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围猎 ...
-
赛亚和谷伦赛走后不久，山村便被异常的骚动所笼罩。当确定两个最年轻的男孩已经进了山林，人们都慌乱了起来。
“我去找他们！”有些虚弱的伦达脸色惨白，浑身的血似乎被忽然抽去了一般，曾经失去亲人的寒冷瞬间冻结了她的意识。
“先不要慌！”卡伦斯一边拉住伦达手臂，一边安抚骚乱的村人。
“你不知道！克律萨俄耳是恶魔！”
“伦达……”
“他们会死的！”“他是畜生！会杀了他们！”
“伦达！”
“他们还那么年轻！他们……唔”
卡伦斯猛的抱住眼前浑身战抖的女子，有些强硬的吻住了她的唇。伦达震惊的睁大眼睛，一时居然忘记了有所反应。
他的手臂温柔的轻抚着她有些僵硬的背脊，他的唇辗转不去轻缓的慰藉着她的慌乱和惊恐，没有忽略一丝一毫的吸允着那丰润的红唇。
心底的寒冷就在这一瞬间的震惊中蒸发，他的手臂那么温暖强健，将她单薄的身子揽在怀中，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让她感觉到那么真实有力的心跳，她的手无措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从没有过的温热感觉从僵冷的唇间传来。
感觉的怀里的女人已经不再颤抖，卡伦斯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平静下来了吗？”他问。
“哦……”难以想象的热度在双颊蔓延开来，她挪开目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之前她并没有听说科林斯的民风开化到安慰别人要用嘴唇的地步，但眼前的男人儒雅的外貌，平静的口吻让她甚至无法指责他的无礼。
“记得下次闭上眼睛……”他的声音低沉，似乎提醒她路上小心一样的真诚。以至于还在愣神的伦达根本没注意到这句话里的“下次”带着明显的歧义。
卡伦斯微微一笑，转向一旁看好戏的伍德伦斯，“伍德伦斯，你现在带上克罗斯几个依照昨晚的计划去准备应该准备的东西。”
加迈，把老人带到……
加诺厄斯……
卡伦斯指挥若定的分派着有限的村人，直到身边所剩无几，“剩下的人，现在就跟我一起去林口！……他们不会死，他们还有大片的未来。”
没多久伍德伦斯便和几个猎人抬着沉重的罐子赶到。
卡伦斯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开始吩咐众人在距离树林一步远的地方泼洒罐子中的液体，橄榄油独有的味道一时弥漫，清香四溢。
安排好守卫，卡伦斯郑重的将手里的火种交到伍德伦斯手中，“记住，保护好火种，看到我的信号就点火！！”
“哥，我……”
卡伦斯打断了伍德伦斯的话，“不要让我再重复没意义的话！”
“其他人都跟我进去！”卡伦斯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十几名猎人表情严肃的整装待发。
“我……请让我一起去。”伦达还透着绯色的脸上神情坚定，就像天边的晚霞。
“当然，这里只有你真正面对过克律萨俄耳。……小心点儿。”
接着年轻的猎人首领大声说，“大家都要小心！进林！”
林中此时异乎寻常的幽静，似乎其间生活的生灵在瞬间消失了一般，卡伦斯一边提醒大家时刻保持警惕，一边谨慎的打量周围的动静。
仔细的搜索起来，原本熟悉的山林显得大了很多。地上落叶散乱，一路上矮小的枯木折断了很多，残枝满地，被践踏过的痕迹很明显。此时天已经慢慢到了晌午，不寻常的安静让被阳光普照的树林显得异常诡异。
卡伦斯指挥众人开始将浸上橄榄油的棉线按照昨晚画的草图在树木之间拉开。这工作并不轻松，因为年轻的猎人首领坚持棉线缠在树干上的部分不能沾到橄榄油。
伦达发现，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任何一声埋怨，猎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依照卡伦斯的计划行事。
