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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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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昭大方的抱起婴婴荡了个秋千,见宋聘婷在一旁抿笑看着也把她捞起。笑着问了句:“你要不要荡一回?”
宋聘婷拼命摇头,躲在柱子后面。才不要!那也太疯了。
“小闺秀。”韩昭哈哈大笑,揉了揉宋聘婷头。揉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又改手顺了顺。将小姑娘理的干净漂亮,这才罢手。
宋聘婷抱着柱子,腼腆的站在红柱旁边。
这时陀爷快步跑过来,神色凝重的叫了声‘大哥’,附耳在韩昭耳旁说了几句。
韩昭眉宇柔和,大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陀爷皱眉担心道:“可是……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偷那么多粮食,多出来的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分不清了话里的真假了。”
藏寨子的救命粮,当然是按量定罪的。有人撒谎的一点不足为奇。
韩昭打断他道:“没什么好可是的。”
“不用担心。多出来而粮食不会从天掉下来。定是游见祖身边的人干的。”
见陀爷满脸不赞成。
韩昭了然一笑,徐徐解释道:“游见祖身边多桀骜不驯,我猜游见祖必然不会搜他身边的人,但又怕落下什么把柄给我。只好让身边人把藏进寨子里,能顺藤摸瓜查出身份的粮,全部藏在了别人的房间里。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我们不理会便是。”
陀爷一愣,喃喃道:“是啊,沿路埋在地里的粮都是无主的。就是拷问也不会有人自己跳出来承认。”
进了寨子里的就不一样了。大家世代相处这么多年,韩昭又收拢了那么一大批邓家班的人,大家知根知底。谁跟谁有关系,谁和谁有奸-情。一查便知。
陀爷羡艳的看着韩昭。是啊,他钻牛角尖了。
粮食吐出来就行了,乱世之下粮食才是最至关重要的。他们又不是非得致游见祖于死地。
韩昭区区少年,不足二十岁弱冠之龄。比他一介老人还有胸怀开阔。实在让人惭愧。
陀爷想到邓老爷子说过韩昭往事,不禁怜悯。这大概和他过去经历也有关系吧。
韩昭负手站在屋檐下,看着稚嫩的宋聘婷带着天真的婴婴,嘴角一直含着笑。
“大哥对孩子可真是好。”陀爷道。
韩昭微微一笑,刚想说什么,门口传来嘈杂声。游见祖押着两个人来见韩昭了。
他满脸惭色道:“多谢韩五兄弟提醒。游某治下不严,手下果然有藏私偷粮之人。”愧疚之情还未停留多久,游见祖一转颜色,拱手抱拳。
“不过,听闻韩兄弟手下也搜出不少藏私者。正所谓责不罚众,我把人带来了。他们屋子里的粮食,藏在姘头手下的东西都一一缴获。物归原主。”
游见祖招呼人把十几袋米面放在韩昭面前,噙笑说情的:“……还望韩兄弟高抬贵手,对我手下的这几个兄弟轻责轻罚。”
游见祖这话一出,大家全都愣了。
连韩昭也很意外,游见祖竟然会真的交出自己的兄弟,来给他一个交代。
不过韩昭只短暂迟疑了一会儿,很快明白了过来。游见祖这是在杀鸡儆猴,想必这就是他手下不服从管教,还要藏私的那几个报团的吧。
交给他一来清理门户,二来能理直气壮的要求他兑现诺言。
果不其然,游见祖的下一句话就是:“韩五,人我已经交给你处置,希望你如约兑现拆伙的粮,明天一早,我就要带着兄弟们下山。”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就和东水寨再无瓜葛!”
