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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共饮长江水 ...

  •   第一节 孤注一掷赴苏州,人生无常今方知

      2004年的前半年对于书沐来说,是黑色的,那时她才意识到大学生的泛滥,毕业就等于失业了,碰了半年的壁,最终她只能带着茫然踏上了南京开往苏州的列车,此时,她也只能孤注一掷了,毕竟苏州有她的亲人和朋友,她还不至于因为囊中羞涩而去面临露宿街头的困境了。但她对于她即将去往的天堂却充满了迷茫,那是会属于她的天堂吗?
      也许是命运的垂怜,也许是沾了她大学名字其中的那两个字—‘中国’的光,在苏州茫然地寻找了十几天后,有一家小的医药研发机构正在招人,她便去了,那是个很小的单位,工资也少的可怜,但为了在苏州有个容身之处,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签了就业协议,总之她不能让自己饿死吧,所以就顾不得什么长远利益了,鼠目寸光在饥寒交迫面前就伟大了起来。
      她又是幸运的,至少在她为钱所迫时,还有亲人与朋友慷慨解囊,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姐姐包揽了所有的生活用品,苏州的房租是昂贵的令她咋舌,但幸好又有儿时知己雨思,在苏州已工作一年,当时住着她所在公司的房子,离书沐的新公司不是很远,所以她便暂时寄居于雨思那,一切妥当后,她便安心等着上班了。
      苏州虽然比南京的经济更为发达一点,但却没有南京那么拥挤,南京到处是人,而苏州只有在上班时才显得拥挤一点,所以这一点,书沐倒是能极易接受的。
      书沐在那公司呆的还算平静,同事也都是些刚出大学校门的莘莘学子,而且都比较单纯,所以相处起来倒也容易。她开始对自己的工作还很感兴趣,研究的工作听起来就文雅,而且似乎很需要有高深的学问似的,所以她安安稳稳地呆了几个月。

      国庆放了七天的假,书沐没有回老家,先去姐姐家过了几天,因为她姐姐家在郊区,出来也不方便,所以呆了三天后,她在姐姐姐夫出门时搭了顺车,因为她高中的同学,一个叫果如的女孩和她约好一起在第二天逛街。雨思因为也认识果如,所以那天和书沐一起去观前街。
      三个女孩也都很长时间没见,所以便有滔滔不绝的话。

      “书沐,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吧?”
      “是呀,你现在混的怎么样了?”
      “得过且过吧,反正也就饿不死吧。你呢?”
      “我,要不是我姐姐在这边,还有雨思给我提供住宿的话,我现在估计已经露宿街头了啊!”
      “不至于吧?没事,还有我呢,你果真到那步田地,我就是饿死了,也把饭省给你吃。对了,雨思怎么样啊?”
      “我也就没饿死而已。”
      “她不怕的,她没饭吃的话,她的男友会养她的。”
      “是吗?你都有男友了啊?长的帅吗?什么时候带来瞧瞧啊”
      “我倒没见过,但她的眼光不会低的,何况她是这么一贤良淑德的女孩,她的男友真是幸运啊!”书沐看雨思又在发信息,便帮她答了话。
      “没看出来,她有那么女人啊?”
      “是啊,我是领略到了,她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她对她男朋友是无微不至啊!当然她对我也是无微不至啦,你知道她除了发信息打电话之外,就是打扫房子,不然就是看菜谱,总之我和她住了这么久,都是她炒菜,现在吃得我的味觉是越来越挑剔了。”
      “是吗?难怪我没人要啊?”
      “你还没男友?”
      “是啊!”果如一脸无奈。
      “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瞎了眼了,放着一如花似玉的美女不知道抢?肯定是他们没眼光。”
      “对,肯定这样。哼,像我这样好的女孩没人要,气死我了!”果如是一个单纯而可爱的女孩,每次书沐和她聊天,总觉得会很放松,很开心。
      “对了,你呢?”她带着一脸期待问书沐。
      “我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书沐的脑海里不禁又浮起了古星原的影子。
      “不会吧?看来天下的好男人都死光了。不过,我坚信肯定还有好的,哼!”
      书沐不觉好笑,为果如脸上那孩子气的表情,她比书沐更单纯,但却比书沐更自信。
      “你们在聊什么?”雨思的短信终于告一段落。
      “我们羡慕你啊!”果如一脸纯真地回答。
      “羡慕我什么?”雨思好奇了。
      “羡慕你有男友啊!我们可都是孤家寡人啊!”果如的表情和声音都活灵活现的,书沐很羡慕她的天真无忧。
      “对,我们在想,丘比特是不是就瞎了眼,把你射的那样深?我们这些人空有看得份!”书沐补充到。
      “那关丘比特什么事,纯粹你们眼界太高了。妹妹们,别太清高了,找个好男人就赶紧嫁了吧!”
      “我们也想啊,可是没好男人要我们啊!呜呜!”果如显出要哭的表情。
      ……
      那顿饭吃完后,书沐开始怀疑自己当时的孤注一掷是否错了,国内关于药的研发机构简直多如牛毛,可真正能研究出来新药的又有几个,无非都是技术改进而已,纯粹是浪费资源,而另一方面,她觉得在经济上倍受打击,果如是大专学历,专业是日语,但随便找个单位也能拿两三千的工资,而雨思学得是设计,虽然在私人企业,一个月也能拿两千多。那时她便有了跳槽的想法了。

