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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缘由 ...


  •   此人姓吴,号习文,算起来还是继之的一房远亲,是个表叔辈的人物。之所以取这么一个名字,估计是希望他能够读书入仕,偏生这个习文是个喜欢习武的性子,不去读四书五经,反而爱舞枪弄棒,跑到嵩山去学武艺去了。

      他这一去不要紧,把家里的老子气得半死,撑了两年就呜呼哀哉了。

      家里老子死了,他这才回了家,把老子剩下的家产点了点,剩下也有个千把两银子,他便用这点银子捐了个小知县,到芜湖一带混去了。

      你说这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怎么能做得好官呢!他到县之后,首先让师爷去打听,这县里有哪些有钱的人家,师爷是个本地人,谁家有钱没钱自然非常清楚,便一一说了,其实那地方哪里知道什么叫有钱没钱,那师爷本身就是穷了半辈子的,见谁家吃得起米饭了,便以为是有钱人家,吴习文自然不知道这些,他让人去一一请来。

      其实那地方是个穷县,有钱的人家也就稍微宽裕而已,也不过几个人,吴习文不知,还以为这些人都是些腰缠万贯的富户。

      等人来了,他屏退其他人,自己黑着脸坐在上边,几个乡绅在下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新老爷打的什么主意。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听上面惊堂木砰的一声,新老爷哼地一声,阴阳怪气地对下边的人道:“诸位好大的气派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其中有个姓李的,大着胆子问他:“大人何出此言?”

      吴习文大眼一瞪,胡子一翘,“本官到任这么些天,都没见到诸位,难道诸位比洋场里的买办们都要忙得多吗?”

      众人一听这话,总算是明白了这大人的意思,原来吴习文到任之时,只有官署的几个管事并师爷,携一乘蓝顶小轿到江边迎接。到了府衙上,发现衙门里头灰尘积得老厚,桌椅板凳也多半是缺肢少腿,这跟他幻想的气派天壤之别。

      这吴习文是个莽夫,还以为做官了待遇就是到那儿都是前呼后应的人跟着,谁知到了属地,却发现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其实他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哪里有什么排场!再加上属地是个穷地界,更加排场不起来。可吴习文不知其中道理,还以为是有意怠慢他,于是便怀恨在心,总想找个机会给自己立立威风。

      姓李的那位颇通事故,忙上前道:“大人息怒,小民们消息闭塞,不知新老爷到任的期限,故而怠慢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那吴习文还是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李又道:“为了赔罪,我等定备好薄礼,亲自送到大人公馆赔罪。”

      那姓吴的一听,心满意足,却还是故作挑拣一番,最后暗示道:“本官所需所想,唯尔等拥有最多最重要的东西。”

      说完,便让人回去了。

      几人道了告退,辞了出来,那吴习文自以为目的达到,心满意足地睡大觉去了。

      他算盘打得极响,以为番定能捞到一笔好油水,睡醒后自然是神清气爽,兴致勃勃地在院子里耍了一通拳脚。

      翌日那几人果然亲自携了几大盒子进门,言要赔礼谢罪。那吴习文虽然口中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但内心却已经欢呼雀跃起来了,他边说话边那眼睛觑这几大盒子,心里想是金条还是银票?银票不可能装这么几大箱子啊,难道是金条?想不到自己这官职还是个肥缺,随便一捞就是满满的油水啊!

      他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立马掀开盒子来看看的好,奈何在人前还得装装场面,他只好苦苦忍着。好容易送走了众人,他忙让人将盒子搬到自己房里去。

      见下人们搬起来时有些重感,他暗衬是金条不差了,简直就是心花怒放,眼泪差点掉下来了,看来自己老子以前说的都是屁话,什么好好读书了才有出路,你看我现在不是大字不识一个,还不是照样做官,而且才做了没几天就捞了这么一笔横财,看来书这种东西,不读也罢!

      他屏退众人,将门锁了,方才打量起那些盒子来,不多不少,刚好八个。他摩拳擦掌一番,将一个盒子抬起来放到桌子上,兴冲冲地打开,才看到里边的东西一眼,吴习文就傻眼了。

      你说里边是什么?只见黄澄澄的一个个码在盒子里头,闻着还有些异香,原来是一个个炒好剥皮的板栗,一层摞一层,一个挨一个,个大饱满,当真是赏心悦目。但旁人看了或许食指大动,这吴习文看了,便勃然大怒,将另外几个盒子掀开,也依旧是黄澄澄的板栗。

      他当时就勃然大怒,猛然将几个盒子掀到地上,剥了壳的皇澄澄的板栗咕噜咕噜滚了满地。

      吴习文拍着桌子大叫,“给我来人!”

      只听扑通一声,那师爷连滚带爬地摔进门来,原来他也想看看这大箱大箱的里头装着什么好东西,等吴习文关了门,他便偷偷扒这门缝偷看。

      只见这大老爷先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等他将盒子打开,师爷伸长了脖子拼命外里头瞅,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就见老爷猛然间变了颜色,满脸乌云密布,拍着桌子叫人,他被震得发怂,一不留神就撞了门进去,一个跟斗栽到吴习文面前。

      师爷生怕吴习文发怒怪罪,忙磕头满口求饶,吴习文怒不可遏,一脚将他踹出门去,大骂道:“蠢材!你们一个个都当老爷我好欺负的吗?!给我将那些人叫来,看我不好好治治他们!”

