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活地狱（12月8日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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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璇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充斥着血的气息的魔。
他以为，无论怎样，他都能认出无垢来的，他一手栽培的孩子——和无弦、夜墨一样，有着透明眼眸的孩子。
无垢染血，落枫飘零。
染飘的指甲变成了尖利的爪子，拂过星璇的面颊，鲜血从他手指经过处流出。染飘的唇角牵出一个残忍的弧度，捏着星璇头发的手狠狠一扯，竟生生扯断了去。染飘看了看手中断发，眼神里忽然有了一丝怀念，自语道：“很久以前，我一直想摸摸你的头发”注视着因痛苦倒在地上，不哼一声的星璇，染飘眯起眼睛，道：“很好的眼神，日生。我就是喜欢你的坚强，我崇拜你的坚强——知道吗？我崇拜你……”染飘拧住星璇的头发，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以至于你背弃我以后，每个晚上，每个晚上都在想，若是你落入我的手中，我该怎样折磨你，要怎样才能让你体会到我万分之一的痛苦……”
就在这个时候，星璇却笑了，一如以往的慵懒、高贵，以及满不在乎。
“笑什么？”染飘挑眉。
“你果然还是无垢——爱与恨，都来的很单纯。所以……”星璇轻轻地闭上眼，“永别了。”
胸口很痛。染飘低头，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从他的心脏处穿透而出。血流得很慢，他清楚地听到“嘀哒、嘀哒”的，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的声音。
“我本来不想杀你。”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非常熟悉——是星璇的声音。可眼前的人又是谁？
“我不是日生。”星璇注视着染飘的眼睛，那是种非常温柔，却又异常残酷的眼神。“我是星璇，只是星璇而已。你说是吗，日生？”
染飘回头，正对上一双金色的眸，如父，如兄，混合着悲悯与冷酷的眸，它们的主人有一头美丽的银发，白衣胜雪。
“这段时间辛苦了，小山猫。”染飘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盍，却渐渐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当然，他也无从发现，日生的声音和他所侍奉的主人——
一模一样。
兵刃从染飘的胸口利落地抽出，带起血潮，如同飞扬的红梅花，看在染飘将死的眼中，却是那个当初救他的白衣青年身上盛放的年华。
“我恨你，日生……
生命很脆弱，回剑入鞘的倏忽，便是一段生命的终结。
“哈，好完美的一出戏。”清脆的掌声响起，伴随着与这样严肃画面不甚相称的嚣狂笑声，一人影从阴影处走出，沧桑的江湖气息，蓬乱的发和胡子，一副落拓潦倒的模样。
“是你！”
来人，正是与星璇有过一面之缘，曾与鬼杀对饮的男子——尽管他现在看来像是别人，但他的相貌却分明地说明一切。
“韩庄主，久见了。”
“独孤鹰。”星璇冷冷道。
“不像我介绍你身边的这位么？”独孤鹰从容问道，无视星璇眼中杀机，“是你的双胞兄弟？”他指指日生，忽然，眼神一变！
“又或者，就是你呢？韩～星～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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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杀泡在撒满荷花花瓣的温泉中，温热的水流将连日来的疲惫渐渐洗去。虽说基本上是半强迫式的被那些丫鬟“按”进池子，虽说精神上仍是高度紧张，但身体却不由自主放松下来……记得以前看书，说是把一只青蛙丢进沸水里，它会立刻跳出来；而若把它放进冷水里，慢慢加热，那青蛙最后就会被活活煮死——自己现在是不是就像那只青蛙？鬼杀苦笑，洗干净之后，然后去皮上料，端上桌子吗？
她看了看四周，刚才在她极力抗议下，侍女们已经退了出去，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鬼杀小心翼翼地爬出池子，很好，没人发现；顺手抄了一件纱衣披上，裸奔是有碍市容的——然后，偷偷地、轻手轻脚走向雕花窗户。
古代果然没有防护栏。
鬼杀兴奋地看向窗外——
窗外是天空，一只白色的小鸟落在窗台上，好奇地看着鬼杀。
从摩天大楼往地面上看的心情，鬼杀再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使用御风决，固然可以平安地跳下去，但落地的时候，等着她的百分之百不是自由——跳楼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围观的人群！
“你最好不要有逃跑的念头。”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鬼杀一惊，回头看去，吴相思环臂站在身后，红衣如火，却比冰更冷，像朵冰封的花朵，她没有穿鞋，一双雪白的玉足裸露在红衣之下，暗红的发随意挽个髻子，几缕不安分的发贴在脖子上。
