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鸭与白莲花》迟悦

5、旧爱，谁没几个？

　　帐册、底稿凌乱地摊满桌面，凌瑶两眼无神，双手揪住头发，头皮都快被挠破了似的，让人以为她正为工作伤透脑筋。其实，令她懊恼的是其他事情。

　　妈妈会找到她要钱，说明她在爸爸那里的路走不通，既然钱已经给出去了，就没必要再让爸爸操心。可因为结婚的缘故，她的信用卡都快刷爆了，若不告诉爸爸，又该上哪儿找钱去？本来还盼着年终奖，现下却还隔着三四个月呐，远水终归解不了近火……

　　“想什么呢？”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凌瑶下意识地回答：“想年终奖。”

　　“哈哈哈，你想得还真够远的……”

　　那人大笑起来，凌瑶这才醒过神，得，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凌瑶瞪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想想还不成啊？”

　　“成，怎么不成。你很缺钱啊？”

　　凌瑶心说：缺啊！很缺！面上却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指指他手上的票据，道：“拿过来吧。”

　　来人张小山，销售部经理，摸爬滚打混上经理职位，年年上台领精英奖，所以公司没人敢小觑他，都管他叫大山。

　　销售部隐性款项多，故BOSS发话，所有票据一律得由审计部签字后才给报销，一来二去交道打得多了，凌瑶跟这大山也算老熟人了。

　　凭着女人的直觉，凌瑶隐隐觉得这大山对她有几个意思，可她从不敢细想，且不说她心里就只装得下柏霖一个，就说他俩所处的职位，万一被人瞧出点“勾搭成奸”的端倪，她还不得卷包袱走人了。所以，他越是和颜悦色，她对他越是铁面无私。

　　接过票据，她仍维持平淡如水的口吻：“先放这吧，我们审计好了通知你。”

　　大山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小声对她说：“我手头正好有点闲钱，要不借给你救救急。”

　　凌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心里却嘀咕：别，你可别害我！

　　大山遗憾地走了，凌瑶脑袋里的灯泡却“咻”地亮了。

　　借钱！

　　凌瑶立马过滤起可以借她钱的人。拜她妈所赐，七大姑八大姨对他们家是避如蛇蝎，若非婚丧嫁娶此类重大活动，一年都难得碰上两回，借钱更是无望。而这些年她一颗心全扑在柏霖身上，不善交际，朋友也寥寥无几，唯一的闺蜜是她刚工作那会儿结识的杨黎黎，可这家伙上半年跟着一帮文艺青年进藏支教去了，连她的婚礼也没回来参加。剩下的也就大学的舍友勉强称得上挚友了。只是现在这世道信任缺失，借钱又谈何容易，何况她从未向人借过钱，光想着怎么开口就够她伤脑筋。

　　凌瑶打起了退堂鼓。可一想起柏霖妈那失望的眼神，又不得不一遍遍给自己打气。

　　那晚，柏霖妈最后心灰意冷地丢下一句：“柏霖当初说要和你结婚，我们有过犹豫，毕竟结婚不单单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但我们不是不开明的老顽固，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强加阻拦更会适得其反，想着你们家虽然糟心，你却是个懂事的，也盼着柏霖成家了会成熟些，懂得担当，谁知道呢……唉，以后你们自己的日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们是不想管咯。”

　　他们对她失望了，凌瑶不想让他们失望，她是那么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那么想融入他的家庭。

　　凌瑶在通讯录里翻找，终于锁定同在这个城市的两位舍友，临了又犹豫不决，始终没有勇气拨通电话，最后只好发了短信。

　　一个很快回了电话，问她信息是不是被盗了，说刚刚收到她手机发来的借钱的短信，打电话来确认一下。

　　凌瑶千般解释，承认短信的确是她发的，她的确是想借钱。可大家都是财会出身，对钱财方面的敏感度颇高，那妮子摆明了就是不肯相信，还异想天开地认为她被绑架胁迫了，凌瑶无奈，只好约定见面聊。

　　另一个半天没动静，凌瑶心想莫非也将她当成骗子了，只得硬着头皮拨了叶知秋的电话，借钱的事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只借口说约了喻萍小聚，邀她一起来，李知秋倒是爽快答应了。

　　晚上，凌瑶和喻萍先到，凌瑶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再三承诺发了年终奖一定还，喻萍立马表示老同学有难，能帮则帮，奈何能力有限，只能借她五千。凌瑶忙不迭地道谢。

　　叶知秋姗姗来迟，看着同她手挽手一道走进来的人，凌瑶瞬间不自在了。

　　虽然她并未真正喜欢过他，他们却真真切切谈了一年多的恋爱，来者正是她唯一的前男友——陆涵。

　　与她的扭捏相比，叶知秋显得落落大方，拿起菜单询问过众人的意见，便招来服务员点了一大堆菜，倒像个周到的女主人。

　　“今天这顿我请啊，都别抢。”说完又问凌瑶：“我带他来，你不会介意吧？”