韩昭笑着说一定,“韩某答应过的事必然不会失言。游兄弟放心,我会催着账房赶紧把账算出来。明儿个一早,给游兄弟把酒践行。”
“好,痛快!”游见祖最欣赏韩昭这一点,办事利索痛快,从不拖泥带水。
次日,韩昭分好粮,除了账房原算的人头外。韩昭还额外给游见祖送了瓶酒,算是践行。场面很是和气。
游见祖除了对分到手的粮食颇有微词后,其他到不好说韩昭什么。
原因无他。
韩昭是按人头的分的粮食。然,老苟带着婴婴离开投奔韩昭了。手下兄弟们的姘头,妻儿也有很多不愿意离开寨子的。
大家各有各的理由。“外面兵慌马乱的,整个汉水只有韩五有粮食。”“跟着你们走坐吃山空了怎么办?”“到时候韩五未必还会收留。”
因而游见祖下山的时候,分得的只有自己和兄弟们的一点口粮。
少的游见祖都有些不想走了。
可望着满山头践行的兄弟,游见祖也不想丢了面子。大大方方接过韩昭的酒,扬臂道:“多谢韩五兄弟了。就此留步吧,不用再送了。”
“好。”
韩昭笑着目送,站在汉水江畔的东水寨上。目送游见祖一行十几人远去。
游见祖一走。寨子里一大半人就像是没有了主心骨。纷纷跑去找邓楚生,想要探探韩五的底。
韩五虽然能力卓越出众,有服人之德。但它有一点不如游见祖——游见祖知根知底,和邓家班的人相熟。韩昭说到底是个外人。
若不是先前邓柔之事,他根本不会在汉水停留。
邓楚生撩着胡子也担心,心里直叹气道:“说的是啊。带着五六个人逃难,身边再有女人孩子。也比这一寨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容易啊。”
众人面面相觑。
都担心韩昭也像对游见祖那样,给他们分完粮后一走了之。
*
铃儿熬了一大锅马肉粥。马肉是熏了两年的腊肉,这个灾年很罕见了。
肉是汉水寨子附近以前一个养军马的村子送来的。说是村子,人总共只有五户。祖上都是吃大燕皇粮的。
他们五户都是亲戚,一家分出来的旁支。世世代代都在帮军所养战马。直到小代帝难逃,天下大乱。
军所的人、强盗、土匪还有占山为王的西涪天王等人乱翻到他们村子抢马。几家人被洗劫了三五次之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赶着十几匹仅存的老马和小马羔子躲进了深山里。
冬天里熬不过去了,就宰了两匹马。熏成腊肉,藏进山洞保存起来。
韩昭抢粮的事轰动了整个汉水。
马家人送来这些肉,就是来求韩昭收留的。
宋聘婷端着一碗粥,朝聚义厅走去。
韩昭正在和邓楚生他们议事。游见祖走了之后,邓楚生就成了这群邓家班散生们的领头人。
宋聘婷一只脚刚迈进去,就听韩昭说:“……都是群养马的好手,几代人都靠养马的本事吃饭。听的我心痒痒。 ”
陀爷则担心粮食不够:“大哥这次粮食带回来的虽多,可寨子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嘴。马上入冬了……”
平惠则很干脆:“反正都是不够吃。多几张嘴,少几张嘴有什么区别。”
平恩也很赞同,“正是。这又不是管住嘴能解决的问题。”今年秋、冬势必还要抢一次粮,囤过冬。
像栾城那样招摇行骗是行不通了。有些事做一不做二。接下来势必是场硬仗。
马家人有手艺,还有几匹成年的好马。留着无论是抢粮时人骑、物驮,还是冬种时当犁地的牲口,都是好东西。
因而平恩赞成把马家人留下来。他道:“大哥,依我看马家人值得留。你看,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宋宋把马肉粥都端来了。”
韩昭沉吟道:“今年春天,整个西北汉水,只有罗云虎和附近几个皇庄、兵所春耕了。我们一群乌合之众,不能去和兵所硬碰硬。只能试试几个皇庄了。”
平惠一喜!大哥这是答应留下马家人了。
平恩嘴角也亲了笑。韩昭一向脾气就是这样,若是想留谁,先回考虑他能不能筹备出足够多的口粮。一如当初收留宋宋。
不过宋宋一个小娃娃,吃的不多,韩昭自己口粮省几分就能养活的了她。马家人只能想办法开源增粮了。
思及到此,平恩忍不住瞥了眼宋宋。
留下宋宋最大的隐患,其实从来不是她能吃多少。而是,她这张脸太招祸了。他们身边有个铃儿已经够麻烦了,再来一个宋宋,简直如渡劫一般。
幸而宋宋现在年纪小,还没张开。尚能给大哥几分喘息的余地,等这孩子长大了,要么一辈子藏在深闺里不见人,要么……就和铃儿一样人生坎坷。
宋聘婷不知道平恩在看自己。她踮着脚正看桌子上的地图。
聚义厅是男人们的地盘,桌子都又高又大,比普通八仙桌高了三寸半。
什么也看不见。
宋聘婷沮丧的回去送盘子。
平恩好笑的拎起她的领子,把她抱高:“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好奇。”说话间,惊动了韩昭。
韩昭侧目,见是宋聘婷,他英俊眉目舒展一下子就晴朗起来。他好笑的拧了拧宋聘婷鼻子,问她:“宋宋又有什么好主意要说?”
“没有。”宋聘婷头摇的像个小拨浪鼓。
她就是想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韩昭失笑的拧了拧了的脸,转身继续道:“那我们就从这、这几个皇庄下手。派几个兄弟出去先打探打探,现在都有什么人,什么势力在这守着。”
“这些皇庄现在肯定都落在附近军所、燕皇室后人和地头蛇手里了。”
“军所的人我们不招惹。地头蛇和那些皇室后人我们不妨硬碰硬试试。看看能不能夺出一点口粮。”韩昭语气稀松平常。
血腥的味道无形中散开。
宋聘婷转身趴在平恩肩膀上。却并不觉得残忍。
这个人吃人的世道。比谁的拳头大,谁有本事吃粮已经很文明了。
达则兼济天下,穷……只能独保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