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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命运囚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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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文家别墅,陆友铭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躺在车座上的和臻,轻声问:“你还好吗?”
和臻一直合着眼,但并未睡着。他虽然浑身酸痛手脚无力,精神却处于一种异常紧绷的状态,他无法进入正常的睡眠,太多恐怖的画面,一放松神经就涌上来,或者说,他有点不敢睡。再次经历这种事,他并非真如表面这样平静,只是他不会像当年那样歇斯底里失去控制。
这么多年,他早就学会了掩饰。
“还好吗?”陆友铭又问了一遍。
很好。没事。不用担心。和臻本该这么回答。但是看到后视镜里那个人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目光焦灼,他突然感觉心头有点酸涩,他动了动唇:“不好。”
陆友铭慌张地踩了踩刹车。说实话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和臻会这样直白地回答。
“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车座不舒服?”陆友铭放慢车速,想到自己的车座已经很旧了,还经常放包裹,也不干净,和臻那里受着伤,应该很难受吧。
和臻摇摇头,“不是。”
陆友铭皱皱眉头,如果不是身体不舒服,那和臻说的“不好”,就应该是指精神了,今晚这种遭遇,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做到像他这么冷静。而他刚刚又遇到周清容……陆友铭他张张嘴正要开口安慰他。
“与你无关。”和臻打断了他,闭闭眼,“今天谢谢你。”
“啊?那个,不用谢。”陆友铭笑。说完顿觉这对话有点熟悉,似乎他每次见到和臻,都是各种状况。
谢谢。不用谢。他耸耸肩,相同的场景重复多了,也颇有种命运的味道。
“怎么……每次都是你?”陆友铭心里正想着,不料和臻轻声说了出来。
“哎?”陆友铭笑了,从后视镜望着和臻,开玩笑说:“说不定是我上辈子欠你太多!”
和臻回望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陆友铭看和臻状态不至于太差,也稍稍放心一点。
或许是自己太过神经敏感了,和臻没自己想的那么脆弱。
陆友铭是第一次来这片别墅区,路不是很熟悉,幸好和臻的家离文家不太远,开车二十分钟左右。甚至都没出东区这块别墅群,只是换了个区域。
到了门口,保安过来询问,指纹识别才能入内。
进区后,陆友铭彻底蒙圈了,面对错落有致的花园洋房,他瞬时有点分不清方向的感觉。最后还是在和臻一步一步的指挥下,才来到了和臻家门口。
想必文正给管家打过电话,明亮的车灯打过去,陆友铭远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衣着整齐,微微佝偻着背,注视着车辆的方向。
车在门口停下,陆友铭落下窗,那人上前问:“你好,是陆先生吗?我是和家的管家,叫我全叔就好。”
“你好,我是陆友铭。”陆友铭笑着回答,“我送和臻回来。”
和臻在背后说道:“直接开进去吧。”
管家听到后,领着着陆友铭把车开进了院子,夜色太暗,陆友铭也没注意观察,只觉得院子很空旷。
陆友铭下车,跟管家寒暄两句,拉开车门就准备抱和臻出来。不料和臻推开他的手,慢慢移动着身体,准备自己下来。陆友铭顺势搀住他的胳膊,扶着他从车上下来。
“我……抱你进去吧?”陆友铭看了看他被裹成粽子的脚,连拖鞋都穿不上,难道他要这样走进去?
“我自己走。”他甚至推了陆友铭一下。
哈?自己走?开什么玩笑!
在陆友铭的无语惊讶中,和臻还真固执地走了两步。
但陆友铭看到了他那张很能掩饰的脸上露出忍耐的表情。他叹一口气,没再征求他的同意,一把抱起和臻。
“你做什么!”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和臻惊慌之中抓紧了陆友铭的衣领,瞪了他一眼,“放我下来。”
陆友铭不满地皱起眉头,大声说:“你到底在逞什么能!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不知道吗?”
他声音有点大,还夹杂着一丝生气,在沉寂的夜里听起来竟像是训斥。
和臻微张着嘴,没能说出话来,他垂下眼睫,慢慢放松了抓住陆友铭衣领的手,没再挣扎。
陆友铭转头问身后的管家:“那个,麻烦请问一下,和臻的卧室在哪儿?”
“这边这边……”管家忙从呆滞状态反应过来,上前给陆友铭引着路。
他有点被刚才的一幕吓住了,刚刚……这位陆先生,那样对少爷讲话?而且少爷没反驳!他脑子里转着圈,嗯……看来关系不错?
他在心里老泪纵横——少爷终于有朋友了!
