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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惬意人生 ...

  •   雨先是成珠再成线,最后一片一片粘连起来,一望不到尽头的雨箭。天大地大,此刻却异常纯净,只有风声雨声。

      陈青口他们没有走成,被大雨困在客栈里面歇息。

      绝色公子在作画,余寡妇陪在一边磨墨。这本来是清风的差事,不过清风乐得清闲,拿了棋子与小包下棋。半斤可算遇到八两,两人杀得热火朝天。小球干着急没法子,谁让他主人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他近了墨自然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小包嫌他技艺太差,拒绝与他下棋。

      陈青口很没有出息地躺在床上,他这辈子最大的嗜好就是睡,他爷爷因材施教,教给他睡着练功的方法。主要还是内力,吐气之法。

      有人敲窗,“少东,沈府送信来了”

      陈青口用脚趾钩开窗拴,直愣愣地将脚伸了出去,来人想必也习惯了这种特殊的方式,将字条夹在他脚趾中。陈青口伸脑袋往外看,窗口的人已经没了踪影,仿佛雨帘里从未有过这个人。

      字条是沈之春的徒弟给写的。

      “毒已解,展姑娘一切安好。”陈青口把字条团起来,咽进肚子里,接着闭目打坐。

      * * *

      伙计慌慌张张跑来,丢了一只鞋。

      “掌柜的,出事,出事了! 牌匾被砸了!”

      陈青口揉搓着前胸一跃起身:“什么,什么?谁敢碰我的牌匾?那东西定做一次二两七钱半!”

      伙计半张脸都肿了:“快去瞧瞧吧,前头打起来了,是马大帅那群土匪!”

      陈青口一口气好悬上不来,伙计替他揉前心,拍后背:“掌柜的,消气,消气,桌椅板凳。筷笼茶壶,我们尽力在搬。”

      陈青口的两眼这才翻了回来,这都是他的命根子。

      果然,前头打得厉害,绝色公子武功高强,一人敌了仨。余寡妇也不是盖的,抄起紫砂壶就往对方脑袋上拍。

      陈青口忙坏了,抢救下紫砂壶,递了一块板砖给余寡妇,又从小包手里把椅子抱下来,递了两块板砖回去。有个打手跌了出去,眼看就要压到一个花瓶,陈青口来不及挪花瓶就连人扑上去给那小子当垫子。当然末了也没忘了利息,脚下用力,将他踹了出去。

      小球拿着扫帚打得很起劲,他一般捏的都是软柿子,半死不活的那些。比如绝色公子一宝剑把人家胳膊伤了,他非要上去给补一扫帚,嘴里还骂骂咧咧:“死小子!去你爹的!”

      傻子也学他,傻子没有扫帚只用脚,不过傻子的脚大得跟小船似地,一脚下去,口吐白沫的不在少数。

      陈青口还不忘时时提点小球:“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来,扫把还来,浪费!”

      陈青口问小球:“这是在打什么?”小球摇头:“不知道,热闹呗!”

      陈青口问小包:“那你在打什么?”小包也不明白:“凑数呗!”

      陈青口不死心问余寡妇:“夫人,这些人为何啊?”

      那还要说余寡妇,水平高:“嗨,这群瞎了眼的,他们敢对富贵山庄的少主动手,我这是江湖道义,拔刀相助!”说完,用板砖拍趴下一双。

      “哦。。。。”陈青口擦擦头上的冷汗。

      又转身到英气逼人的绝色公子身边:“请问兄台,这是做甚啊?总有名堂的吧?”

      绝色公子一脸通红,咬碎银牙说了一句:“这些人实在是无理,说什么避雨也就罢了。竟然指我画的虎为犬。士可杀不可辱!绝不能宽恕他们!”

      “娘咧!”陈青口很想哭给他看。

      但是只怕这会儿陈掌柜的脸,比哭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停停停!都给我停!”陈青口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面小铜锣。大伙儿先是被锣声镇住,回头一看是他,就该干嘛接着干嘛。

      绝色公子为他的老虎愤愤不平,余媚娘为绝色公子愤愤不平,在这两位的带动下,这场架打得有声有色,荡气回肠。

      这半边天还下着暴雨,东边那块已经出太阳了,雨和阳光交融之处,水珠儿分外闪亮。

      小喽罗都已经收拾干净,地上躺了一排,断胳膊断腿的有那么两三个,哼哼唧唧,其余都只是皮外伤。绝色公子很得意他的战绩,马大帅带队保证,以后再不敢说他画的是狗了,横看是老虎竖着看也是老虎,仔细看哪,那是两只老虎。

      雨说停就停了,阳光一照,天边显现出七色的彩虹桥。

      陈青口让小球去准备马车,马大帅很感动,这些活菩萨们终于要上路了,这个世界从没有这么美好过。

      马车走得很慢,慢得像是在等人,余寡妇让傻子去看了好几次,看看陈青口是不是赶车赶得睡着了。

      傻子粗着脖子说:“醒。。着。。精神着呢!”