      第二节 兄弟如手足,干戈化玉帛

      古星原毕业后在南京找了一份工作,他当时考虑到苏妍也在南京,而且他心里对苏妍是愧疚的。
      从那次紫金山之行后,他和书沐都在保持着距离,因为他们虽然表面上克制的很好,但事实上在彼此的心中,想要忘却对方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毕业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勇气要彼此的联系方式。
      如今半年过去了,他甚至不知书沐在哪里,是否还好?他曾经一个人去情侣园,去紫金山,也许他真的已经忘记那个叫书沐的女孩了,因为他经常想不起她的模样了,原来他在竭力地忘记,现在又竭力地想记起她来,就在这截然相反的两种思想不断地拉锯的时候,他忽然痛心地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得书沐的样子了。
      那天,耿寒打来电话,约他去喝酒。
      耿寒毕业后就留在南京了,他原本是为书沐而留,但现在他不知为何而留了。
      “要不要叫苏妍来?”
      “不必了,我们难得一起喝酒,叫她来做什么!”
      “你们进展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
      “什么就那样?你小子到底怎么想的?”
      “我们不要提她了。”
      “怎么,吵架了?”
      “没有,我哪有空和她吵架?”
      “那你就没想过你们今后的打算?”
      “想那么多有用吗?”
      “你怎么越来越悲观?原本找你出来安慰我的,现在看来,我们也就是难兄难弟了。”
      “你又怎么了?”
      “怎么了?亏我把你当兄弟,你不会连我的心思都不懂吧?”
      “你—还没有死心?”星原不敢说出那个名字,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那个名字了。
      “你有书沐的联系电话吧?”
      星原忙举起酒杯掩饰自己的慌张,他没想到他一直不敢听到的名字那样轻松地从耿寒的口中说出,而他的心竟会那般地酸痛。他希望酒能使他平静。
      “我没有。”
      “你怎么会没有呢?”
      “我真的没有。你不是有个表妹,她也没有?”
      “我以前就不想跟她要,现在又怎么会去要?书沐连对你都保密,可想而知,她是故意避我呢,我要是真跟表妹要,估计她连表妹都要回避了。”
      “你就真那么喜欢她?”
      “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把她给忘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呢?”星原觉得这句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但他又实在不知如何安慰耿寒,也许也是在安慰他自己吧。
      “算了,什么也别说了,喝酒!”
      那天,他们喝了很多,星原忘记自己是怎样倒下的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耿寒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你醒了。”
      “你坐了一夜?对不起,我昨天喝多了。”
      耿寒的单人床容不下两个人。
      “你是喝多了,所以昨晚你在说胡话。”
      “是吗?我记不得了。”
      “那你想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了什么?”星原有点心虚了,他没有把握在醉了以后还保持理智。
      “你只说了两句话。”
      “是什么?”
      “第一句是‘书沐,小心’,第二句是‘书沐,对不起’。”
      “你,听错了吧?”
      “你觉得我就这么傻?就这么一句‘听错了’就可以敷衍过去了?”耿寒提高了声调,有几分激动,虽然他竭力克制着。
      “对不起。”
      “我要得不是对不起,我要听实话。”
      “我—喜欢书沐,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她了。”
      耿寒忽地冲上前,狠狠地朝古星原的脸上揍了一拳。古星原擦了一下嘴边流出的血。
      “如果你觉得这样痛快的话,我不还手。”
      耿寒再次举起拳头,但却又放下了。
      “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少一点罪恶感了吗?好,我才不傻呢,我不打你!”
      但耿寒没料到的是他话音刚落,便被古星原那突如其来的一拳击倒在地了。
      “我对你没有罪恶感,如果有,也只是对书沐。我早就想揍你了,为了你,我放下书沐,让她一个人去漂泊,你不是不知道她的单纯,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个社会,我怕她受到伤害,做梦都怕,你明白吗?”事已至此,古星原便不再隐瞒了。
      耿寒似乎被星原的那一拳打清醒了,他第一次看到星原发这么大的火,甚至动起拳头打人,而打的人却又是他,他不解的许多问题似乎也一下子清晰起来。
      “其实,该有罪恶感的人是我,对吗?”
      “我不知道。”
      “书沐也喜欢你,对吗?”
      “对。”星原沉默了一会,还是承认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换作是你,你会告诉我吗?”
      “对不起,星原,我原来一直以为书沐还不能接受我的原因,是她对我的不信任,所以我努力地在她面前表现,以证明我的诚意,我以为我缺的只是时间而已。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她是心里有你,才不能接受我。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知道。但那是她拒绝你以后的事。”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只是对她好奇,后来相处下来,渐渐对她有了好感,但不知那样是否就是喜欢,所以一直没说。后来大一的那个暑假,你却对我说,你喜欢书沐,就在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已喜欢她,但当时,你那样地认真,那样严肃,又是那样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我还能怎样说?所以,我选择接受苏妍,以为这样可以对书沐死心,而书沐便也可以和你在一起。但她太善良,不愿伤害你,所以一直没有答应你,但你当时还是很坚持。大三的下学期,我们班去爬紫金山的时候,因为书沐受了伤,我才一时冲动,向她表白。但那时我已和苏妍在一起,你也还没有放弃她,所以我们选择放弃彼此。现在,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们怎么那么傻?如果我知道书沐喜欢你,我肯定早就放手,如果她能幸福,我便可以默默地看着她幸福。古星原,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只把书沐当成是我最好的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如果你敢亏待她的话,我不会认你这个兄弟的。”
      “耿寒,你能说这番话,我很感谢,但现在,我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不能对苏妍不负责任。”
      “我能理解你,我也只能祝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第三节游子归故乡,天下无人识

