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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欢欣 ...

  •   这之后,韩文殊便一直陪在嬴珩身边,每日他在上朝或是批阅奏折时,为了不打扰到他,韩文殊便索性出宫,毕竟韩府上下也有一堆需要她处理的事情。因此,方便起见,她仍是一袭男装,飞檐走壁,翻墙越窗,左右她一身轻功,进出这未央宫还没有人拦得住她。
      她每每都是在嬴珩上朝时跑出去,到了晚间才回来,依偎在他怀中,相拥而眠。虽然嬴珩嘴上没说什么,但韩文殊还是看出了他有一丝不满,即便如此,她仍是来去自如,她才不要金屋藏娇,也不要做陈阿娇。
      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没过几天,韩文殊两地往返的日子就彻底终结了,逍遥自在的生活也已一去不返。
      韩文殊睡在软榻上,这些天腰上的疼痛缓解了许多,没有腰疾困扰,总是能一觉睡到天亮,窗前月影纱幽幽垂下,遮住窗外明亮的日头,宣室殿的火炉烧的很旺,她躺在床上总也清醒不过来,整日里昏昏欲睡,拥被围炉睡到艳阳高照,直到嬴珩退朝归来。
      今日也是这般,嬴珩已归来多时,坐在她床边看了她一会,她却还未睡醒,通常这种情况,嬴珩便不会再放她走了。
      韩文殊享受着脸颊上的一抹凉意,她知道是嬴珩回来了,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哑着嗓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嬴珩坐在榻沿,温厚的手掌轻揉她的腰间。
      韩文殊慵散地打了一个哈欠,瓮声瓮气道:“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嬴珩一般每日都会上朝,这么多年来,很少有间歇,朝中大事小事都经他及时处理,也就不会有挤压,所以往往半个时辰便会无事退朝。一直上朝到辰时方归,已是鲜少发生的情况。
      “都是些琐碎小事。”嬴珩温声答道,将她欺额长发捋到头后,笑道:“起来吃药吧。”
      “什么药?”韩文殊茫然。
      嬴珩执起她的手,将她扶下床,然后在一旁看着她洗漱穿衣,才悠悠回答:“之前赐了你那么多灵药,你一样也没吃过,才使得这么多年你的腰疾一点好转都没有,我让沈鑫又配了一副药,我看着你吃。”
      昨日嬴珩曾召沈鑫前来为她诊脉,她以为是担心她受寒,没想到是为着她的腰疾,她心头一暖,垂眸莞尔。
      韩文殊的腰伤,以及她被废的武功,嬴珩从未与她提过,她也不想知道,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三个月前的她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她也没兴趣计较别人的过往。
      都穿戴整齐后,韩文殊与嬴珩一同从寝殿走出,宣室殿是嬴珩独居的寝宫,伺候的宫人大多都是由陈顺亲自挑选栽培,也算是嬴珩的心腹,但人多难免口杂,因他二人相处本就有违伦常,若被人传出去只怕要掀起一场风波,故嬴珩便下令撤去了一些宫人,免得多生是非。
      此时外殿只有陈顺一人,见他二人出来,忙笑吟吟地迎上前,躬身问安:“陛下,韩大人的药已经煨在炉上了。”
      嬴珩满意颔首,转头朝韩文殊道:“先去用些早膳,回来再吃药,免得伤胃。”
      每日的早膳,都是由膳室准备好送过来,因为这些天韩文殊整日都被拴在宣室殿,所以早膳都是同嬴珩一起用的。膳室是按照嬴珩的喜好做出的精致菜肴,韩文殊向来不挑吃,嬴珩吃什么,她便随着他吃下一些。
      用过早膳,韩文殊懒懒地坐在榻上,捂着肚子,道:“我今天想出去。”
      “外面下雪了。”嬴珩望着窗外。
      “今天是腊八,余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回府吃粥。”韩文殊并不接嬴珩的话,仍是继续她刚刚的话题。
      这时,陈顺端着药碗从旁走出,立于他二人面前。
      嬴珩伸出手接过玉碗,示意陈顺退下,他用汤匙搅了搅里面墨黑色的药汁,一脸隐晦笑意,“今天腊八,你就不想着与我吃粥?”
