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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6 ...

  •   从小我就是个有些沉默的孩子,什么事都埋在心里,很少迁就别人,对他人冷漠,除了母亲,谁都不愿去相信,可这所有的一切,在遇到朱恩月之后就全都改变了。第一次因为别人的事而焦虑,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厌恶而害怕,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冷淡而难过,第一次因为别人的无情而疼痛,第一次因为别人的温柔而安心,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关心而感动。这么多的“第一次”,这么多的忧愁、伤心与甜蜜的感觉,都来自朱恩月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微微皱眉或是扬起嘴角,都能牵扯到我的心,要么让我如沐阳光,要么让我掉进冰窟。我的心绪就这样,一直随着他的在起伏。多少次想把它了结,多少次斩断了我们之间的羁绊,可是,剪不断,理还乱。这颗多年前种下的种子早已在我心底长出壮硕的根,若想除去,只能连根拔起。

      “杨波!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汤珏的声音让我回到现实中。现实是无法逃避的,也是残酷的。

      “啊,啊,你说。。。”我麻木的应着,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杨波,我马上要走了,所以想在走之前把一些事弄清楚。”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那天你弟跟我讲话的时候口气很奇怪。。。杨波,你是不是又和你弟怎么了,还是遇上了什么事?你要是有麻烦,心里不爽,可以跟我说啊!”

      “没什么,没事。。。”的确是遇上了麻烦,从我回忆起了那天所发生的事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跟朱恩月间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杨杨,和谁打电话呢?打了这么长时间。”母亲端着饭走了过来,“来,先吃饭吧,待会儿再打。”

      我朝母亲点点头,对汤珏说道:“我现在有点事,等一下再打给你吧。”不等他回应,我迅速的挂了电话,摁下了关机键。

      汤珏的电话扰乱了我的心情,我的味觉消失了,母亲在我耳边的问话也都变成了一个个毫不连贯的音符,我现在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那天发生的事上。朱恩月一定是误会了我和汤珏之间的关系,都因为某天晚上,我故意做给他看的出格举动,让他以为我们是恋人,要不就是我单恋对方,就因为这样,他才会对汤珏捅出我是同性恋的事,才会故意说什么我喜欢他。我知道朱恩月最不能容忍我这点,他一定是又觉得我恶心了,所以才要用这种事情来打击汤珏,让他“知难而退”。可汤珏不是杜小川,也不是别人,他不会临阵脱逃,也不会轻易放弃,也许有那么一阵他恐惧了,但只要是他想明白的事,他终会把它弄清楚,直到他获得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如果我怀着一颗平常心,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汤珏,朱恩月跟他说的不是真的,那只是一个性质有些恶劣的玩笑而已。可我从住院以来,从每天都面对着朱恩月的这段时间以来,我的心一直是躁动不安的,每当我想弄清这股躁动的来源时,就愈发的接近我内心的真实想法,而那想法对我,对朱恩月,甚至是整个家,都是一个灾难。于是,在汤珏的问话前我迟疑了,也许,我可以利用当时的表演,可以利用朱恩月的误解来避免这场灾难。我这样想着,以为能解救所有人,其实只是为我那自私的心找一个逃避的借口。

      ***************************************************************

      今天朱恩月来得比平时晚,他说昨天被他们硬拉着灌酒,结果早上头疼的起不来床。我说,那你怎么不在家休息。他嘻皮笑脸的看着我,说,我哥当然是最重要的,就算再难受也要过来。

      我内心又开始颤动了,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坚持了,不管朱恩月有没有自觉,我不能再让他在我耳边说着这样温柔的话。这次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在事情没有达到覆水难收的境地前,我必须将所有的一切都掩埋,如果盖不住——我就走。

      “小月,那天汤珏到我们家来,你跟他说了什么?”我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朱恩月的笑脸瞬间凝固。

      半晌,他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说什么?他什么时候到我们家来了?”