      2005年的春天,书沐决定辞职,重新找一份更适合自己的工作,就在她下定决心的前一刻,她接到了姐姐的电话。
      “昨天,打电话回家,一直没人接。今天打的时候,是妈妈接的,我听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我再三问,她才说身体不舒服,已经挂了几天吊水。”
      “是吗?妈妈怎么了?”书沐的心一下说不出地痛,说出去的声音不禁有点颤。
      “她说现在已经好多了!但我还是不放心。她自己踩着自行车去镇上挂吊水,也没人做饭给她吃。”那时,书沐的父亲在私立学校工作,根本脱不开身。
      “难怪前天我打电话回家,没人接。”
      “你不是说要辞职吗?辞了没?”
      “还没有,要不我现在就辞了?”书沐在姐姐面前就像个孩子,习惯什么事都征求姐姐的意见。
      “我也是这个意思,反正你一个月也拿不到多少钱,不如辞了,回家照顾妈妈一段时间,带她去好好检查一下。”
      “好,我现在就去辞,明天就回家。”
      “好,如果你明天就可以回去,那当然好。”
      “好的,如果能辞掉的话,我就打电话给你!”
      书沐当下辞了职,因为是月末,老总也通情达理地作了顺水人情。所以,第二天,书沐便乘车回到老家。
      当她看到母亲那消瘦而苍白的脸时,她的心里酸极了 ,但她强忍着没有落泪,晚上躺在床上时,便忍不住偷偷哭起来,父母亲为了供他们读书,受了很多的苦,现在母亲的身体渐渐差起来,她如果不在他们的身边,他们病了都无人照看,这样她在外面怎能安心?那天,她想了很多。
      接下来的两周,她带着母亲去市医院做了检查,还好结果只是慢性胃炎,书沐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但慢性胃炎是很头痛的事,平时稍不注意,便会发作。书沐考虑到父母年纪越来越大,平时生病的话,远在千里之外的她们却远水难救近火,母亲这次生病,因为父亲在学校,连饭都没人做,还得自己踩着自行车去挂吊水,她想着都觉心痛,如今姐姐已嫁人,而她还是孑然一身,甚至还不知姻缘在何方,所以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在老家找份工作。
      而接下来的日子,她再一次更深刻地体会到大学生的一文不值了,她到人才市场投简历,可基本都在碰壁;于是她转战于网络,撒的网也够广的了,但依旧石沉大海,那种每天期待手机响,但每天手机都以沉默告终的感觉,她这辈子也无法忘记。后来甚至病急乱投医地投一些只需中专学历的职位,但结果依然是一个个杳无音讯,她觉得自己实在是玷污了自己大学名字里的那“中国”两字。
      而当她的自信消磨殆尽之时,她开始怀疑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了,她何必去读什么大学呢?现在连口饭都混不起,不如当初考个什么中专,学点技术,现在也不至于求职无门啊?现在的企业都是要眼前利益的,他们可不愿花心血去浪费在那些毫无经验的大学生身上,他们招人只是为了马上使自己实现利益,书沐承认大学生会有点眼高手低甚至心高气傲自以为是,但他们毕竟花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去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他们有着自己的满腔抱负,他们只是想找一些好的平台去发挥自己的满腹才华而已,但却极少有人用长远的目光去作伯乐,结果而导致他们这些千里马英雄无用武之地,而为了基本的温饱问题,他们也只能找一些薪水低而又无发展前途的小单位,呆个一年半载便忍无可忍地想方设法跳槽,这样的结果是导致小单位也不愿用大学生,就这样便形成了恶性循环,导致大学生毕业便面临失业的可悲。最后她也只能用老家的小庙容不了她这个大和尚来自我安慰了,既然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她就只好放弃在家找工作的打算了,她总不能读了大学还要在家吃白食吧,于是她忍痛收拾行囊准备再次南下谋生,就在这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书沐,你好啊!我是果如,你猜我现在在哪?”
      “你在哪呢?”
      “在老家啊!哈哈,没想到吧?”
      “是吗?我也在老家啊!”
      “真的啊?你怎么也在老家?”
      “我辞职了,来老家找工作。你呢?”
      “你在找工作啊?找得怎么样了?”
      “一言难尽啊,估计在这边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了!”
      “我的公司现在搬到老家这边,离你家还挺近?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就怕委屈了你。因为是新过来的,需要很多人,你英语也不错,他们正需要招英语翻译呢。你要是愿意呢,我就帮你问看看。”
      “我现在是走投无路了,哪还能去挑三拣四的。那就拜托你了啊。”