陆友铭把和臻放在床上,那人似乎有点不悦,竟然别着头不理他。
陆友铭摸摸鼻子,刚才那股气势已经跌了下去,他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个,刚刚……我,只是担心你,明明伤那么重,还要自己走,明明难过,非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和臻听到他最后一句,转过头来,眼神凌冽地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啦。”陆友铭对他呲了呲牙。
和臻这才脸色恢复如常。
陆友铭抓抓头,说:“那,我是不是该留下来照顾你?”他意识到和臻对文正说那句话只是托词,但是……其实他也真的不放心。
和臻抬眼看了看他,“谢谢,不用了。”
“哦。”陆友铭有点挫败,把手插入裤子口袋,说道:“那我回去了。”
和臻躺在床上,望着陆友铭的背影,这么冷的天,他竟然就穿一件单薄的衬衫,边角还沾了血迹。虽然说什么要他照顾的话确实是借口,但是,这大半夜的把人撵回去,自己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
“你……”
“我……”
陆友铭转过身来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开口。
和臻本想说,今天太晚了,你就留下吧。但看到陆友铭转过身来似有话说,他便用目光示意他先说。
“我想问,除了全叔,还有没有别人照顾你?”
“我没事,全叔就够了。”
“那有些……不太方便的事呢?”陆友铭抬起手没有意义地在空中转了两圈。
和臻不解:“什么?”
“比如上厕所呢?”
“上药呢?”
“睡不着想聊天呢?”
和臻:……
“全叔,好像不太适合吧?”
和臻:“你想说什么?”
陆友铭:“不如,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和臻挑眉:“那你就合适了?”
陆友铭呲了呲牙,讨好地笑:“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还给你洗过澡呢。”最后一句声音低低的。
和臻:…………
“啊呀开玩笑啦别生气!”陆友铭看和臻眼神不对,赶紧摆摆手认真解释道:“那个,而且我知道怎么换药能减轻痛苦,真的,我从小跟着父亲出诊的。”
和臻顿了下,心里好笑。什么上药上厕所,真把自己当残废了吗。至于睡不着……
和臻不动声色地坐起来,说:“那我叫阿姨收拾一间客房。”
陆友铭忙过去,把他按躺在床上,“你别乱动,小心牵扯到伤口。我沙发随便凑合一晚就行了。”
和臻看了他一眼,说:“麻烦你叫全叔进来。”
陆友铭哦了一声,把在门口的全叔叫了进来。他走到和臻的床边,低头,听和臻小声地说着什么,不时看一眼陆友铭点点头。
自然,和臻才不会让他睡沙发——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一切齐全。陆友铭应景地打了个哈欠,都凌晨一点了,今晚真是折腾得不轻。
跟和臻和全叔道了晚安,浑身乏力的陆友铭在和臻家的大浴缸里泡了个澡,钻进了软绵绵的被窝。他甚至来不及感叹一声和臻家的浴缸多宽敞舒适,也来不及感叹一间客房也布置得如此精心,就迅速陷入了睡眠。
不过睡前他没忘了把手机铃音调到最大放在枕边,心心念念着刚跟和臻说的话——如果夜里疼的睡不着,一定不要一个人忍着,记得打电话叫他过去聊天。
他潜意识里还给自己留了一条神经清醒着,好随时注意到和臻的动静。那里受伤的话,会疼上好几天的,特别是晚上,根本就睡不着。
结果这条神经还真起上了作用。
其实陆友铭睡眠状态一直都挺好的,但这晚,即使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他睡的却不沉,总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混入梦中,黑暗窒息,指甲划过玻璃,塑料泡沫相互摩擦,刀片的刀尖划过铁皮表面……他虽然看不到,但那些尖锐刺耳的声音,抓挠着他的心,他睡的并不安稳。
接着有咚咚的撞击声,他感觉梦在晃……
不对!是现实中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眼前的黑暗浓稠压抑,他屏息凝神,那咚咚的撞击声,从床头墙壁传过来,是和臻的房间!
他猛地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三点二十二分,怪不得眼睛干涩得睁不开,他才睡两个小时。
咚!咚!隔壁的撞击声,均匀清晰,他不禁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打了个激灵,披件衣服走出去,廊灯夜里也没有熄灭,发出朦胧的光,陆友铭踩在门口的地毯上,把耳朵伏在和臻卧室的门上,咚咚的声音似乎远了些。
他重新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客房,把耳朵贴在墙上,那声音瞬间清晰起来。没错,就是和臻的房间,他在做什么?大半夜的。
他忙跑出去,正看到管家全叔也披了衣服从楼梯慌慌张张地上来。
“陆先生?”他似乎有些惊讶。
“你也听到奇怪的声音了吗?”陆友铭问。
全叔的神色有点不太对劲,他的表情竭尽掩饰,双唇有点哆嗦,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陆先生是少爷的好朋友吧?”
“啊?”陆友铭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屋里咚咚的声音更加频繁,陆友铭有点心急,敲了敲门,“和臻,和臻你在做什么?”
没有任何回应,撞击声急促频繁,简直像一锤一锤砸在陆友铭的心上。
“他在做什么?”陆友铭说着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准备就这么进去。
和臻的门没上锁,本来是想着方便他半夜唤人。
“不……”全叔把手放在陆友铭的手上,神色复杂。
陆友铭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是什么秘密吗?放心吧,我只是担心他,我不会多嘴乱说的。”陆友铭目光坚定且真诚,“相信我。”
全叔眼神躲闪了一下,不知所谓地摇摇头,松开了手,陆友铭得到允许,转动把手打开了和臻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