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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7 8章 ...

  •   第7章
      终于说不下去,我没敢低头看诺雅,只知道她的手早已滑落,眼泪已经干竭,闭上眼,我听到低沉的祈祷灵魂引导声,或许是赫耳墨斯来过了吧?
      安静守在诺雅身边直到傍晚,一天不吃不喝,克瑞透斯来到身边,“帕卓克斯,她已经死了。”
      我回头看他,低头笑着最后一次为这美丽单纯的女孩整理仪容,低声说:“在我的家乡有一种说法,老人们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会多一颗星星。你说,今天晚上我们是不是能看到她?”
      克瑞透斯不言语,让水手用麻布袋子把诺雅装进去。
      看着他们把尸体抬出船舱扔进大海,我咬紧牙关,抖得厉害,克瑞透斯看不过去,手搭在肩上,想要开口劝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不堪捂住脸痛呼出声:“他要把我在乎的一切毁灭干净了才肯罢休!”
      说不上有多痛,此后直到航行结束我没再说一句话,坐在血迹凝结的床沿一动不动。
      所幸的是航行还算顺利,阿喀琉斯没有追来,下船登陆,再次仰头感受亚细亚湛蓝天空下的温暖阳光,我感概万千,一别两年,曾经的十七岁少年怀抱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试图有所作为,没想到两年后还是两手空空归来,我这样算不算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身后克瑞透斯指挥奴隶把货物搬下船,我买了两个烙饼就着冷水吞了半块,看他忙得差不多了才上前告别。
      “你不跟我回去?”似乎很吃惊,克瑞透斯停下来看着我。
      我摊开手耸耸肩,说:“不了,我这样的人,不和和杀戮女神尾随,只会给你们带去灾难,代我向埃涅阿斯问好。”说完紧了紧肩上包袱,转身要走,被克瑞透斯拦下,只听他焦急说:“你这样孤身一人能到哪里去,你一个人能走到什么时候,帕卓克斯,我知道公主的死让你很内疚,但是——”
      “克瑞透斯,你不明白,我并不是自由之身,我,现在只能算是一个逃兵,无论到哪里,他都有理由赶尽杀绝,我已经害怕了。”低下头,我用力将对那个人苦苦的思恋埋葬,我们从此还有相会的机缘吗?真是造化弄人啊!
      “那就寻求我们的保护,帕卓克斯,相信埃涅阿斯一定有能力保护你,跟我回达尔达尼亚城。”
      我苦笑摇头,看着他说:“谢谢,就在这里分手吧。我不想失去更多。”不管口气多么无所谓,还是无法掩饰眼中对未卜前途的迷茫,有够落魄的。
      克瑞透斯急急上前挡住我的去路,说:“那要不这样吧,帕卓克斯,你去看看埃涅阿斯,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去拜访拜访老朋友,怎么样?”
      见我要反驳,他有急忙说:“就三天,帕卓克斯,顺便也可以让埃涅阿斯为你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总不可能一辈子流浪吧?”
      确实如此,况且我也很想埃涅阿斯,虽然上次只是短短十几天的旅途际遇,却结下了一段令人牵肠挂肚的情缘,见我神色松动,克瑞透斯趁胜追击说:“你要走我总该送送你吧,再怎么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难不成想让我当个知恩不报的小人?”