      书沐以为那毕竟是一个两千多人的公司,又是外企,应该还不错,而自己的专业又实在无法使她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为了生存,她只能选择放弃辛辛苦苦学了四年的专业。于是她开始了自己的第二份工作。

      第四节举案齐眉意难平,宴席散尽余情意

      2005年的初夏,苏妍找到了一份北京的工作,她约了古星原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星原,我的工作定下来了,是在北京。”
      “是吗?这么快?”
      “对啊,这么快。你却才知道。”
      “对不起,苏妍。我最近工作比较忙。”
      “忙?也许只是借口吧。”
      “我是真的忙。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个性。”
      “我了解你吗?”
      “你别胡思乱想。”
      “好,那我现在只问你,你愿意和我去北京吗?”
      “北京?我没有想过,是不是太远了?”
      “远吗?”
      “我现在工作刚刚稳定,而且到那边未必能找到工作的。”
      “可是,以你的实力,你完全可以找到一份比现在更好的工作。”
      “你还没有从学校里走出来,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我是不清楚,但我不是照样能找到工作吗?你就非得抱着你的专业不放?”
      “你什么意思?你找了什么样的工作?”
      “我的一个朋友介绍的,是一家银行。”
      “你的朋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我想提,可你有时间听吗?”
      “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和那个朋友关系很好,如果你愿意,他可以将你也介绍进去。”
      “我还没混到那步田地。”
      “古星原,你就非得那么清高?”
      “这不是清高的问题。”
      “那你就说,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去北京吧?”
      “你让我考虑几天。”
      “好,如果几天后你的答案是否定的话,那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苏妍一直比较顺从古星原,但这一次,她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她觉得在这四年的时间里,古星原对她总是若即若离的,而她只是一味地付出,这让她在自尊上很受伤害。
      而古星原似乎习惯了对他言听计从的苏妍,所以今天苏妍的表现还是让他有点吃惊,但因为平时苏妍就会经常在她面前撒撒女孩子的小娇,而他也总是尽量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顺从她,所以他的反应还算平静,而这份平静却更加伤害了苏妍的自尊心,她以为她的口气强硬到把分手当条件的地步,古星原总不至于还那么无动于衷吧,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问题,这让她很气愤。
      “古星原,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
      “苏妍,我不是整天只会把儿女情长挂在嘴边的人。如果你要的只是浪漫,那对不起,我很抱歉。”
      “浪漫?从四年前到现在,你给过我浪漫吗?我以为你是不拘小节的大丈夫,我以为你只是用行动而不是语言去表达自己的人,但我现在怀疑,你是否在乎过我?我告诉你,古星原,这世界有一堆男人排着队想追我呢?”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要是觉得我不能给你浪漫,我不连累你。”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古星原,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我—有。”古星原言不由衷地回答,却没勇气看着苏妍说出那个“有”字。
      “古星原,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有过很多比你更优秀的男人说过,他们可以为了我而牺牲一切,但我从来没动过心,我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但感情有时却是要靠甜言蜜语来维持的,我不知道你究竟怎样想?我现在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你,我甚至在想,我们是否真的合适?”
      “也许吧!也许你根本不了解我!”
      “你考虑好后答复我。我不想欺骗你,介绍工作给我的人是吴虚,他从初中就一直在追求我,但他答应可以介绍你一起过去,而且不会为难我。”

      那天,古星原一个人走在南京的玄武湖边,他看着湖水,不由想起了书沐:你现在在哪呢?如果我离开了南京,我们之间就不再有任何的交集了,我就连寻找你痕迹的地方也没有了,你现在还好吗?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又总会状况百出呢?如果我真的离开南京了,我们还会有重逢的一天吗?以前,我总是觉得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想也许真的有一天我会把你忘记,那时我可能和苏妍带着孩子,在这个城市和你擦身而过,那时你的身边会是谁?可能我们会目光交错,但却如同素不相识一般,那是我们所愿意看到的吗?可是四年了,不管我怎样努力,还是无法将你从脑海抹去,我甚至怀疑,当初自己放开你是否错了,我把你放在心里,这对苏妍来说公平吗?也许我真的错了,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的好男人,他们也许更会给苏妍带来快乐。而即使有一天,我真的把你忘了,我就能给苏妍带来快乐吗?我和她在一起四年了,可是我从来不知道她需要什么,而她也从来不知道我需要什么,这样的话,我们继续走下去能幸福吗?……

      一个星期后,在车站,星原送苏妍去北京。
      “星原,我不怪你,其实我们根本不合适!”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星原,其实,有一个女孩子很适合你。”
      “是吗?”星原意识到苏妍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
      “但我不会告诉你她的名字。”
      “苏妍,其实,吴虚不错!”
      “他是不错,但我的眼光很高的,我还要好好挑挑呢!”
      “那我祝福你!”

      星原走在玄武湖边,如同放下了巨大的包袱,感觉脚步是那样地轻快!