      师爷一听,斜眼见屋子里满地的板栗,便明白了几分,忙爬起来叫人去了。

      这下吴习文发怒,将衙门里的一干人等通通都臭骂了一通,如同市井无赖一般,全无官威官仪,众人叫苦不迭,但又每一个人敢站出来指着他鼻子跟他对着干。

      那师爷去了不久,便将送礼的几个人请了回来,众人不明所以,又不敢违抗官命,便只好跟着回去了。

      吴习文这次好脸色也不给了,直接黑着脸坐在堂上,让人搬了那好几盒子板栗来,砰的一下摔在堂下几人面前,金黄的板栗滚落一地。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姓李的那位,摸不清着新任大老爷的意思,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道:“老爷可是草民们的薄礼不满意?”

      吴习文大掌将案桌拍得极响,怒声喝到:“你们这是戏弄本官!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是不知道我的厉害!来人!”

      他唤出衙役,抢过一根棍子拿着,指着姓李的道:“我看你最会说话,想是你挑唆他们耍弄本官,今天就让你先来来尝尝,老子这杀威棒的厉害!”

      话才落音,两个身材高大的衙役便凶神恶煞地上前,将姓李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姓李的还想挣扎,被踩着胳膊肩膀,动都动不了。但他嘴还能说话,自然是要给自己找个公道,这无缘无故被用私行,他心里又是急又是气。

      其他几人纷纷求情,吴习文只是不听,撸起袖子,居然要亲自上刑。他在嵩山也是个好吃懒做的脾性,被几个寺庙撵来撵去,什么没学得,到是一套少林棍法,让他扒在墙上偷偷学了个七八,如今刚好拿这人来试手。

      也是这姓李的倒霉,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便被吴习文几棍子下去,打得说不出话来,姓吴的手下不停,呼呼呼又甩了几棍子,打得是皮开肉绽,眼看姓李的只剩下出气多,进气少了,跟他一起的终于有个人忍不下去了,跳出来大声说:“草民们谨遵大人的吩咐,带了草民们最多最重要的东西赔罪,可大人还是大发雷霆,甚至大打出手,实在是欺人太甚!”

      吴习文见他身手矫健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来了点兴致,停了手,哼了一声,道:“怎么,说我欺人太甚,怎么不说你们欺我呢!”

      他指着满地板栗,“这些是什么!你们真当大人我是乡下来的,连金子和栗子都分不清了吗?!”

      那位奋起发声的人一愣,瞬间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这狗官想要的是钱,根本就不是什么你们最多最重要的东西!

      原来当地盛产板栗,人们多靠贩板栗为生,甚至日常吃食也是以板栗为主,但毕竟利薄,真正发家的人没多少,只求温饱而已。要是在荒年,这板栗可是救人于饥馑的好东西,所以家家户户,皆以板栗为重,就算能吃得起米饭,也喜欢佐以板栗喂食,这么看来,可不是最多最重要的东西嘛!

      那位发声的人看了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又看了看一言不敢发的同乡,冷笑一声,道:“这正是草民们世代最重要的东西,大人想要,草民们便给了,谁知给了还要受刑,敢问大人,王法何在!”

      他这不卑不亢让吴习文气得跳脚,恶狠狠地杀过去,就要揪提他,那人想是练过武功的,一歪身躲开了去。姓吴的紧追不舍,两人在大堂上打斗了起来。

      吴习文人高马大,满脸横肉,咬牙切齿的样子实在吓人,那人渐渐落了下风,吴习文趁他不备,一拳头砸到他鼻梁上,那人被打得惨叫一声,脸上如同开了染坊,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

      吴习文趁胜追击,又接连几拳,将那人大得头昏眼花,渐渐不支,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吴习文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头上,那人便如纸片一般,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吴习文冷笑道:“敢跟老子谈王法!不自量力!”

      他扫了余下的几人一眼,众人忙战战兢兢地磕头,哀求吴习文再宽限几天,他们一定筹了银子送到府上。

      吴习文又恐吓了一番,便将他们放回去了,那位姓李的也被抬了回去,至于那位被打的,衙役上去一看,见他双目紧闭,脸上被血糊住,一片可怖。

      探了探鼻下,居然没了气息,衙役神色慌张地禀告吴习文,那人不见害怕,还大喇喇地对衙役说:“埋了就是!”

      衙役想说什么,在吴习文的瞪视下没了声音,好在那个衙役还有稍许良知,夜里悄悄将那可怜人的尸首运到了他家门口。

      只可怜那户人家,家中只有孤妻寡母,天明见到尸首,自是无法形容的一番悲痛。

      继之说到这里,长叹了口气,我愤然地捶床,骂道:“世上居然会有此等无耻人渣!”

      继之将手伸到被子地下拍了拍我的胳膊,说:“你别激动,后边还有更无耻的呢。”

      我忙翻身面向他,催促道:“那你快说!”

      他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起吴习文的故事,刚重新拾起话头,他突然转头问我:“你喜欢吃大肠吗?”

      “......”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我愣了一愣,觉得痒痒的却又懒得伸手出来抓一抓,也不明白怎么就扯到这上头来了?

      继之见状笑了一声,道:“只因这接下来的故事,与这猪大肠有关。”

      我好奇心更甚,“请大哥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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