      “哪里那么严重。”他话说得狠了,唬得我摇头不迭,不得不低下头说:“也好,我现在累得不得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克瑞透斯展颜微笑,转身招呼奴隶把货物搬上马车。
      埃涅阿斯住在与特洛伊毗邻的达尔达尼亚城,上次他说在伊达山上放牧却是因为从小随父亲在山上长大,这几年军备力量成长成为希腊和特洛伊都无法忽略的存在,逐渐把定居点移到达尔达尼亚城,不知不觉成了和特洛伊相互扶持的局势,但是据克瑞透斯说埃涅阿斯始终不肯参战。
      “他是闲散贯了的人,极端厌恶战争,老主人把城中事务全权交由主人后在伊达山上隐居。”坐在马车上克瑞透斯简单向我讲述了这两年特洛伊和希腊两方对峙的情况。
      经过赫克托耳四方奔走不遗余力竭力游说,周边邻国组成战略同盟同意对特洛伊施以援手,而希腊方面因为阿喀琉斯,大小埃大军在外不能对之实施坚决打击,加之赫克托耳狡猾至极,轻易不肯短兵相接耗费兵力,阿伽门农也是无可奈何,双方就那么以奇怪的和平方式对峙着。
      不急不徐走了一整天后车队离开大道走上山间小路。
      现在是初春时节,春寒料峭,路旁野草小树嫩叶新发,寒枝褪去老皮,碎碎点点的绿茵铺展,和着这清朗蓝天白云说不出的惬意舒适,远处山林若眉黛,在隐隐白雾中缭绕飘渺,山涧小溪泉水叮咚,大胆的林间动物时不时窜出来,懵懂看着这幽静小道上的长长车队。
      我看着这天然纯真的野外景色,心下因为累斯博斯一劫带出的沉郁烦闷之气不觉消了,心旷神怡之时,克瑞透斯又怀抱竖琴弹奏起来,淳朴的乡野民曲,脆明悦耳,没有歌词却点缀了大自然美得难以言语的氛围,前面几辆马车上先前还喧闹的几名奴隶也识趣闭上嘴。
      我靠在车门上不觉闭上眼,夹着海潮气息的风拂在面上,一个难得平和的梦。
      入夜时到达达尔达尼亚城,被克瑞透斯推醒,冷得打个寒战赶紧裹紧衣服,已经有侍从递来披风,克瑞透斯递给我一条,跳下车吩咐奴隶把车赶到后院。
      门前门庭若市,车马拥挤,尘烟滚滚,不少人携家带口而来,不知道王宫有什么喜庆之事。
      撇开前殿拥挤状况,克瑞透斯带我走偏门,侍从赶来说:“主人正在中庭举行订婚宴。”
      “订婚宴,谁的?”克瑞透斯愕然停下看着那人。
      那仆人也不知道哪里不对,胆怯说:“主人和克瑞乌萨公主的订婚宴。”
      克瑞透斯居然回头小心翼翼看我一眼,说:“知道了,我们回来的事就不用通报了,你下去吧。”
      屏退左右,克瑞透斯皱眉看着我问:“你要参加他的,订婚宴吗?”试探的口气?
      “当然!”我笑着说,“他可是我的好哥们儿,你找件像样点的衣服给我穿吧,这个样子实在见不得人。”拉拉身上粗麻布罩衣看他。
      克瑞透斯似乎在犹豫什么,看了我好几眼才缓缓点头,嘀咕着:“到底怎么回事?”带我在繁复悠长的走廊里穿梭,不时碰到匆忙而过手捧酒罐食罐的灰衣侍女。
      克瑞透斯在随从中的地位比较高,住在正殿旁。
      第8章
      两个人也没多话,几下换上礼服,没有镜子,我扣好肩上宝石搭扣,扭头看见克瑞透斯眼神怪异看着我,便问:“怎么,衣服有问题吗?”
      克瑞透斯怔了一下,不太自然移开目光,走过来为我把肩上褶皱捋直,叹口气说:“白色虽然适合,但是太出尘了,帕卓克斯,以后,还是少穿白衣吧。”
      莫名其妙的话。
      我听得是懂非懂,笑着说:“平时都穿褐色灰色的,是不是太正式了?”
      克瑞透斯摇头,拍拍我的肩,说:“走吧,给他们一个惊喜。”
      我笑,将脖子上的项链拉出来,低头出门撞上一个手捧果蔬的侍女,连忙伸手扶住道歉:“对不住。”
      少女抬头看我一眼愣在当场,盘子脱手,要不是抓得快估计整盘新鲜水果都要报销了,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把盘子塞给她吧竟然还不接手,我尴尬看克瑞透斯,问:“她怎么了,该不会是中了魔法吧?”
      克瑞透斯苦恼一拍脑门,连叫两声少女,女孩才回过神,脸烧得通红,看我把水果举到面前,慌慌张张接过跌跌撞撞走了。
      莫名其妙!
      我看克瑞透斯,他无奈耸肩,走过来拂开我脸上一缕头发,柔声说:“有件事情得告诉你。”
      “什么事?”我笑。
      他移开目光看中庭夜凉如水,冷月潜隐,空气中暗香浮动,他说:“待会儿在宴会上,你别随便盯着人笑。”
      “啊?!”这是什么话?