      “每天早上都与你吃粥啊。”韩文殊本还一脸坦然,奈何突然鼻尖充盈着一股刺鼻的药气,还包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韩文殊不由得皱眉问:“这是什么药?”
      “这碗里可都是灵芝仙草,快趁热喝了。”嬴珩又将那碗往她眼前推了半分,唇角微斜,勾勒着一抹诡笑。
      韩文殊被他看得发毛,她丝毫没有想要接过那碗药的意思,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瞪大双眼,有些结巴道:“这药味道也太难闻了,我怕我会吐,万一没忍住吐出来,会把你身上弄脏的,你、你先出去等我。”
      “没关系,衣服脏了可以再换,若是想吐尽管吐,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两份药,除非你想同一碗喝两遍。”嬴珩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地道。
      韩文殊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过,如同上刑一般,她刚轻抿一口,五官便痛苦地拧成一团,被呛得边咳边叫道:“这到底是什么?怎么这么苦?”
      “良药苦口。”嬴珩从容解释,见她一直迟疑,他便淡淡笑问:“要我喂你么?”
      韩文殊一闪身,一脸怨气,心中想着若让他喂,指不定有多惨烈呢。她颓败地看了一眼他,见他始终笑意绵绵,她狠了狠心,一闭眼,一仰头,便将那碗药汁喝尽。
      韩文殊觉得自己快要猝死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苦的药,淡淡的腥味让人作呕,她现在整张嘴都是这股怪异的味道,白玉般的俏脸被憋得通红,她刚刚称自己会吐,本来是骗嬴珩的,可她现在真的想吐,然而当她想到还有第二碗,她就强压下作呕欲望,挣扎着朝桌上清水爬去。
      “有这么苦?”嬴珩有些哭笑不得。
      韩文殊将清水一饮而尽,边倒吸着凉气边不解地问:“治……腰、腰疾……的药……有、有……这么……苦?”
      “不光治疗腰疾,沈鑫说你是体内肾阳虚衰,温煦失职,这也使得你的腰疾日渐严重,需要好好补补阳气,否则……”嬴珩意味深长地轻扫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否则,受孕不易。”
      “什么?”韩文殊怔愣。
      嬴珩笑得诡异,“只是一些益气养血的良药,许是用材名贵,搭在一起味道才重了些。”
      韩文殊一脸震惊,“你给我喝备孕的药?”
      “我可没这意思,只是调节阳虚罢了,我只是说如果不调治,将来有可能会难以受孕,可没说要你现在就生孩子。”嬴珩眯眼笑道。
      韩文殊皱眉,不满地撇了撇嘴,一旁地嬴珩看她这般孩子气,心中一动,不禁好笑,他轻轻摇头,柔声朝她道:“中午留下来与我一同用膳,晚上我送你回去。”
      听到这话,刚刚怨气瞬间消解,韩文殊展颜欢笑,她被拴在这个地方已经两天了,因白天宫殿外伺候巡逻的宫人较多,担心暴露行迹,韩文殊每次离开都是在破晓前,奈何这几日睡得沉,总也醒不来,到了晚间,嬴珩又不让她走,这一耽搁,便两天过去了,今日是离府第三天,再不回趟韩府,只怕银羽军都要出动全城找寻她了。
      “那现在做什么?”韩文殊笑问。
      “我有政事要处理,你若是闷得慌,就去看看书。”嬴珩轻掐她脸颊。
      韩文殊与他一同站起,眨眨眼道:“我帮你,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
      嬴珩半转过身,吊销着眼角,神色动容。
      韩文殊动作轻快,一溜烟便晃到嬴珩前面,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侧首席上,随手抽出一本奏折,一本正经地看着。
