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TouKenRanBu》海间

11、第十一章

　　她发誓，如果她的理由是“我想让你也赢一次，这是应该的谦让，我不在乎”，她就此死心，一辈子都不会再理她的姐姐——当然，很可能就没有一辈子了，也许两个人都活不过今晚。
　　“我从来没试过在游戏里作弊，”佐藤早纪大口呼吸着空气，“偶尔犯个错也很有意思，我不是说这个有趣，我是说——管他的呢，谁会想到有这种倒霉事。这下麻烦搞大了，真该死。”

　　一贯正确、高大和闪着光芒的佐藤早纪的形象在佐藤由纪子心里崩塌了，她咽了一口唾沫，几乎要断定自己是在做梦。倒不如说，今晚的一切都很像一个梦。无论是邂逅了卡牌里面的角色还是被追杀到撵出家门，随便哪一样都是闻所未闻的奇事，放在从前都属于她根本想不到的范畴。

　　“你有毛病吗？这个错可要害死我们了，”她顿了顿，“其实我才算是罪魁祸首，把这个桌游拿进了家门。真是，哈哈哈，搞不清谁的错更多一点了。”
　　她很佩服自己现在还能笑得出来，边笑还边有眼泪滑过脸颊，分不清是为谁流的。佐藤早纪也笑了两声，然后变成了吃痛的喘气。佐藤由纪子咬着牙，像是咒骂自己一般：“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绝对不会暗堕掉你的三日月宗近。最后的敌人实在是太强了，我……我没想到会全灭。单留下一把五花太刀可能也帮不上大忙，总归是好的。”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把玉全部都换刀了。最好能提升一下手气，抽更多的刀剑男士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们离开家的话直子他们就没事了，不算全灭，”佐藤早纪说道，“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嗯？”
　　“对，我后悔得要死。如果知道你会做这种事，我绝对不会争强好胜，说那些‘我想赢你’的屁话，”佐藤由纪子怒极反笑，“把命都搭上了——‘这只是个游戏’。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呢就要死了，你好歹还有人追。”
　　“哦，你把你的人生价值就定位在恋爱上？真幼稚，”佐藤早纪翻了个白眼，“我还没说我都没听到委员会怎么挑剔审核我的作品，临死到头都没申请上自己喜欢的学校，真是不甘心啊。”
　　“早纪”，在她说完后，佐藤由纪子惊讶地盯着她，“你对我说出真心话了？你觉得我，幼稚？”
　　“不仅幼稚而且肤浅，行事丢三落四，碰到责任就耍小孩子脾气，你以为我没有忍耐过你么？”佐藤早纪越说越激动，“爱哭鬼！小气鬼！幼稚鬼！你从来都不真正理解别人，也没有朋友，只是因为你是个自我封闭的、叛逆期都没过去就觉得自己已经长大的小鬼头！”
　　“你胡说！我有朋友，我有可以共享心事的人，我还很喜欢他虽然我年龄太小了还没到恋爱的岁数，”佐藤由纪子指着鹤丸国永大声朝姐姐吼道，“就是他！”

　　“哎呀，这可真是吓到我了，大敌当前，还在上演姐妹反目的桥段吗？”鹤丸国永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没事已经完了。好，现在是我的遗言时间：由纪子，我真后悔没多关心你一点，从来都是根据我的想象把我们往‘姐妹’的模板上套。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生命会在十八岁生日这天完结，这游戏真是太疯狂了。最疯狂的是：都这样了，但我还是觉得气不起来。”佐藤早纪说得又快又严肃，一气呵成。
　　“好的我记住了，现在我还不想说什么遗言，太蠢了。”佐藤由纪子皱起眉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敬道。

　　鹤丸国永忽然伏下身子，将耳朵贴到地上，然后冲两人说道：“从东面来的，你们两个往反方向跑，越快越好。”
　　佐藤由纪子望向他面对的地方，一个巨大得不成比例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等近了些才看清是一人一骑。马蹄下隐隐踏着蓝色光芒，凸起的骨刺和狰狞的外观表明它并非普通的活物。骑在马上的无疑是检非违使队伍中的最后一个活着的人。
　　“走了！”佐藤早纪拉着妹妹，依鹤丸国永的话朝西边的小路跑去。
　　佐藤由纪子一边跑一边回头，鹤丸国永如同一支离弦的白色利箭，向他冲了过去。五十米，三十米，十米，五米……当佐藤由纪子还在计算距离的时候，马上的敌人挥舞着大太刀横砍向他，封死了他落足的地方。鹤丸国永滚到了马腹下，一刀削断了马足。
　　响亮的喷鼻声和哀嘶声响起，跳到邮筒上的鹤丸国永轻盈得如同他的刀，随即是一声巨响。被劈作两截的邮箱倒下了，站在上面的人早已跃下，双手握住刀柄，将刀尖对准了敌人的喉间。
　　检非违使急退两步，躲过了这一击。站定的鹤丸国永单足立地，趁对方脚步不稳，一个回旋踢正中他腰间。就在他要收回腿的瞬间，检非违使伸出钢铁一般的手掌，扣住了他的脚踝。佐藤由纪子看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跟着佐藤早纪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早纪，鹤丸国永被捉住了！”她刚说完，鹤丸国永已单手在地上撑了一记，借助反作用力拱起身子，挥刀斩向敌人的胳膊。
　　“不要让他的努力浪费，快跑起来！”佐藤早纪握着她的手渗出了汗水。佐藤由纪子咬住了嘴唇，将“回去帮忙”几个字咽了回去。