      估计我的表情太过呆傻,克瑞透斯再次重重叹口气,小声说:“怎么换身衣服连气质都完全变了。总之,帕卓克斯记住我的话,待会儿千万别随便笑。”
      好吧,我妥协,跟着他又在重重叠叠的走廊里绕来绕去。
      赶到中庭宴会厅,订婚宴似乎正好到高潮,音乐浮动,七弦琴悠扬,排箫鼓瑟齐鸣,灰衣侍女在客人中穿梭往来,里面传出哄然大笑声。
      克瑞透斯和门外守卫打招呼说不用通报,拉着我的手走进去。
      可真够热闹的,我已经有段时间远离这种喧嚣了,常常一个人在旅途上半夜醒来望着中天之月不知梦里梦外身在何处。
      衣着光鲜富贵的男客们喝酒划拳,五彩缤纷的女客们则像开屏的孔雀依附在男人身上,角落里巨大火炉上炙全鹿,全牛在奴隶手中翻转,中央餐桌上高大的双耳酒罐两旁半跪的侍女正手举酒杯不停接下流觞不息的美酒供应给客人们。
      熊熊火光中好客的主人们尽宾主之责笑脸相迎,劝酒相邀。
      饶是没让通报克瑞透斯拉着我走进门也吸引了门口大部分人的目光,越来越多的人停下畅饮的恣意之姿望向我们。
      手心里出了汗,我看向那些人,不自觉的想露出笑容,却想起克瑞透斯的叮嘱,弄了个要笑不笑,十分不自在。
      抬头看向正中央上首王座上坐的人,宾客拨云散雾般悄悄分立两旁,我却停下再不能移动半步。
      克瑞透斯诧异看我,扭头,看到左边人群中还在嬉笑逢迎的埃涅阿斯,他正与一位美丽的女子碰杯,两人含情脉脉看着对方,想来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王座上高贵而淡漠的男子放下支颐下巴的手坐直身体,短暂惊讶之后脸上一片空白似乎是不知道该摆上怎样的表情。
      而察觉周围异样的埃涅阿斯扭头看到我,送到唇边的酒杯哐当倾覆在地,倒了那美丽女孩一身酒渍。
      只听他讶然出声:“帕卓克斯!”急匆匆走来,不小心碰倒数个酒罐食盘。
      我深吸一口气褪去脸上僵硬不自然,扭头看向他淡然微笑,展开手臂和青年结实的身体抱了个满怀。
      身边传来惊讶抽气声一片。
      埃涅阿斯抱着我不停问:“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帕卓克斯,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拉开他认真看着他浓黑漂亮的眼睛问:“看清楚了吗?”
      埃涅阿斯眨眨眼睛,低头来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周围再次传来倒抽冷气声。
      我也想不到刚见面他就来这么一招,一时没反应,看着他满意咧开嘴笑起来:“是这种味道,香甜柔软,糯糯的。”
      宾客哗然。
      拜托,我不是甜点好不好?
      扭头看克瑞透斯,他的表情有点石化,嘴角抽搐抽搐,然后无可奈何说了句:“埃涅阿斯,请你注意举止,这是在你的订婚宴上。”
      埃涅阿斯这才回过神,转身向那位角落里的少女招手:“克瑞乌萨,你过来我来介绍,这是帕卓克斯,我的好朋友。”
      克瑞乌萨和他哥哥一样是乌发黑眼,美丽大方,雍容高贵,像一般贵族少女般养尊处优,举止娴雅,散开臂上披肩,刚刚沾了酒渍的长裙也不在乎飘然走到我面前,听埃涅阿斯介绍之后对我一笑,行了个简单的低头礼,弄得我有点不知所措,刚才埃涅阿斯的举动确实太唐突了,让我下不了台。
      却听少女看向王座笑着说:“我在王宫听说过你。”唉,想来两年前夜闹王宫的事情是人尽皆知了,真是好事不留名坏事传千里。
      我更加狼狈,有些窘迫看座首的人,他已经回过神来,换上云淡风清淡定从容的微笑,见大家把目光转向自己,微微点头起身走下来,迤逦披风撒下满室粲然。
      闻到鼻尖的风信子花香,我不能承受后退半步,仓惶看着他。
      有什么在裂开,鲜红的液体漫溢而出。
      厄诺斯的金箭划开的是两道伤。
      苇塘不期然相遇就像是命定的在劫难逃。
      空灵的排箫蓦然悚动。
      斯康曼特儿河流的水是冰凉的吧?那个冬天,万物冻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7 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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