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臣纲》粗饭淡茶

4、大婚

　　新帝登基，皇后朝中第一武将，天下兵马大元帅梅梓墨，知道这个消息，满朝文武俱是哗然。有个别聪明的，则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倒也有些个想要救驾的，可想到京郊三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又有谁敢轻举妄动。
　　至于萧唤云，更是伤透了脑筋。他本没料到这局面，并未安排什么后手，如今被困在宫中，委实捉襟见肘，好在短期之内，梅梓墨必不会伤他性命，总算有一线生机。
　　因了梅梓墨胡来惯了，婚礼自敲定到办成也不过三天，礼部忙了个人仰马翻，还要劝着梅梓墨先回梅家去。
　　按着礼制，皇后应从娘家出发，由八个极有力气的喜婆以八抬大轿抬着，带上十里红妆，一路进宫至前殿，由陪嫁的侍妾送到皇帝身边，二人行祭天仪式后，皇后回到寝宫，皇帝则需大宴群臣，并宣旨大赦天下，以示恩赏。
　　然而梅梓墨那是大大的不愿意，其一他又不是娘们儿，用不着回避什么，何况狐狸说了他得在朝堂上威慑一下群臣，否则那群一肚子酸水的儒生定然要说些什么大逆不道之类的昏花，被人说道几句他倒是不在意，只是萧唤云向来心思敏感，万一听了不高兴，可是怎么得了。其二嘛，前殿有好吃的有酒喝，他在边关苦寒之地呆了这么久，也就指着这样的宴席享享福了。所以梅梓墨要求也在前殿大宴群臣。
　　礼部尚书听了他的话，自然点头如捣蒜，生怕自己一个不同意就被梅梓墨砍了脑袋。
　　于是大婚那天，梅梓墨一身嫁衣，陪着萧唤云坐在前殿上首，下首处坐着的是他的副将罗亦和胡漓，而萧唤云那边坐着的是当朝宰相，也就是梅梓墨的二爷爷梅铮。梅老爷子一辈子克己奉公，不求如先祖那般建功立业，但求做个纯臣，素来不参与夺嫡党争，哪怕萧唤云是他嫡亲的外孙子也一样。
　　然而梅老爷子千算万算，也万万没想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大哥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竟然生出梅梓墨这么一个混账东西来。
　　以往在边关滥杀无辜便罢了，横竖山高皇帝远，他又是庶出，也不算辱没梅家门楣，可如今呢竟然狭天子以令诸侯！他梅家可是世代忠良啊，怎么会出了这样一个奇葩呢？
　　若不是家里老小拦着，他早就弹劾他了！
　　是以，待仪式一结束，萧唤云朗声说了一句“开宴”以后，忍无可忍的梅老爷子终于颤巍巍砸碎了手中的酒杯，指着梅梓墨叹道：“竖子祸乱朝纲，非我梅家人所为，自今日起，梅家与你再无半点瓜葛，庙堂宗祠，也没你的位置。”
　　此话一出，满场俱静。
　　萧唤云冷冷看了梅老爷子一眼，并没有说话。
　　这是他亲外公，人人要称一句国丈，然而就是他这位好外公，昔日他失事于后宫，为了他那点清廉的名声，对他不闻不问。他那时候，并不曾想要当什么皇帝，少年时的萧唤云只想吃得好，穿得暖，不被宫女太监欺负，难受的时候有太医诊治，然而直到母亲去了，他才突然间明白过来，这世上没人会帮他，要想活下去，他得靠自己。
　　梅梓墨听了，冷哼了一声，微微眯了眯眼：“梅家？梅家除了给了我这条命以外，又与我何干？我的军功是战场上一刀一剑拼出来的，追随我的，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至于梅家，自我娘亲去世后，我早就不把那里当家了。要除我的名，越早越好，省着将来杀你们的时候，还得掂量着亲戚。”
　　此话一出，满场愕然。
　　胡漓默默扶了扶额角，只恨不得拿个铁锤，敲开这厮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也长着腱子肉。
　　萧唤云也跟着转头看了梅梓墨一眼，他多少是有些意外的，梅家如今虽不比往日，但朝堂之中，到底是有些威望的，梅梓墨将来若想登基称帝，没有梅家的扶持是万万不能的。然而他此时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梅铮撕破脸？他到底是要做什么？难道说他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倚仗梅家？那这朝中又到底谁才是他的眼线？
　　吏部？户部？兵部？礼部？工部？刑部？
　　萧唤云的双目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却是毫无头绪，只好按下心中的烦躁，打了个圆场。
　　“皇后喝醉了，怎可对丞相无礼。”
　　梅梓墨却是不高兴，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唤云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毕竟他晓得，这家伙最好面子，于是轻哼了一声：“听皇上的。”
　　梅铮还想据理力争什么，却被其他官员一把按住了，只好坐会座椅上，由着萧唤云和梅梓墨敬酒。萧唤云这些日子，身体仍是不好，喝了几杯，就有些不胜酒力，剩下的自然由梅梓墨代劳了。他见萧唤云似不太舒服，便提前散了席，扶着萧唤云到寝宫休息。
　　今日的寝宫挂满了大红的丝绸幔帐，萧唤云白皙的皮肤难得透出红晕，且一路熏着，没入脖颈下。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由着梅梓墨抱着他上了床，帮他脱掉烦人的外衫。
　　侍候的宫女早就等候多时，见此，忙道：“皇……皇后娘娘……这合衾酒还没喝呢。”
　　“喝什么酒，没看皇上都这样了吗？你们都退下去吧。”梅梓墨挥了挥手，挥退了身边的人。
　　随后低下头看萧唤云的脸。
　　男人有点介于半睡半醒之间，眼睛睁着，却仿佛没有焦点似的茫然。梅梓墨的喉结上下翻动，他狠狠咽了口唾沫，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燥热了起来。到底是过了这么多年，他现在想的紧呢。
　　然而梅梓墨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得吻了吻萧唤云的唇。
　　“睡吧，以后万事有我。”梅梓墨喃喃着，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良久，萧唤云慢慢睁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