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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八章 ...

  •   白衣少妇姓严,单名一个婷字,已有四个月的身孕。燕疏很快得到了手下呈上的调查结果,严婷确实曾是峨眉内门弟子,早在六七年前一次下山,动了凡心,与一个书生私奔后脱离了峨眉。
      后来书生回家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她大受打击,自此游走江湖,专杀负心薄幸之人。

      严婷与叶七公子结缘是在一年之前,叶家门风严谨,长辈不喜严婷这种江湖女子进门,遑论她手中十有八九还沾过人命。眼看她身孕快藏不住了,却还没个名分,叶七公子正苦求父母收她入门,叶氏便遭遇了一场大变。
      如今,身怀武功和叶氏血脉的严婷,骤然成了文苑的守门人。
      当然,除了严婷之外,叶氏还有几位忠仆没有选择离开。

      接下来几天,纪桓和李嘉之前往官府查阅卷宗,细细检查了官府从叶氏宅院中搜集到的证物,纪桓几乎是连夜读完了族长叶奉和几位嫡系公子这些年与人来往的书信,终究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燕疏则是发动谈笑风生楼的力量,调查了叶宅的几位老仆,中途亦曾派人去套话,却始终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就在纪桓几乎相信是他们错怪了叶氏时,一个扶凤名仕的出现让事情陡转。
      该名仕姓孟,字广才,进士出身,曾官拜礼部侍郎,曾是先帝手下一名重臣。孟先生眼下年近古稀,告老还乡已有二十载。他学识广博,当年回到老家扶凤城后,曾做过几位叶家小少爷的老师。
      这位孟先生本是来求情的,他告诉纪桓叶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从不仗势欺人,不仅文风正直,子弟也大多是正人君子,他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除了一位。

      纪桓以为孟先生要说的是叶七公子,随口追问哪位,不想却听到一个全然出乎意料的回答。

      “除了最聪明的那个。”孟先生说:“他已经多年没有回来了,那孩子……上次在京城探望幺女,老夫虽然老眼昏花,却也还认得。”
      纪桓一头雾水,“先生说的是谁?”
      孟先生苍老的声音慢吞吞道:“他耳后有一道长疤,是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被树枝划破的。他从小就意志坚定,聪敏过人,刻苦自律,从不叫苦。我看大人似乎有意要救叶氏一把,才透露至此,相信小纪大人很快会明白他如今是谁的。”

      耳后有一道长疤,被树枝划破的?
      霍怀谦耳后没有这样一道疤,纪桓很肯定,他见过,没有。

      孟先生如此说,那人多半是他认识的,然而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孟先生说此人还能救叶氏?
      晚上,纪桓将孟广才所说的告诉了燕疏,然而燕疏听到耳后有一道长疤,当即神色一变。

      “萧关。”燕疏很肯定地说出这个名字:“他耳后有一道长疤,平日用头发遮住了。”
      “他?”纪桓愕然:“萧先生?”

      萧关如今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贵为帝师,又即将迎娶清河公主,完婚之后,萧关的地位可以说不下于太子。
      其实细细一想,萧关饱读诗书、满腹才华,确实不像是草芥出生。他对自身的来历从来都是简单交代,只说年少时游历四方,故而见多识广,以淮南道扬州为故乡,也从未承认自己就是扬州人士。

      “可是他为何要隐瞒出身?”
      燕疏低低道:“如果孟广才没有说谎,那么叶氏族人也隐瞒了他的存在。萧关既然是叶家的少爷,为何只在族中呆了几年,家人奴仆又为何抹去他的存在?”
      这些问题的答案仍需寻找。

      次日,纪桓和燕疏一同进了监牢,李嘉之随行。
      叶氏一族虽然家大业大,人丁却不算旺盛,除去抓进京城天牢的族内掌权人,扶凤牢狱中关押的嫡系只有十余人。
      事发时,叶家有两位公子外出游山玩水去了,加上早逝的公子、出嫁的两位小姐,如今牢中扣押的年轻一代中,成年的只有两位公子,叶轩和叶煜,后者正是筹备成亲的叶七公子,前者则是族长叶奉的独子。

      两位公子被押进刑室。
      纪桓身着大理寺的官服,沉声问:“两位公子可认识萧关,萧大人?”
      叶轩和叶煜在牢中被关押了十多天,都消瘦了不少,面色黯淡发黄,然而听到萧关的名字,两人都是浑身一震。

      叶轩道:“不认得。”
      叶煜看了看兄长,没有说话。
      纪桓道:“那想来就是孟先生说谎了,应当追责他污蔑驸马爷之罪。”
      叶煜心生不忍,脱口道:“兄长,眼下能救我们的只有六哥了!我们为何还要隐瞒?”

      六哥?
      叶氏那位早逝的少爷正是排名第六。纪桓定了定心神,看向叶煜:“七少爷何出此言?”
      身旁的叶轩已是一脸阴沉,叶煜眼中流露出哀求的意思:“二哥,对不起……可是婷儿怀了我的孩子,她还在等我……”
      叶轩恨声道:“难道只有你有亲眷不成?你忘了父亲说过的话了?!”
      叶煜道:“可是六哥就是我们家的人!你们为什么要排斥他!他比谁都聪明多智,他不是叶家的耻辱!”

