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鸭与白莲花》迟悦

22、不忿，恨意萌生

　　　凌瑶的反应没有逃出夏沛淇的眼睛，她并不愿意见到他，他一点不意外，毕竟，他们之间的牵扯，的确不是令人愉快的关系。

　　他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脸上刻意堆出笑，说：“凌小姐，好巧，你也出差？”

　　他并不擅长迎合讨好别人，凌瑶自然看出来了，况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凌瑶朝他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嗯”。

　　俩人隔得老远，一拨一拨的食客在俩人中间穿梭，夏沛淇正欲朝她走近，突然又顿住脚步。他心底陡然生出一股烦闷，靠近了又能说什么？虽然他有一肚子话想要讲，他愿意衷心道歉，可是那些道歉的话说出来等于再次揭开那些结痂的伤疤，他不能因为自己内心的不安去给凌瑶造成二次伤害。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他所有的歉意都不能向当事人表达，所有的愧疚还是得他一个人承受，今后他仍将不能安眠。

　　在他懊恼迟疑间，凌瑶已经拦下出租车，客气地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便要弓身上车。

　　“等一下！”行动先于理智，他脱口而出。

　　突然他灵光一现，“我们公司旗下有恒惠连锁超市，你需要的话，我帮你引见负责人。”

　　虽然那并不属于她的业务区域，凌瑶仍然道了谢，别人那么明显的示好，贸然拒绝很不礼貌。

　　回到房间，又特意向超市采购总监交待了此事，夏沛淇总算好受一点，补偿也好，赎罪也好，能帮到她一点点，他心里的负担也就轻松一点点。

　　恰在这时，手机嗡地振动一声，那是甄诗萱发来的微信，夏沛淇头又大了。

　　甄诗萱伤得不算轻，住了小半年医院才康复，自从确认她四肢健全无性命之虞后，留下医疗费，夏沛淇便不再去探望，订婚也不了了之。之后两人不曾见过面，那段关系如何发展自然也没有面对面说破，于夏沛淇来说，肯定是终结了，可在甄诗萱那，显然还在继续。

　　最令夏沛淇气结的是，甄诗萱从不提及两人的关系，只不时发一些关切的微信，诸如天凉添衣、别太操劳、照顾好自己云云……一如既往的体贴，润物细无声一般，丝毫不过分，说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也恰当。与那些胡搅蛮缠的蠢女人相比，不知高几个段位，偏偏令夏沛淇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

　　平心而论，他印象中的甄诗萱温柔大方、聪明美丽，偏偏这样明敏的女子还十分崇拜他仰慕他，唯他马首是瞻。除了偶尔爱吃醋使点小性子，当然嘛，世上恐怕就找不出不使小性子的女人，即使有想必也很无趣。所以，他一度认为甄诗萱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妻子人选，直到车祸的发生……

　　他甚至为她开脱，也许只是老同学的普通相聚，而非旧情人的幽会。后来他才渐渐明白，其实真相究竟是什么根本不重要，最清楚不过的事实是：他们之间横亘着两条人命！他不可能继续一段沾满鲜血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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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瑶逃命似的回到酒店，拿出一罐冰镇啤酒咕咚咕咚几口喝完，然而冰镇啤酒并不能令她镇定，反而更加心慌气短。

　　夏沛淇其人，本来与她毫不相干。可是一看到他，许多人许多事也就跟着跃然眼前，她的伤口也倏地暴露——仍然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它从来不曾愈合结痂，这一年多光景，她只不过是在逃避不看它。

　　可惜她再努力逃避也没用，它一直都在，汩汩地流着血，令她痛不欲生。

　　凌瑶无力地滑坐在地，怔怔落泪。

　　就算没有今日的夏沛淇，明日也会有其他人其他事来提醒她，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夏沛淇——与甄诗萱最密切的这个人？

　　凌瑶不曾痛恨过任何人，除了甄诗萱！

　　至于柏霖，如果可以，凌瑶宁愿从不曾认识他……

　　哭累了，痛木了，爬起来洗把脸，打开电脑写报告，哪怕苟延残喘也好，活着的人生活还得继续，好在新工作已渐入佳境，她稍微踏实。

　　第二天一早，上司来电急召她回公司，原来公司久攻恒惠超市不下，而今日对方采购总监竟破天荒亲自打来电话，要求与凌瑶接洽。

　　听到这消息，凌瑶比上司更诧异，她原本以为夏沛淇只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很快想明白，夏沛淇这么做是为了甄诗萱，这或许就是挨完巴掌后给的那个甜枣吧！可惜与那个重重的巴掌相比，这个甜枣份量还是太轻，她欣然接受，却一点也不感激。