      第五节 树欲静然风不止,吾欲静而潮流不止

      书沐第一天去新公司上班时,是抱着离自己专业一去不还的心情的,所以她无法那么潇洒地接受她的新工作,而且她知道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所带给她的社会经验并不比她在学校时所学到的更多一点,因为她所面对的毕竟是和自己同年的还带着青春懵懂的大学生,他们也都刚从校园中走出,并且都和她一样的单纯而没有任何心机,但她现在即将面临的可能是来自社会各阶层的人,对于她那个阶层以外的人,她是没有任何接触的,至少没有朝夕相处过,所以她对于自己即将面临的新环境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的。
      但书沐没有想到的是,这样诺大的一个外资企业,居然没有几个具有中专以上学历的员工,当时就有一种对母校的愧疚感,觉得自己实在是在给母校脸上抹黑啊,但事已至此,她已无回旋之地,只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而且到了一个没老虎的山上,她这只初出茅庐的小老虎也许正有英雄的用武之地,将来能称王也为未可知啊,她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但她没料到的是这个公司没有老虎,却有一堆狐假虎威的狼!

      第一天上班时,她便遇到了一件极为郁闷的事,她所在部门的一个次长是个日本人,普通话讲的那叫一个四不像啊,可那次长还很自以为是,总觉得他会讲几句普通话,中国人民就该感谢他似的,可惜你要是讲的好吧,像书沐这样具有强烈爱国热情的人,对当年站在我们伟大中国的土地上的这些耀武扬威的侵略者的后代—现在却依然以一种文明的的方式来剥削我们中国劳动力,而却自以为是我们中国人的救世主一样,也依然会抱以尊敬的态度,毕竟人家背井离乡地来到了中国,不管他们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们作为有几千年礼仪之邦之称的中国人,还是会保持我们一贯的待客之道的,书沐自然不能丢中国人的脸啊。但那次长的发音实在不准,书沐的耳朵虽不灵活,但年纪轻轻的,也没到背的程度,她倒是听到那个次长在叫着什么人,但那发音,估计就是顺风耳也听不出是在叫书沐,所以她就若无其事地低着头继续做事,然后她听到了一句“喂!喂!”,书沐倒是听懂了那个“喂”字,但她刚来公司第一天,自然不会听到一句“喂”就抬头东张西望吧,而且即使是叫她,就冲那毫无礼貌的喂字,她也会故作未闻的,反正你又没叫人家的名字,人家不理你算是客气的了。结果那次长大声来了一句:
      “那个新来的。”
      于是全办公室的人刷地一下把目光全集中到书沐身上,书沐就奇了怪了,他说这句话的口齿倒是意外清楚,至少全办公室的人是都听懂了。
      书沐虽然心里极为不高兴,这日本人咋这么没涵养呢,但毕竟是第一天来上班,总不能就把次长给得罪了吧,何况他那眼睛都白了。
      她还没走到他面前,那次长又开口了:
      “你要打招呼的,要说‘您好’的!”
      书沐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you should say ‘morning’.”
      这下,书沐是听懂了,这日本人也太不讲理了吧,她不是还没来得及问好嘛。而且,如果他那么懂礼貌的话,作为一个男士,他也可以先问好吧。但书沐还是保持了她的风度,极为客气地问了一声好,心里却把那次长骂的一文不值了。