　　凌瑶连忙解释：“不会，我介意什么，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叶知秋又说：“其实我和陆涵在一起小半年了，虽然你们那一段早过去了，可还是怕大家见面尴尬，所以一直没说。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们就拉埋天窗吧。”

　　凌瑶叠声道：“恭喜恭喜。”

　　这顿饭吃得挺高兴的，老同学碰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聊回不去的从前，聊谁谁谁的乌龙，聊某某某的糗事，尽管早已聊过无数遍，仍令人禁不住地发笑。凌瑶开怀大笑着，这一刻她早将借钱什么的抛诸脑后，纯粹地快乐着。

　　她放弃了向叶知秋借钱的想法，再想其他办法吧。她不在意陆涵和谁在一起，她亦认为她从未在意过陆涵，可当他和知秋在一起了，她却再做不到将自己的难堪暴露在知秋面前，也许是自尊心作祟吧。

　　叶知秋却主动提起，“凌瑶你着急用钱啊？”

　　“嗯？啊。”凌瑶尴尬地点头。

　　叶知秋颇仗义地说：“要多少回头你说个数。”

　　她没想到知秋会这么爽快，甚至都没问缘由。凌瑶楞住，同时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汗颜。

　　有朋友真好！原来，在她满心满脑只剩下柏霖、以为满世界只有他的日子里，朋友们的世界并没有将她驱离，始终为她保留一席之地。只不知她明白得算不算太晚，现在才开始经营友情又是否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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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秋小两口开车送她回家，凌瑶再不扭捏了，一路有说有笑，心情大好。

　　回到家，哼着歌开了门，呛人的烟味直扑面门，柏霖夹着一截烟呆呆地望着她，像是她突然出现在门口有多奇怪似的。

　　见他面前的烟灰缸都快溢出来了，凌瑶嗔怪道：“怎么抽那么多烟？”

　　“心里烦。”

　　一定是工作上的烦心事，凌瑶心疼，绕到他身后，轻轻地替他揉按太阳穴。他闭着眼靠在她胸前，安静乖巧得像个孩子，凌瑶的心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半晌，他捉住凌瑶的手，说：“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凌瑶顺势牵起他，说：“一起吧。”

　　凌瑶紧紧抱住柏霖的腰身，整张脸埋进他的臂弯，鼻翼里呼进的全是他的气息。仿佛他们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在一艘小艇上随波荡漾，托着小艇的也不是湖水，而是大片大片幸福的泡泡。

　　这一天太美好了！凌瑶不由得对未来有了憧憬。

　　“新房你想装成什么样？”她问。

　　“这事不急，再说吧。”他漫不经心地答。

　　喏，那晚的争执他果然一点也没听进耳朵。

　　“爸妈催我们呐。”

　　“不用管他们。”

　　“他们也是为我们好，就听他们的吧。”

　　“你看着办吧。”柏霖仿佛也意识到自己的不耐，遂又放软语气说：“上回给了你妈，剩下的钱不够吧，要不要我想办法？”

　　凌瑶得意一笑，“不用，我已经搞定了！”

　　“哦。”

　　考虑到他工作忙，凌瑶便体贴地提议：“要不我先去接触装修公司，到时我们一起去选方案。”

　　凌瑶兴奋地絮絮叨叨，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偷眼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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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色调要暖色系，显得家里温馨。”

　　“储物空间多一点。”

　　“简洁一点，还有最重要的，材料一定要环保……”

　　设计师耐心地听着，一一记录下来，又不厌其烦地修改方案。

　　“您看这样满意吗？”

　　凌瑶凑近电脑，绘满美好生活的蓝图在她面前展开。

　　她满意地点头，“先这样吧，等我老公看过再定。”

　　过去的一周凌瑶过得忙碌而充实，选定装修公司、量房……上班时间之外、照顾好他之余，她在各个装修公司之间比较，在装修公司与新家之间奔波，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她就像一只上满了弦的陀螺，转啊转啊，乐此不疲。

　　那是他们的新家啊，他们将要在那所房子里生儿育女，共度一生。为此，每一个细节都值得她倾注心血。

　　她还想着，今晚就把方案拿去给柏霖爸妈看，让他们尽早释怀。她相信，只要她肯努力，她一定会得到他们的认可，成为柏霖的好妻子、他们的好媳妇……

　　凌瑶上完第三趟洗手间回来后，工作人员又很周到地为她斟满了茶，凌瑶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我老公工作比较忙。”

　　直等到装修公司快下班，凌瑶终还是忍不住拨了他的电话，电话接通，传来柏霖压低的声音：“在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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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想两个坑一起更，想同时把2012年开的《转身的距离》填满，免得zongs无良。可是又好担心会精分，到底要不要捏，好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