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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坠落的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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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坠落的少女
一
局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今天艾拉拉穿了件粉色上衣,下面搭了条绿色短裙,踩着双鞋跟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进了屋。作为重案组唯一一位女性,她已经使我们组六个未婚男士对女人失去信心了。
“张牧晨,你知不知道昨晚你负责跟的那个戴越的前女友自杀了!”她把搭在手臂上的藏青色大衣往旁边一甩,直接把小温刚冲好的咖啡打翻在他新换的白衬衫上。
半分钟前才接到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冷静下来整理思路,正在焦头烂额之际这头母豹子就跑来冲我吼一通。不过她怎么知道得这么快?
“那姑娘就住我楼下!今早她奶奶见她一直没从房间里出来,以为她昨天累了想多休息,就下楼买菜。结果在楼下看见孙女儿的尸体吓得心脏病发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
“什么?你家楼下?”
“我姥姥家!我姥姥和那个孙婆婆是老同学,现在也是心惊胆战惊魂未定的,她可有高血压,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得你负责!”
“你不早说那个女孩住你楼下,那样你来跟这个案子不是比我更合适?如果那样也许就不会出这种事了!”大清早被她这么一吵,本来就杂乱的思绪在脑子里炸开了似的,心里便生出一团火,竟和她吵了起来。
“你自己的工作没做好倒赖我!我不也是昨天去姥姥家才知道吗!你是说那姑娘的死是我的错!你是不是个男人啊!”艾拉拉也是一脸涨红,显然也怒了。
“大早上吵什么吵!都不会好好说话了?还有你们,看看看,不用工作!吵有用吗?戴越的案子还没破,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看热闹就看好了?”林队进来就是一通吼。“付严、罗楠去现场搜证,博宇开去调查那附近的可疑人员,拉拉去医院看看那位奶奶的情况,其他人继续跟戴越的案子。张牧晨,你进来。”
一众人马瞬间散去,我则跟着林队进了他的办公室。
“林队,这个案子是我一直在跟,我应该去现场!”
“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能做什么?你都能跟艾大小姐吵起来说明你已经不冷静了。”
“……抱歉,刚才是我没控制好。”
“说说昨天的情况吧。”
其实昨天也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因为是周末,女孩子出去逛街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从上午十点四十到傍晚七点半,邵思敏在市中心的商业区先后进出了四家大型商场,四家独立门面的服饰店,一家珠宝店,一间咖啡厅。一直是一个人,在此期间也也并没有异常情况。晚上八点十分到家时一共提了七个袋子,分别是三条连衣裙、一双鞋、一条项链和一块蛋糕。
“所以,对于她的死,你有什么看法?”林队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我认为她并没有自杀的动机。”
“那么你是说,这是个他杀案件?”林队翻开文件夹。
“具体情况当然要等等到现场勘查后才能得出。但我不相信她会自杀。”
“女人本来就是一种难以捉摸的生物,更何况她家庭环境特殊,我希望你可以对她最近的心理状态做一个全面的分析。”他从文件里取出一叠递给我,“这是她最近一年的银行卡消费记录,你看看。”
我接过来一扫,委实吓了一跳。
对于一个还在读研究生的女孩来说,这实在是个天文数字。就算她在青春杂志上有一块独立版面的收入,再加上有时给网店卖家做做平面模特赚的钱,也抵不上这里的五分之一。加之她没有父母,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这样恐怖的花销?
“很惊讶吧,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她最近的经济来源查清楚,包括她和哪些人,在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和她近期的心理活动做一份汇总分析。”
“可是这种事让拉拉做不是更合适吗?同样是女人。她应该更适合对死者的心理分析。”
林队无奈笑了笑,把声音压了压道;“你觉得她算女人?”