      然后那次长便拿着一破文件,让书沐去找厂长签字。书沐当时差点没晕掉,天啊,这可是她来公司的第一天,她连厂长老人家长啥样都不知,但心里又想,这日本人可能狡猾的很,说不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只是想考察一下她的能力也未可知啊。
      还有一件令书沐郁闷的事,在她来公司报到的前一天,果如就辞职了,原因是她在苏州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月薪是税后3000以上,就冲这薪水,不去的傻子估计没有,书沐原本希望果如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但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误了人家的大好前程吧。所以,望着一办公室的陌生面孔,大家都低着头,一副忙不可交的样子,她都不知从谁问起。就在她有些茫然的时候,一个女孩抬头向她招了一下手。
      “你别怕他,他有神经病的,总是没事找事做。”她说的是家乡话,书沐心里一下子有一种找到救命稻草的感觉。
      “是吗?你怎么称呼?”
      “你叫我小胡好了。”
      “你好,小胡,我姓侍。”
      “你好,小侍,厂长办公室在楼上,你不知道就问人。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忙,就不能陪你上去了。”
      “没事,你忙。谢谢!”
      “别客气!”
      书沐跑到楼上,问了几个人才打听到厂长的位置。但不幸的是,厂长老人家根本不在,一个同事告诉她,厂长基本都在车间,至于在哪个车间,他也说不清。
      书沐当时也只能以“命运在考验我”作自我安慰了,但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厂长大人的庐山真面目,她都不知,又从何找起呢?为了完成日本次长交给她的艰巨使命,她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一个人地问,要知道,她连什么车间在什么位置都不清楚啊!
      结果把车间翻了两遍底朝天,也没见到厂长,她当时心里暗骂自己傻,厂长就是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啊,说不定和厂长都擦身而过多少次呢?再者,这车间就有好几个,每个都那么大,厂长他老人家如果安心和她捉迷藏,她就是有千里眼也找不到吧。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回到办公室坐以待毙,她就不信,难道厂长就一直不回办公室?她今天就来个守株待兔吧,反正除此以外,她也别无选择。
      有时书沐觉得,命运这东西就是贱,你越把它当回事,它就越是趾高气昂地把你往脚下踹,你要是对它置之不理了吧,它反而乖乖向你低头。这不,她刚到办公室,一位同事便告诉书沐,那位矮矮壮壮的老人便是厂长,书沐不禁如获至宝似的跑到厂长面前,毕恭毕敬地问好,请他签字。
      厂长倒是平易近人,看到小姑娘这么态度诚恳,便很客气地签了大名。
      书沐看那字签得叫一龙飞凤舞啊,总之她没认出来,她虽不识日文,但还是略知日文的平假名和片假名的,所以她敢肯定的是厂长不是日本人,而且从厂长那普通话的发音来讲,估计就日本人说话那生硬的口气,也达不到那水平。厂长签完字以后,才问书沐是谁叫她来签的,书沐如实地告诉了厂长,结果厂长来了一句:“神经病,没事找事做。”书沐尴尬地朝厂长笑了笑,心里不禁又对那日本次长贬低了三分。

