爪,幽蓝色的光芒折射出冷冷的光。当初,千秋剑化成了杜千林的手,连羲无剑可用,杜千林就把冰魄爪给了他。
武器仍在,故人何在?
连彦庆以为杜千林的悲苦是愤怒,连忙解释:「三弟曾与我彻夜秉烛夜谈,曾料到他可能会遭意外,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哦,对了,还有这一张八河绕奚京之图——只是他说的是九年后,你为何来得这么快?」
杜千林拂去纷纷乱乱的杂念,铺开地图:很久很久以前,奚京有八条河,水脉充盈。后来,气候变幻,河水断的断,枯的枯,改道的改道,在连羲继任时只剩下两条河通畅。
蓦然,他一愣。
在一年多前,连羲做过一个梦:元奚国的水脉熠熠生光,指引他找到了明扬。但是,因为种种事情,他把水脉这事又忘了。而今,这地图分明就是他梦中的水脉的样子。
连羲为什么要修水脉?连羲被谁暗害的?
连羲死了,还是活着?
杜千林把地图一收,飞快走出了皇宫,不顾连彦庆在背后啊呀啊呀地叫。他的心情比乱石堆都乱,就像一团麻绳浸入水里一样。他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地研究连羲所做的事情。
整个事情有种不真实的幻感。
杜千林坐在客栈里,地图铺在桌子上,「连羲死了」一次次扎痛心口,他几乎不能呼吸。即使如此,他还是使劲看着,试图从地图中看出些苗头,这些水脉,这些山脉,与兽脉的关联。
忽然杜千林恍然大悟。
兽脉!
连羲修复的水脉,跟兽脉有关!
奚京,原先的水脉充盈,兽脉也非常充盈。随着六条河断了,水脉枯竭的同时,兽脉也变得枯竭。连羲发现了这一点,才会疏通河流好让兽脉更加畅通。只是,连羲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为什么急于修河?
兽脉的枯竭是天意。就算枯竭,也是很漫长的过程,虽然严重,但也不必急于一时的修复。莫非,他怕兽脉的灵气断了会影响到杜千林的栖蛰?
还是说,有人故意捣乱!
连羲意识到有人为故意破坏兽脉,所以他才着急上火,不惜一切来修复水脉?这么一想,之前遇上的癞骨兽和紫电水兽,它们会离开原来的栖居地,是否就是因为有人故意破坏了兽脉呢。
这好办,明天就可以去验证一下兽脉。
咚咚咚。
杜千林打开门,门外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因一口气跑过来而急喘,压着胸口急切地问:「你是杜千林?」
「你又是谁?」
年轻人挤进屋子,开门见山:「我叫窦泓,是先帝连羲的好友,我一直在找他。我相信,他没死。」
被窦泓异常坚定的语气打动,杜千林随之也冷静。
窦泓开始说起了旧事。
窦泓是连羲的好友,性格直爽朴实,自小从军,与连羲拜的是同一个师父学艺,现任军器监都尉一职。二人私交极好,因此窦泓曾力劝连羲不要大兴水利,不过,连羲似乎有苦衷,托词说是连家的龙脉受阻,疏通才能兴旺,依旧执着地修河。
连羲一向很为黎民百姓考虑,绝少一意孤行。
窦泓就没有再劝,而是默默观察好友,渐渐地他发现了许多疑惑之处:比如连羲真的非常着急。遇到的阻力也不小,除了臣子的劝谏之外,似乎还有一股无名的力量在时时阻挠。窦泓非常好奇,他想知道,到底是谁,竟胆敢阻挠皇帝呢。
那天,元月初七。
连羲心事重重,窦泓就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令他如此苦恼。两人在御花园对饮,几杯后窦泓就忘了初衷,大喝特喝起来,直接醉得人事不省。却说,半夜,一阵风吹过,窦泓忽然醒来,他听见连羲在与人争吵。
「……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指望找到杜千林!」
窦泓想睁开眼,却太困了,只听到杜千林这三个字后又睡着了。次日,他问连羲发生了什么了,连羲怪模怪样地瞅了一眼,直说他喝多幻听了,这事儿不了了之。
元月十五,元宵节。
连羲就急匆匆地让人开始动工修河。大过年的,窦泓就带了好酒,二人又在船上对饮,连羲心情不好,多喝了几口。窦泓不知该怎么劝,听见外边有喧哗声,就出去看看。说来也奇,窦泓在数个面孔中,忽然看见了一个不太可能的人——他与连羲的师父。
师父分明早已去世,窦泓以为看错了,就追过去。但追之未果,窦泓无功而返,还没怎么样,就看见连羲站在了船头,与一个人对打。转眼间,那个人将连羲推落河水,而后自己也跳落河中。
这些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
「我一喝酒就醉,但那天,我确实看见了师父,可惜没人信我。」窦泓说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那晚所有人都在河里找连羲,其中有一个名叫明扬的男子甚至跳进水里,一直找到天亮。」
「明扬?」
「不错,我对他印象非常深刻,当时天很冷很冷,我们站在风里都冻得不行,他却光着膀子跳下去,找了一整个晚上。」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杜千林顿时希望丛生,如果明扬也在场,事情就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