      余寡妇再不多话,拿出手绢来绣蝴蝶。

      绝色公子义正言辞地阐述着他的画风和画法,小球和小包认真地听讲,有不懂的地方还要反复请教。小球和小包决心洗心革面好好学□□有一天也要画出奇异的斑斓虎来。

      从单一的山水墨画到带有色彩的早期水彩画,绝色公子都很在行。

      他教小包和小球调色,小包不明白:“为什么老虎是蓝色的?”

      绝色公子学着私塾先生打她的手心:“胡说,这是鸭蛋黄色粉!”

      小球也说:“明明是湖蓝!”

      绝色公子面沉似水,多说一句就要抄家伙了。

      清风知道不妙,拉住小球小包他俩,轻声嘱咐:“别,别说!”

      绝色公子喝斥:“清风,越发没规矩了!”

      清风拿起朱砂红粉往头上一递:“公子爷,我的好公子,息怒啊息怒!这俩小子啥都不会,惹恼了咱公子爷,咱公子爷画技超凡脱俗,这可不是我说的,山庄里先生们都这么夸。公子别理他们,咱接着画翠竹,给,青绿色粉。”

      绝色公子满意地拿了过去。喂饱了毛笔,下笔苍劲有力。

      小球与小包对视,敢情这位爷不分红绿青蓝紫。。。。

      身后有马匹踏水的响动,陈青口朝后看,展姑娘果然是大好了,才半天的工夫,就赶了上来,虽然面容显得憔悴了些,看马背上的稳当样子,定然是无碍了。沈之春的徒弟果然跟他师傅一样地灵验。

      展姑娘这一次也没有给陈青口好脸色看,故意把马催得飞快,溅起的水花湿了陈青口一身。

      陈青口一个人还附庸风雅:“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好湿,好湿。”

      展姑娘已经一骑绝尘远远去了。

      陈青口慢悠悠唤来傻子。

      傻子说:“早。。。就该让我驾车!你太。。。。慢,我看得心痒!”

      陈青口一笑置之。

      余寡妇埋头绣着蝴蝶的双翅:“这乡下地方没有好酒,到了县城要好好喝一杯。”

      陈青口的酒虫也起来了:“余夫人这话甚对,正合我意!”

      余寡妇轻笑:“恐怕掌柜的醉翁之意,可不在酒。”

      陈青口掏着耳朵,没皮没脸地嘿嘿一笑。

      宜彬县城有十个江河镇那么大,街上不再是清一色的小店和农家,卖艺的杂耍的,牵着猴子翻跟头的,走南闯北吆喝膏药的。烧饼车推得慢,卖糖膏喊得亮。手工作坊人来货往,卖花的姑娘提小蓝,青楼的女子临窗座,嬉笑着遮住半边脸。官宦的私宅也有些规模,门口尽是站岗的差爷,据说上任两湖提刑宋大人就归隐于此。

      可算是进了城,怎一个热闹了得。

      大伙儿在客栈卸下行李包袱,就三三两两上街逛去。

      出门之前,余寡妇给每个人都换了妆扮。

      小包再不是脏得没人样的野孩子,打了十七八盆水洗出清清秀秀一个漂亮丫头。连余寡妇都有些惊讶,这姑娘平日里怎么可以这样邋遢。

      现在的小包梳两条丫鬟髻,上身碎花小布袄,下身蓝布裙,往余寡妇背后一站,拿把湘绣扇子,还真有些丫鬟的架势。

      清风大喜,明里暗里多看了好多眼。看得余寡妇不耐烦,拿茶杯盖子重重砸桌上。把他的贼胆吓了回去。

      绝色公子穿什么都那么好看,余寡妇嫌他太惹眼。特意找来一套干净旧衫,又往脸上抹了些荷叶水,看起来病恹恹一个文弱书生。

      最头疼的还数陈青口,小球和余寡妇用扯的才把那几件花绸衫从他手里抢走。陈青口非但护食他还护衣服。任谁说什么都没个用,所以大家只能以暴治暴。给他换上青衣小帽,陈青口从掌柜的降成了奴仆,跟清风站一起,还真像是兄弟。唯一妥协的是,陈青口手里那把破扇子还给他留着。

      站在一起任别人来看,余寡妇绝色公子这一对碧人带着一个丫鬟三个男仆。

      惬意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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