      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她刚好重温了小时后看过的电影—《地道战》,于是临睡前,脑子里便都是以前看过的许多电影电视的片段—什么《小兵张嘎》、《鸡毛信》、《铁道游击队》、《狼牙山五壮士》等等,后来越想越睡不着,觉得情绪极为激动,便干脆爬起来拿起笔来,构思了半天,终于慷慨激昂地写了如下一首小诗:

      那个年代

      黎明悄然而至,
      朝阳冉冉托起,
      金光红遍大地,
      我站在地平线上,
      触摸着天地相交的热情,
      看到了那个年代…

      硝烟弥漫大地,
      侵略肆意横行,
      战火蔓延国土,
      血泪横流山河。

      然而,
      热血在沸腾,
      激情在四溢,
      骁战的男儿意气风发,
      飒爽的巾帼何减娇媚?
      饥饿和严寒
      怎敌得过如火的热情?
      侵略在光明面前消亡!

      写好以后,觉得还不错,这才继续睡去。

      那天夜里,在梦中,她和古星原便成了紫金山上的游击战士,然后古星原突然变成她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佐罗的传说》里面的那个风靡万千少女的佐罗了,而那个日本次长摇身一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太君,后来,她又迷迷糊糊看到了苏妍,她正站在日本次长的后面,成了女特务,然后,古星原便离她越来越远,却走向了那个貌美如花的苏妍,她怎么叫,他就是不理她。
      她被吓醒了,泪水已经打湿枕巾。外面的天已渐渐亮了起来,她再也睡不着了,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梦到星原了,不知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可好?她只觉得被一种深深的思念所困扰,脑子里都是古星原的影子,后来她干脆又起来握起了笔。

      思念

      在我酣睡之际,
      你轻轻地走来;
      正欲不告而别,
      我从梦中惊醒,
      而你,
      早不见踪影…

      我看到窗外破晓的世界,
      天空尚有残星未被隐去;
      我不怕孤独的侵扰,
      只恨思念的浓郁;
      杜康能解忧否?
      只恐贫添几行相思泪。

      我想问天上的浮云,
      它亦来不及驻足;
      我欲拦断河中的流水,
      怎知它更是无情;
      那随你一起漂泊的心,
      何时归来?

      写完后,她便呆呆地望着窗外,等着天渐渐发白。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居然把苏妍想成特务,但想到现在在古星原身边的人是她,她又觉得自己甚至有点恨起苏妍来,也许只是嫉妒,她说不清,但她清楚的是,自己到现在还在妄想能和古星原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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