      “就是我出车祸那天。”我耐心的提醒着他,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哦,那次啊!”他恍然大悟般叹道,“那次怎么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我表面上一脸的平静,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嗯,没说什么啊。”朱恩月背过身去,佯装帮我清理杂物,“还不就是随便瞎聊。。。”

      “那瞎聊也总有瞎聊的内容吧。”我依旧不依不饶。

      “唉呀,哥,你好端端的提那些陈年旧事干什么!那谁还记得啊!”他猛地转过身,着急地说道。

      “你不记得了?好,我告诉你。”我伸手一把抓上他的衣服领,将他拉到我面前,“你跟他说‘我哥是同性恋’,还跟他说‘我哥喜欢你’。对吧,我没说错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朱恩月摆脱开我的手,扭过了头。

      “你知道的。”虽然就那么一瞬,但我从他眼里看到了惊讶。

      “那你知道还问我干什么!”朱恩月猛地大吼一声,整个病房霎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我们。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有什么好确认的,原来你都知道啊!是汤珏告诉你的?”朱恩月自嘲的笑了起来。

      “不是,是我自己想起来的。”

      “你!”朱恩月突然冲上来摇晃着我的双肩,“你不是答应我不去想了吗?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在一旁被吓傻的护士急忙跑了过来:“出了什么事!请不要这样,病人才刚好!”看着朱恩月愤怒的面容,她也只能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但是我想起来了,这跟说没说好没关系。”我毫不留情地说着残忍的话。昨晚想了一夜,当初朱恩月之所以没有说实话,也许是他也不想再这样和我无休止的闹下去了,也许他也下了决心要好好的和我相处,要好好地珍惜这份兄弟之谊。可惜这一切美好的愿望,如今都被我亲手打破。

      “你这个骗子。”朱恩月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使劲钳住我的肩,指甲嵌进肉里,“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我。”

      “就是因为做不到,所以才答应你。”我故意挑眉说着,心里却笑得很苦,“而且我告诉你,你告诉汤珏的那两件事,正是我想告诉他的。所以,我还要谢谢你。”

      “你当时为什么不掐死我。。。”朱恩月又对我疯狂的咆哮起来,“为什么不掐死我!”

      “快住手,请不要这样!”护士小姐一声惊呼后,我看到一记又准又恨的拳头落在了朱恩月脸上,他应声倒地。

      “朱恩月你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哥是病人吗!”汤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病房内,手中的鲜花也因这一拳花瓣四散。

      “你是什么东西,我哥和我的事你管不着!”朱恩月刚起身站稳脚,就被冲进来的两个警卫给牢牢架住。

      “这里是医院,你在这里撒什么野。”汤珏瞪着朱恩月,继而打理了一下手边的鲜花,转身看向我。

      “放手,我自己会出去!”朱恩月奋力地从警卫的手中挣脱。他看着我们俩,抿了抿嘴,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他的背影在我视线中消失,只有影像还残留于脑海中,不过这个影像也不会停留太久了。

      朱恩月一走,病房里面就骚动开了,大家都纷纷小声议论着,邻床的奶奶还问我要不要紧,我只是微笑着向她摇摇头。

      “你弟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汤珏拉过椅子坐到我旁边。

      “没事,他经常这样。”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

      “难怪你跟他处不好!”汤珏“切”了一声,“原来他脾气这么差啊!”

      我咬了咬唇,没有作声。不想跟汤珏解释,因为我已经不想再想那件事了。“你不是明天要走了吗?今天不好好准备一下,还跑来干什么。”我岔开了话题。

      “哦,明天不走了。我跟那边的主任打电话,让他给我延迟了一个星期。”

      “延迟一个星期?为什么?”汤珏当初想这工作想得不得了,如今马上就可以到手了,却又主动要求推迟了报到时间,这让我心里感到不安,总觉得他是为了什么而特意这样做的,而且很可能跟我有关。

      “我今天来也总算看到了。。。”汤珏看着我疑惑的脸说道,“你们兄弟关系真的是很不好。你说有哪个弟弟会这么粗暴的对待还是病人的哥哥呢?好像还听他说掐死你来着!真是不得了啊!肯定是因为这你才不想在家这边待着,想到外地去打工也是情有可原。嗯,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你想不想跟我一起走,到我上班的那个城市去?”

      我想到外地去打工的确是与朱恩月有关,可事实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虽然跟他一起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已经不在意朱恩月对他说的话了吗?就算他不在意,我自身也会觉得有些尴尬。

      汤珏看我陷入沉思,开口道:“你不用这么急着回答我,我等你一个星期,下个星期的今天,我会再跟你联系。”

      果然,他推迟一个星期的理由就是为了能让我考虑。

      “这样好吗?”我不放心地看着他,“你不在意朱恩月跟你说的话吗?”