“尤物”这个词，似乎天生就是为她准备的，相思夫人，让天下男子相思断肠的江湖第一美女——只是，她的眼睛，没有丝毫神采，让鬼杀想起美术教室里的石膏像。
眼睛是心灵之窗，心死了，眼神也就死了。
“又见面了。”鬼杀笑着想掩饰过去，脚步慢慢挪动。
“兰陵城城主是术法高手，已经在这里布下阵法，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掌握之中。”
“这里是兰陵城？”鬼杀惊道。那么说，她和星璇被抓后直接丢在这里了。
“是。”吴相思机械地回答。
“那星……韩庄主在哪里？！”鬼杀几乎吼了出来，这段日子的相处，星璇对她来说早是……早是什么？鬼杀被她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靠，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韩星璇在哪里？”她又问了一次。
“庄主……星璇……”吴相思听到星璇的名字，无神的眼睛忽然有了一丝动摇。
“你若曾是赤峰，念在庄主的情分，告诉我他在哪里？！”鬼杀见状，急忙追问。
“赤峰……”吴相思喃喃地念道，一些零碎的片断忽地在脑中划过，朦胧且迷乱，然而还有什么更深的东西在控制她，忽然，她暴喝一声！掌气轰向鬼杀，竟是凶狠异常！
变数来得突然，狭小的空间里，鬼杀退无可退，眼见吴相思逼命在前，一条银丝绕上她的手臂！
银丝极细，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闪光，根本看不出来，但这一绕，吴相思却是动弹不得。鬼杀顺着方向看去，出手的人正是兰陵城二当家刀冷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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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相思。”刀冷颜喝道。这是鬼杀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好像敲打玉石般，音色优美却冷冰冰的。吴相思的手臂渐渐垂下来，混乱的眼神再次沉寂下去。刀冷颜收回银丝，走过来扶住她，她的脚步很自然地顺着，好似尊任人操纵的娃娃。
刀冷颜转身，看了一眼鬼杀，鬼杀只觉寒意从背脊直窜而上，旋即带着吴相思走了出去。
“是警告……吗？”鬼杀自语。
“小姐，请……更衣吧……”女子怯怯道。
呃？
这么大的动静，那些侍女当然是不可能没发现……逃命计划延迟了，反正，见一见那个什么夫人，也许能套出魔头的消息。
问题是……
为什么会是裙子！！！！！
自从高一和表姐一起去盗版铺子买碟子被猥琐的小贩认成来买“生活片”的男生之后，她钟鬼杀就发誓再不穿裙子，反正走到哪都被人当男人，那还不如放弃之前的“公主”梦，去当白马王子好了……当然，这可以说是自暴自弃，没办法，心灵创伤啊——每逢家族聚会，表姐就会把事说出来当作谈资——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不管她怎么想要当个“帅哥”，她也是女孩子啊……
看着镜中的自己的发被侍女挽成蝴蝶髻，自从到了这边，头发就没剪过，都可以挽起来了，若是回去，不知那两个损友还认识自己不？
“好了。”侍女说到，随即又一顿，看向站起来比她高一个头的鬼杀，赞道：“小姐真是漂亮呢。”
“是吗？”鬼杀微微一笑，明明作女装打扮，那个侍女居然还是脸红了，该说是鬼杀的费洛蒙太强了吗？“去见那个……夫人吧……”
“这边请。”
鬼杀微微瞄了一眼铜镜，不甚清晰，却分明是个美丽如天人的轮廓。
兰陵城真的很大。
幸好刚才没逃，鬼杀想，不然也许N年后会有人在城里的某个角落发现她的白骨。准确地说，她随着那个带路的侍女穿过无数建在山谷中的空中回廊，脚下就是深不可测的云雾，每推开一扇门，就是不同风格的穹顶，本以为断月山庄规模够让平民老百姓哭上一辈子，原来一山还有一山高——难怪陈胜吴广要起义了，何况阿房宫有没有兰陵城这么巨大，她还不知道。
“姑娘请，夫人和大城主就在里面。”
啥米？大城主？有这个人吗？
鬼杀疑惑地推开那扇雕镂着枫叶图案的红木门。
门在她身后紧紧关上。风景变了——不再是兰陵城所在的高山，而是个落满枫叶的庭院。红的、黄的，明晃晃让人有了虚幻感，枫叶不间断地飘落……很像是……
屏幕保护程序。
鬼杀正为自己心里的这个比喻叫好，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袭来——八卦双阵？！而且——和那次在三庄主那里遇上的一样！
不，有微妙的不同。这个双阵，没有任何防御和攻击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存在那里。
要破坏掉它么？很明显的，这是试探——
鬼杀眼中天青光芒隐现，手印刚要捏出，却犹豫了。
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不、不会的，八卦双阵虽说是高段位术法，能够使用的也依旧大有人在，不一定是那个魔头布下的，何况，如果真是那魔头布下，她高兴还来不及，那样自己就不用为找他而伤脑筋了。
为什么、会不安？
下意识摸向腰际，却什么都没有，鬼斩被拿走了。