      嬴珩笑笑,便也随她去了,只是吩咐陈顺准备出一套笔砚,放到她面前。
      宣室殿的奏折早已堆了一大摞,这些天嬴珩与韩文殊正处于你侬我侬的时期,很多不要紧的政务都被嬴珩推到一边,韩文殊也知道即便她今日不提出回府,嬴珩今晚也会送她回去,毕竟他是明君,不会将朝政一直搁置不理,可是想到也许他今晚要熬夜翻看这些奏折,便有些于心不忍,她就算再不济,帮他整理分类,或是看些不重要的内容,总能应付得来。
      韩文殊眼前这一摞奏折,大多是问题已解决而呈报的复折,只需稍作朱批标记即可。时不时她遇上赈灾、拨款等大事,也会给嬴珩念上两句,念着念着便不由出神,眼前的嬴珩与以往不同,平时的他,疏狂、霸气、洒脱、狡猾,而此刻他的认真专注,轩眉微微皱起,专心致志地审阅每一表奏折。韩文殊知道,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关心他的疆土,继位以来,他所实行的仁政惠及大秦每一个百姓。
      他曾说过,之所以不止戈休兵,只是不想让更多的人民受苦,也不想再像前人一般,派公主宗姬前往苦寒之地和亲修好。但只要他在位,便不会主动发动战乱,作无谓的牺牲。
      韩文殊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做皇帝的人,他仁德却不懦弱,勇敢却不残暴,而她的存在是他的一个业障,无端给他带来许多麻烦,若没有她,朝堂上便不会有那么多政派,他大可放手肃清异己,创立属于他的大秦盛世;他也会立后,延续国本,传宗接代,而不是等了她九年,却仍不能昭告天下。也许她不该来,也许她应该离开,她舍不得将他占为己有,却又不忍放手。
      “在想什么呢?”正出神间,嬴珩已经批阅完一本奏折,正含笑看着她。
      韩文殊单手撑头,若有所思道:“我曾听闻,有个君王在亡国之际遇到了一个美人,他与美人欢歌共舞三日三夜,待到酒醒后,皇帝得知他在这享受了三天,敌军却已攻下他的三座城池,国事垂危,他忍痛将美人送走,从此天人永隔。如今看你荒废了这么多天政事,倒有点儿像这个君王。”
      嬴珩失笑,“这故事是你从哪听说的?”
      “随便翻书看到的。”韩文殊敷衍,她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明朝灭亡前的一段轶事,以现在的历史走向来看,将来有没有明朝还不一定呢。
      “宣室殿存着的书籍,我都看过,怎么没看过你说的这一段?”嬴珩追问。
      韩文殊一脸坦然,哈哈一笑,道:“那你就当是我编的吧。”
      嬴珩扶额苦笑,颇有几分无可奈何,那双似凤非花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道:“以前我也不甚理解,现在我倒是与周幽、夫差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他见韩文殊似有些茫然,便解释说:“若能像夫差与西子那般泛舟采莲,琴瑟和鸣自然是好,倘若你仍是恨我,兴许我能做出烽火戏诸侯这样的事出来。”
      刚刚的愁思被嬴珩这一番话彻底打断,韩文殊扑哧一笑,故意板着一张俏脸,笑骂道:“肤浅!西子对夫差是彻彻底底的欺骗与利用,她是为了复国,她与夫差谈何相知?而褒姒是妖姬,你竟将我比作此等妖女,可知罪否?”
      “知罪,知罪。果然世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我这么多年很少夸赞谁,刚刚夸某人貌若西子,又如褒姒一般得幽王倾世之爱,被夸之人非但不领情,还将我数落一番,太难了,做人真是太难了。”嬴珩幽幽长叹,一脸无辜。
      韩文殊轻啐了一口,红着脸一溜烟躲进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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