      “嗯。。。”汤珏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不是很肯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指哪件事?‘同性恋’还是‘喜欢你’?”我低声问道。

      “两者都有。。。”他看着我说道,“除非是你亲口告诉我,不然我始终半信半疑。”

      汤珏走后,我整个人才算是完全放松下来。闭上眼思考着今天所做的一切,已经无法判断对错了。我的时间是有限的,不能再走一步算一步了,特别是在我已经看清了自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的时候。

      *****************************************************************

      最后在医院的这两天,朱恩月一直没有出现;回家后,家里也没见到他的人影。后来才听母亲说,他说要考研,回学校复习去了。

      母亲在把我带回家后,也急匆匆地回了店里。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家里转悠过来转悠过去,最后也倒在床上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我抬头望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一点了,想着可能是母亲打来的,便接起了电话。

      “喂?是朱恩月的哥哥吧!”电话里嘈杂的音乐声,还有一个男生带着醉酒的口吻说着话。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他同学啊!”那男生似乎又冲电话外的人说了些什么,好一会儿突然大声说道,“哥,你现在有时间吗?过来玩一下吧!”

      我感觉得这男生肯定醉得不轻,乱认亲戚不说,还让我去跟他们玩?“我不过来了,你们慢慢玩儿吧。”

      “那怎么行!”那男生的声音忽大忽小,还不时打几个嗝儿,“上次在餐馆里差点打了你,你不但没记小弟们的错,后来还送烧烤给我们!不行,不行,你这当哥的,小弟们今天一定要敬你一杯!”只听那男生又冲电话外喊道:“老齐,你快把咱哥劝过来!”

      “你们闹什么!”接着我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电话便被挂断了。

      我莫名其妙地放下电话,刚准备去卫生间冲个澡,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回是个清醒的男生:“是朱恩月的哥哥吧,刚才真不好意思,大刘他喝多了,讲话大呼小叫的。你要是现在有时间的话,到江边的‘米乐星KTV’来一下吧,大家伙都在这儿呢,也想把你叫上!朱恩月也在的。”

      “不用了吧。”听到那个名字,我畏缩了一下,“你们自己玩吧!”

      “我说哥,你就快来吧!”电话又被那个叫大刘的抢了过去,继而他又向电话外惊呼一声,“哎呀呀!小月,你要唱歌啦!等等等。。。等你哥来了再唱嘛!”说着,他又冲我大叫道,“哥,你快来!你弟要做秀啦!”说罢,还夸张的干笑几声。

      “真的不用,你们自己玩吧。”我在电话这边苦笑着,声音却被电话那边的音乐声给盖过了。我听到了朱恩月在唱歌,唱的是任贤齐的《兄弟》。

      轻轻的风 像旧梦的声音
      不是我不够坚强 是现实太多僵硬
      逆流的鱼 是天生的命运
      不是我不肯低头 是眼泪让人刺痛
      忘记吧 若可以 也算是一种幸运
      如果一个人的心 只能烧出一个名
      两个人 要去到哪里 牵着两手 就是个天地
      一生啊 有什么可珍惜 流浪人 没奢侈的爱情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 没来世 来世再想你
      漂流的河 每一夜每一夜 下着雨 想起你

      轻轻的风 像旧梦的声音
      不是我不够坚强 是现实太多僵硬
      逆流的鱼 是天生的命运
      不是我不肯低头 是眼泪让人刺痛
      忘记吧 若可以 也算是一种幸运
      如果一个人的心 只能烧出一个名
      两个人 要去到哪里 牵着两手 就是个天地
      一生啊 有什么可珍惜 流浪人 没奢侈的爱情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 没来世 来世再想你
      漂流的河 每一夜每一夜 下着雨 想起你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 没来世 来世再想你
      海上的歌 飘过来飘过去 黑暗里 的回音

      忘记吧 若可以 也算是一种幸运
      如果一个人的心 只能烧出一个名
      两个人 要去到哪里 牵着两手 就是个天地
      一生啊 有什么可珍惜 流浪人 没奢侈的爱情
      有今生 作兄弟 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漂流的河 每一夜每一夜 下着雨 想起你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 没来世来世再想你
      海上的歌 飘过来飘过去 黑暗里 的回音
      漂流的河 每一夜每一夜 下着雨 想起你

      我慢慢地放下听筒,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却什么都没映在我茫然的双眼里。

      我不相信来世,所以不知道来世我们能不能做兄弟,但我知道,今生今世,任你我如何补救,我和你再也当不成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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