烈日的骄阳，在年轻的首领额角留下了一层密密的汗珠，那双棕色的眼睛仿佛陷入沉思一般的望着远方，让人忍不住为他紧锁的眉而忧心。
“有什么不对吗？”情不自禁的，她走过去。
“这里太静，”卡伦斯见她走过来似乎有些惊讶，顿了顿说，“谷伦赛和赛亚造的轰动应该不小。”
伦达点头，如果这两个男孩足够隐蔽，现在的山林里应该一如平常，看来他们的“轰动”已经吸引了山林中生灵的所有注意力，但至少也说明……
“别担心，”伦达深深吸了口气，似乎也在安慰自己，“至少这说明他们还活着。”
卡伦斯一愣，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她清丽的容颜还有些伤后的苍白，明亮动人的眼睛中全是坚定的神色，一如他初见她时一样。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个村庄的导向，即使面对进退两难的抉择，村人们也毫无保留的将百分之百的信任投注在他身上。他已经养成了被依靠的习惯，面对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他只有倾尽所能思虑周全，但没人知道每一个决定他比任何人忧虑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一句‘别担心……’
“嗯，”他有些不自然的挪开目光，轻咳了一声，“这两个小子命大着呢！”
天色渐暗山洞中蠕动出漆黑的身影。今夜难得见一丝风，林中显得分外寂静，浑身脏透的赛亚和谷伦赛摸索在林中。
小精灵鲁托被差遣为信使，带着两个男孩的嘱托向林边飞去。两人向着相反的方向向林中探去。即将发生的事让两人既紧张又有些兴奋。
“你说，他再见我们什么反应？”赛亚低声问。
“哪又来了两个泥猴。”谷伦赛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
赛亚忍不住笑，“你还挺幽默。”
谷伦赛一笑，两人因为不同的原因几乎都没有过同龄的朋友，而男孩子们最容易在共同的经历中建立友谊，此番遭遇促成了名副其实过命的交情。
也许有一天，他们将各奔东西，但此一刻经历的紧张，嬉笑，将在记忆中不可磨灭。
…… …… …… …… …… ……
克律萨俄耳并没催促摩斯特们继续追踪两只小老鼠，每月必经的时刻像他袭来。离开那里已经久到可以轻易的忘记往事的种种，但每当新月还没有升起，当他感觉不到那熟悉的声响，当浑身的力量抽丝剥茧的减弱，曾经的记忆还是会复活一般冲入脑海。
人类！他怎么会不憎恨人类？！只是因为这种低贱的生灵，他最崇敬的神祇大发雷霆，以驱逐惩罚他的一腔忠心。
他再也不能涉足那片他爱的海域，只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
浑身的酸麻和剧痛，慢慢浮了上来,即使再强也罢，他始终从属于那一片神域。神祇的喜怒甚至一呼一吸都如此致命的影响着从属者的力量。
今晚新月未生，星辰却分外灿烂，甚至依稀可辨树影斑驳。除了克律萨俄耳不会有人注意到一刹那的黑影闪过，只有他在这样的夜晚格外敏感和警觉。
谷伦赛手里的树藤按照预想挂在树枝上，正准备用另一端环上树干，身后凉风陡起，常年的训练使他机敏的蹲身后踢，这近乎自卫的动作使敌人的攻击偏了轨道，力量弱了很多。事实上，一招之下，谷伦赛便感觉目前敌人的力量比早晨初见时似乎弱了数倍。
他一阵欣喜，“赛亚！”银发的侍卫长高声呼唤。
一个黑影随即窜出，手里的树藤在树上绷紧，形成了一个不封口的三角形围栏。
克律萨俄耳微微眯着眼扫视这两个再次出现在眼前的人类，一掌挥向近处的谷伦赛。谷伦赛就地一滚从树藤下边穿过，闪到了安全位置。
“好好……既然你们两个找死。”今晚克律萨俄耳的情绪很糟糕，几次没有收获的攻击加重了他的恼怒。