　　衣服下破裂的伤口迸开了，星星点点的鲜血洒到了地上；用来协助防御的刀鞘被击裂了，两旁的围墙被□□撞出了裂痕；赤红将白发、皮肤和衣物染尽，血顺着额角流到脸颊，从唇边淌到颈间。支撑这具身体行动的只剩下了意志力，而将要面临的却是致命的一击。

　　“早纪，鹤丸国永他……”这一切结束得太快了。佐藤由纪子目睹了鹤丸国永的败北，那个检非违使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她们走来。然而就在他背向鹤丸国永的瞬间，倒在地上的他用已经断了一截的太刀斫向他的脚腕。
　　佐藤由纪子眼前一黑，所有的侥幸的破灭和悲伤的聚集在这一刻爆发。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鹤丸国永已经化作消失在夜里的尘埃。来不及再停留更久，检非违使已经欺近了她们。
　　“由纪子，快走，我来挡住他！”佐藤由纪子嗯了一声，随即醒悟到佐藤早纪在说些什么。她的姐姐拦在她的身前，将背影留给了她。
　　“你说什么傻话呢！”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巨大的刀刃斩向了佐藤姐妹。佐藤早纪使劲推开了还在自己一臂距离以内的妹妹，眼睁睁地看着一截刀刃拦腰穿透了自己的身体。佐藤由纪子跌倒在地上，随后，她的姐姐抽搐着倒在她的怀中。
　　“早纪，早纪，早纪！”佐藤由纪子拼命地喊着她的名字。佐藤早纪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胸腔里像是拉开了风箱一样。血液从她的和佐藤由纪子的指缝里不断涌出，连眼睑和眼白都在颤抖。
　　“之所以如此努力画画，都是为了看到你的笑脸，小时候你最喜欢看我画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我就是太蠢，”血从她嘴里涌了出来，佐藤早纪伏在妹妹腿上，“没发现……没往身边看，你都已经……不在了。”
　　佐藤由纪子怔怔地坐在地上，佐藤早纪细若蚊鸣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她的心里是那么混乱，以至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沾着鹤丸国永和姐姐的血的大太刀再度抬了起来，在半空定格，然后落了下来。她闭上了眼睛，抱紧了已经失去生机的尸体。

　　“早纪！”

　　紧闭的双眼感受到了一阵明亮的光芒，佐藤由纪子久久没有体会到濒死那一刻的来临，反而感到了一阵异样的轻松。于是她偷偷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在自家客厅里。装着游戏卡牌和地图的盒子稳稳当当地放在面前，说明书还摊着，一切都完好无缺。
　　她一一看过面前的人：同样迷惘的佐藤早纪，心有余悸的江口直子和近乎虚脱的山田翔太。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张牌，通过背面图案，她自然认出了那是初始刀里的一张。
　　“翔太，放回去。”佐藤早纪缓缓说道，声音很轻。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插回牌堆，然后咳了一声：“终于……回来了。”
　　“不是梦吗？还是我们的……集体幻觉？”江口直子瞪圆了眼睛。
　　“大概不是，”佐藤早纪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腰，“所以说这是为什么，难道……游戏结束了？”
　　“应该是，我爬起来以后他们在弥留之际跟我说，要快点结束游戏，”山田翔太咽了一口唾沫，望向干净如初的地图，“最后一把我掷出了亥，又掷了一把，结果就走到了终点。”
　　“干得好！”佐藤由纪子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地提了一句，“那么，我们经历的那些事……”

　　一阵漫长的沉默，山田翔太忽然站了起来，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对佐藤早纪说道：“早纪，我是托直子帮我选给你礼物才和她一起逛街，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那个，我就是，其实……”
　　佐藤早纪站了起来，踮起脚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佐藤由纪子发出了“噫”的干呕声，江口直子捂住脸一边发出了起哄声一边抢拍下两人的照片，她们都被佐藤早纪狠狠瞪了一眼。江口直子嚷嚷着要把这张传到社交网络上，佐藤早纪急得要去抢她的手机……

　　一切都结束了。

　　佐藤由纪子侧身卧倒沙发上望着打闹成一团的三人，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了耳朵。困倦侵袭了她的身心，她慢慢合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佐藤早纪似乎发觉了妹妹的困意，她弯下腰，在她耳边悄悄叮嘱了一句晚安。

　　晚安。佐藤由纪子带着微笑这样说道，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