　　渠道销售是分区域的，销售人员的领地意识都非常强，原先负责恒惠的小威毫不掩饰对凌瑶的敌意，凌瑶不愿无辜树敌，只得解释：“我不是来和你抢单子的，我二级市场的单子还做不完忙不开，恒惠我陪你去谈，业绩都算你的。”

　　小威脸色和缓一点。

　　岂料却被上司斥道：“你俩像话吗？买卖还没做成就着急分钱！至于业绩划分公司自有规定，不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小威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眼光放长远一点，你想拿提成也得先出业绩，恒惠你都攻了快三个月了，有接触到核心负责人吗？照这样下去你能在这个项目赚到钱吗？现在有人来帮你，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当然前提是你们俩必须通力合作。若是因为你二人配合不力导致单子丢失，公司一定唯你们是问！”

　　一番话陈清利弊，总算令这对新组合不那么别扭了。

　　现下，两人已像足一对老搭档，并肩坐在恒惠的洽谈室。

　　谈判进行得异常顺利，与其他小卖场相比条件是苛刻些，但作为连锁超市，对方提这些条件并不算过分。其实即使提更过分更苛刻的条件，公司也会上赶子答应的，毕竟对行业菜鸟美恩来说，迅速抢占市场才是第一位。这些因素对方公司不可能没考虑到，却并未趁火打劫，反而对他们大开方便之门。看得出来，这一次夏沛淇是要卖她一个大人情。

　　于情于理，她都该向夏沛淇道声谢，虽然她仍然不愿意看见他，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想见就见的，他的秘书应该会乐意转达她的谢意，于是凌瑶决定去走走过场。

　　再次踏进新光大厦，凌瑶想起一个词——物是人非。一年多前，她刚进入销售行业，在夏沛淇的门口屡屡碰壁却斗志昂扬，那个意气风发的凌瑶已经死掉了，尽管她如今面对客户也能谈笑自若，可面具背后真实的她早已千疮百孔，一身腐肉。

　　穿过长长的走廊，凌瑶记得夏沛淇的办公室是走廊尽头那一间。奇怪，他那尽职尽责的秘书小姐此刻竟然不在，凌瑶犹豫要敲门还是走开。

　　“沛淇，我不是没有自尊的人，我出院了整整一年，你身边都没有新女伴，我确认了足足一年才来找你，难道我还是错了，你不是在等我吗？”

　　“你真的想错了，我没有新女伴是因为还没遇到合适的。”

　　“曾经你说我是最合适的……”

　　对话猝不及防钻进凌瑶的耳朵，凌瑶愣怔几秒才将两个声音对上号，曾经要风得风、骄傲如白孔雀的甄诗萱也会为了一段感情摇尾乞怜吗？

　　她该幸灾乐祸吗？并不！她心里只有愤恨！她替柏霖不值，他以命相护的女人、他的至爱，并不感念他的舍命，这一年她并没有沉湎在失去他的悲痛里，而是迫切地打听夏沛淇有没有新女伴、企求他回心转意。他视若珍宝、不惜抛妻弃子也要维护的爱情，在甄诗萱的眼里也许根本一文不值。这个女人——真的该死！

　　凌瑶咬牙切齿地离开了，再听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进去掐死甄诗萱。

　　电梯停驻，一群人进入，好几张熟悉面孔，“好嘛，热闹凑到今天一块来了。”凌瑶心想。

　　显然他们也都看到了凌瑶。

　　“凌瑶姐，咦，你怎么会来新光？你不是在家当少奶奶吗？小宝宝好吗？是男是女？你辞职后也不跟我们联系，也不让我们去看小宝宝……”

　　连珠炮似的发问，不给对手还手之力，果然是豆豆的风格。凌瑶笑笑，悄悄咽下嘴角的苦涩。

　　大山贪婪地看着凌瑶，她整个身体瘦了足足一圈，脸色有粉底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憔悴，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显得毫无血色。若说她这一年多在家安心相夫教子，他绝对不信，莫非发生了变故？难道他们还是离婚了？大山心疼，又不禁雀跃，待定了心神，才故作随意地开口：“一起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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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难产。嗯，几乎每篇文中间都会出现一段瓶颈期，怎么写怎么觉得不对，希望这次早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