“呃……”
二
案发现场是一座临江的公寓楼,共二十六层,死者家住在二十五楼。
今年二十四岁的邵思敏在N大攻读硕士,童年时母亲离家出走,父亲在他十七岁那年死于一场意外。自此她就和奶奶两人住在一起。她还有一个定居海外的姑姑,父亲去世后祖孙二人的生活来源基本靠着姑姑的资助,包括这套房子。但据查,她姑姑在国外也只是中产阶级,无法负担她那样奢靡的生活。
死因是从高处坠下导致的头骨碎裂,伏尸地点是死者房间阳台正对的下方草丛。付严他们说赶到现场时死者房间通往阳台的门是关着的,里面的窗帘也处于拉着状态。除此之外没发现任何异常。昨天购物收货的几个空纸袋还放在桌上,里面的东西应该已经收拾起来了。这也更加坚定了我对于邵思敏不是死于自杀的想法。
“经过初步的验尸,死者身亡的时间大约在凌晨一至三点这段时间内。”法医沈介示意我过去后对我说说;“另外有一点很奇怪,死者没有穿内衣裤。”
我也是一愣。
“难道她是在梦游的时候跳楼的?”沈介推了推眼镜说。
“大哥,就算是在睡觉,也不至于连内裤都不穿吧。人家姑娘又不是你。”
“那可不一定。或者你就去问问艾拉拉,看她穿不穿。”
我一拳头朝他脑袋挥过去。
三
因为现场情况实在太简单,搜证在中午之前便结束了。
回到局里时,小温还在看戴越案子的相关资料。戴越是B大法学系博士生,一星期前在校园宿舍中用美术刀片割断舍友颈动脉导致三名男生死亡,之后戴越失踪。经过我们对其通联记录的追踪,我们查到他关机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他的前女友邵思敏的。
之后我们便询问过邵思敏,她表示自己的确接到过戴越打来的电话。电话中戴越说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类社会最为肮脏的一部分,他会让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消失。戴越说话时语气十分平静,邵思敏说她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警方对此情况表示怀疑,所以安排我跟踪邵思敏。然而一星期过去了,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她和往常一样按时上课、做兼职、聚会逛街。直到昨晚八点十分她回到家,为期一周的跟踪结束。
“现场情况如何?”小温从几大摞文件里抬起头,衣服上的咖啡渍消失了,看来在办公室里随时放一件衣服是十分有远见的。
“如果你是个花季少女,你会不会在开心地买了一天东西以后突然想不开,等到半夜三更跑去跳楼?”
“首先,作为一个为人民服务的花季少年,我是不可能有闲心去逛街逛一天的,这个假设背景不成立;其次,我不喜欢逛街,所以我无法体会因为购物而引发的开心;再者,就算我哪天真的吃错药去逛街,我也没钱,根本没可能体会你所说的这种心情。所以,综上所述,请恕在下无法回答晨哥的问题。”
“……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说得像你有似的!不过那个姑娘也真有才,居然能受得了和这种怪物谈恋爱。”说着他从手中分出一叠资料递给我,“这个戴越完全就是个精神病人,逻辑怪物。一天到晚想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疯才怪。”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篇论文。
戴越在学术方面也算是个奇才,他本科是金融和哲学的双学位,研究生时读的是社会学,后来又考取了B大的法学系博士。小温给我看的是他硕士毕业时候的论文。
我正要打开看,办公室里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响动。艾拉拉踩着高跟鞋带着一阵风破门而入。然而那阵风还没刮过,她已经一屁股坐进椅子里,顺手把大衣搭在椅背上。
“邵思敏的奶奶已经脱离危险了,医院说再让她休息两天就能去做笔录了,不过让我们千万别刺激她。”
“不不,不是我们,是你。”我看向她,笑了笑。
她瞄我一眼,道;“我姥姥现在还胸闷着呢,你不打算请我吃饭么?”
“请问艾大小姐,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我表示不懂。
“总之我们赶紧把这个烂摊子收拾了,不然我姥姥睡觉都睡不安稳。”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沈介打来的,让我去找他。
我挂断电话正要走,见艾拉拉情绪不太好,又想起早上沈介和我开的玩笑,想逗逗这丫头,于是乎凑到她耳边把早上沈介的问题问了她一遍。果然她瞬间恢复正常,抡起椅背上的大衣朝我扇过来,我身手矫健地闪开并在三秒内越过四张桌子逃出了办公室。出门时最后往屋里看了一眼,小温桌上刚刚到满的咖啡又一次在艾小姐大衣的风刃中倒下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衣服可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