不管了！鬼杀心一横，双手描绘太极，真言吐出，随着弥散天地的冲击，双阵已破。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匾额上提着“落霞”二字的亭子和亭中永远背对着人的弹琵琶的绝美女子，以及站在亭下一袭白衣的男子。
异常熟悉的容颜和气质，异常熟悉的仿佛带着面具般的微笑，不是星璇是谁？
“欢迎，小杀。”男子笑道，“容吾重新自我介绍——我是兰陵城的大城主——日生。而这位，是我的姐姐——狐族圣女，紫阙。”
现在是演哪出啊？
鬼杀觉得自己成了八点档家庭剧的主角，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虽然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但是鬼杀还是问了。
“我是狐族的人，留在狐族圣女的身边，不是很正常么？”日生笑道。
“不是！”鬼杀急道，她看看那个美丽的背影，咬了咬牙，终是问了出来：“你不是说，你的姐姐要杀你么？”
“我要杀的，只是韩星璇而已。”日生正要回答，亭中的美人却转过身，缓缓说道。那是……仿佛床前母亲的摇篮曲一般，温柔的声音。她把琵琶放下，踏着满地金黄，好像是极璀璨斑斓处的一片雪白，吴相思很美，但是眼前的女子却好像是美的本身，借着人的形体出现。那么干脆的杀人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竟让人觉得被杀也无所谓了。她轻轻一笑，借着说：“而在这里的，是我的弟弟。”
“骗人。”鬼杀喃喃道，不对，她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
“姐姐，我们该回归正题了吧。”日生说。
“对，对。”紫阙掩口笑了起来，“钟鬼杀姑娘，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杀韩星璇么？”
鬼杀抬头看向她，这个美丽女人在说什么？韩星璇，不就是那个站在她身边的人？
“因为他不想交出你，而我的目的——是你。”
“因为我是在极阴之日出生的极阳之人？因为我的力量还是身份？”想起星璇说过的话，鬼杀冷冷道。看向日生，如果这是他导演的一出戏，那倒真是好极了。日生也不避开她的目光，把玩起手中的一片枫叶。
“错了。”紫阙依旧笑着，好像春日里最明媚的那朵花，“我想要得，是钟鬼杀这个人——狐族的新任圣女！”
“不要开玩笑了！”鬼杀吼道。
“很遗憾，我没有开这种玩笑的兴趣。”紫阙收起笑容，正色道，“你是狐族圣女，只是你身上我族的血液被封印而已。”
“我的父母都是人类。”
日生忽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别人可以说这种话。但身为钟馗后人的你，可说是最了解妖魔的人，竟也会问这种问题？”日生的脸上满是戏谑。
脑中忽然想起什么，鬼杀的脸色忽然变了，自语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日生叹了口气，道：“其实你自己已知道答案，又何苦自欺欺人……？”
“不要说……不要……”鬼杀捂住耳朵，日生带着戏谑的声音依然传了过来。
“有千年以上道行的妖魔，可以将自己的部分妖气凝聚成形，置于女人腹中，待到生产……便可以‘造’出一个有自己性格和思维的‘分身’，能力上和本体没有区别，甚至继承本体的记忆，而本体一旦死亡，‘分身’也可以活下来，然后以分身的身体为媒介……让本体重生。”
紫阙接口道：“本来计划接任的狐族圣女，因为一些意外而死亡了，临死之前，妖气凝聚，被钟馗后人所得，造出了她的分身……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她，于是我继续担任圣女一职。这之间我不断地派人打探消息，却毫无收获，后来才知道，钟馗后人为了灭亡我族，竟舍命将妖气聚合的内丹送至千年后！”说到这里，紫阙脸色虽是平静，一双美眸却透出愤恨之色。“我族天命终是不绝，几百年来，我们终于找到可以强行逆转时空的方法……于是，我们找到了你。只是那韩星璇……”说到这里，紫阙的眉竟紧紧地拧了起来，空气似乎受到影响，变得杀气腾腾。
“姐姐。”日生打断她，“这是我的过错。”
“唉，你又何尝料想得到？”紫阙收敛杀气，看向日生，“谁又能料到你的分身竟会试图反抗本体……”
分身？韩星璇？
原来，他竟是这个“日生”的分身么？
鬼杀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让它不要颤抖——“那星璇呢？星璇在哪里？”不要，不要告诉她一切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
日生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露出一个和星璇一摸一样的笑容，说：“在这里。”他歪歪头，似乎觉得这样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我‘吃’了他。”
有什么冰冷的液体忽然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腥腥的。
是血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活地狱（12月8日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