      李嘉之在边上一刻不停地记录下两位叶公子说的每一个字。
      燕疏则在角落里不出一声地看着,幽深的目光在昏暗的审讯室中不由显得阴冷。
      叶轩看无力回天,只能任由叶煜道出叶六公子的秘密。

      原来萧关本是这一代叶氏族长叶奉的胞妹叶照静的独子。二十五年前,这位叶小姐远嫁给了扬州贺氏,本是才子佳人情投意合,然而那位贺少爷醉心于地理考古,常年外出。叶小姐舍不得夫君远去关外考学,一去就是足足一年,他们夫妻恩爱,于是贺少爷一狠心,带上了妻子远赴关外。
      当时正是匈奴势力扩张的时候,起初匈奴的目标不在汉人,只在周围的小部落,反而有求于汉族商人,对汉人十分友好。
      贺少爷沉迷考学,有了重大发现之后,便不愿离开。那时他身边有佳妻相伴,小厮服侍,还能做点扬州的丝绸生意,本就不急着回家,等到叶照静有了身孕,为了孩子,干脆在塞外暂时定居了下来。

      “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大多都是我们猜测的。只知道六哥名萧关,只因他是在萧关一带出身的。六哥是扬州贺氏的血脉,可是……当年姑姑在塞外,随着两族之间的矛盾加剧,动乱频发,就在怀胎八月之时,被匈奴人掳去了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叶煜顿住。
      纪桓心中震惊,忍不住问:“一段时间是多久?”
      叶煜摇了摇头:“姑父回到扬州之后,就寄了休书过来,他在塞外得了重病,没几年就去了。姑姑是大燕同匈奴议和后又过了大半年才放回来的,此事秘密进行,家里只有很少人知道。”

      其中是怎样的一段经历,虽不直言,却更令人遐想。汉人女子被匈奴掳去之后往往受尽折磨,无论贫贱富贵,在战争和暴力面前,人与人的境遇不会差太多。

      “六哥他……刚到家里的时候说匈奴话比较多。”叶煜艰难地回忆道,他生性善良,带着不忍道,“姑姑总是呆在房内,足不出户,就在六哥十岁生辰那天,姑姑郁郁而亡。”
      叶轩叹道:“他就是那时离开的,在叶家一共呆了五年。”

      纪桓粗粗一算,大燕和匈奴议和差不多是在二十年前,叶照静是在议和后半年带着萧关回到叶家,那么萧关应当是在叶照静前往关外后不久怀上的。
      叶轩冷冷道:“纪公子,家丑不可外扬,现在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隐瞒这一切了吧?”

      文人将名誉看得比身家性命更重,难怪这些年叶氏极力低调。
      叶轩又道:“现在大燕要削弱门阀,对付匈奴,我叶氏一族对匈奴恨之入骨,自然愿意奉上家财配合。我们一门清清白白,这些年不愿同他相认,实在是为了避嫌。”
      纪桓:“避嫌?”

      叶轩脸上的表情一瞬变得很复杂,冷漠道:“如果你有一个手足兄弟,张口只会说匈奴话;如果你有一个姑姑,常年在怀念一群匈奴刽子手……”他顿了顿,一字字道,“我相信以纪公子的出身,也一定会避嫌的。”
      叶煜反驳道:“这些年,六哥一个人在外面,我们对他不闻不顾,真的对吗?六哥他恐怕比我们任何人都憎恨匈奴吧,如果不是那群蛮族,姑姑怎么会……六哥他进了京城,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报仇吗?”
      叶轩似有动容,但最后只是冷冷一笑:“他和我们从来不一样。”

      至此,如果叶氏没有说谎,那么萧关的身世已经大白。
      纪桓沉思稍许,最后拱手道:“抱歉,提起了贵府的伤心事。”
      既然都说了这么多,叶煜总算有了机会替“忤逆书”辩解,连忙道:“我们家那封书信中虽然有‘狼胥山前秋风紧,孑然红衣过戎营’一句,被解读出嘲讽朝廷之意,可这句话其实还是在赞赏孝元皇后的胆量和见识,若非当年皇后娘娘英勇而出,姑姑和六哥,恐怕根本回不来,还请大人明鉴。”

      那封书信本来就是强行问罪叶氏,纪桓连忙道:“本官定会重新彻查此案,罪名不清,绝不至于误怪了贵府。”
      叶轩清傲道:“门阀式微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叶氏无意于聚敛财富,只求保留文苑中的历代家传。”
      纪桓闻言动容,拱手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本官都会保护好文苑中的书籍典藏。至于严小姐,眼下还在文苑中,安然无恙,还请叶六公子安心。”

      至此,虽然查出了扶凤叶氏与匈奴之间的关联,但其中的关键人物并非霍怀谦,而是萧关,远远超出燕疏和纪桓的预料。
      孟广才是先帝朝中重臣,清白磊落,学识和名声都无可挑剔,他的话应当可信。至于萧关的来历,燕疏早已调查过数回,最早只能查到萧关多年前在淮南道有过一点踪迹,倒也同两位叶公子所说的话能对上。

      可就算到了这一步,燕疏还是一个态度:“其中一定有哪里不对。”
      纪桓细细思考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扶凤叶氏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又有哪里能威胁到大燕呢?
      燕疏索性不再追求真相,只坚持一点:“然儿不能嫁给萧关。”事情既然没有弄得清清楚楚,他便不能放心。

      纪桓虽不赞同,但也不反对——燕疏是燕然的亲哥哥,他所有的谨慎,全是因为在乎这个妹妹。
      就在纪桓和燕疏准备回京之时,一颗惊雷自京城响起,一夜波及到了他们所在的扶凤城,让所有人产生了天地变色之感。

      ——成靖帝病重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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