忽然，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干涩笼罩了两个男孩，一种令皮肤和嘴唇萎缩的干燥感从每一个毛孔传来，接着眼前一种明亮的光颤抖着在克律萨俄耳身前形成……
“闪开！！！”赛亚不顾一切的放开树藤直击敌人身侧，那闪亮的光洪流一般推近谷伦赛，近在咫尺。
谷伦赛只觉得一阵大力袭来，周围的空气也相互撞击着扑面而来，躲避已经来不及，他紧握剑身屏住呼吸。巨大的铁剑避无可避的撞上了这一击。
天崩地裂！
“谷伦赛！！”赛亚手下丝毫没有松懈，眼前银发的身影融进那团闪光，赛亚心里一沉，这种压迫感这样熟悉，让他想起波塞冬！几乎同时，另一道光从天际坠入林中，照亮了那银色的短发。
两团光几乎同时包裹住谷伦赛的身形，发出一声巨响。巨大的力量波及了周围的树木，距离近些的粗大树木顷刻间如细枝一般折断，嘎巴之声不绝于耳。
“阿波罗？！”克律萨俄耳下意识的低语，他刚刚抛出的亚力撞到了一种光体，两者在空中相撞，使他无法确认是否攻击到目标。这光体让他想起太阳神阿波罗的神力——万灿光。不，他四下环顾，阿波罗并不在这里，而且太阳神的力量远远超过于此，这光要微弱的多，冰冷的多。
来不及想，黑发小子的剑已经逼近身侧，克律萨俄耳一抖身体伸手去抓近身的铁剑。赛亚手腕下沉，剑尖像上挑直击敌人面门。
见敌人不再进击谷伦赛，反手来抓自己的铁剑，赛亚不敢怠慢的迎战。这摩斯特的力量带着一种恐怖的蛮横，虽然相比第一次要微弱些，去不能掉以轻心。
赛亚的躲闪很灵巧，偶尔的进击张合有度，但克律萨俄耳的力量依然通过剑稍传来，震得他头皮发麻。以前曾听好友普罗米修斯说过，每一位摩斯特都有一种自己独有的亚力，比神祇的神力微弱却足以使人类致命。
“谷伦赛！”他无暇看顾朋友，只盼那小子平安无事。
“我没事……”那小子微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赛亚松了一口气。
他们没有时间讨论谷伦赛如何躲过那致命的一击，刚刚的震动已经惊动整个山林，其他摩斯特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俩围起来。两人根据昨夜卡伦斯的曾提过的计划，用树藤限制克律萨俄耳的行动轨迹，如果让山林中的摩斯特聚拢，被限制的就是他们两个，死的也一定是他们。
“走！”赛亚一眼看见远处火光。两人已经气喘吁吁，脸上手上和身上遍布各种伤痕，被迫咬着牙等鲁托的消息，远处的火光无异于救命的号角，两个男孩一东一西同时抽身。
正在这时，林中居住的摩斯特聚拢上来，两人顾不得许多，几乎是粗暴的撞击身前挡路的敌人。
克律萨俄耳抬起粗壮的手臂猛的下劈，这是山林的肃杀令。
如果只是令人厌恶的普通人类，克律萨俄耳不会再追击，今夜的他每奔跑一步体内的骨骼都像要融化一般流逝着力量。
但，刚刚他惊恐的发现，眼前的两人居然都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摩斯特是天地间最敏感的生灵，他们没有神祇的强大和美丽，也没有人类丰富的感情和社会体系，却可以通过直觉辨别，探知世界最隐秘的真实。
而他，克律萨俄耳，神祇的从属者，摩斯特中的翘楚，这份感觉更是非比寻常。眼前一个银发一个黑发的两个男孩一次又一次在自己手下保住性命，甚至逃脱自己的控制，不止拥有优于常人的反应和速度，更重要的，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他们每人的身体里都孕育着一股没有爆发的力量之源，而他甚至无法探究这力量是属于英雄的体能，摩斯特的亚力，或者是神祇的神力……
这份未知让他不寒而栗，而作为摩斯特保护自己的本能就是——杀戮威胁者！将一个正在孕育的巨大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仿佛神后赫拉将两头巨蟒投入赫拉克勒斯的摇篮。无论他们是不是卑贱的人类，这两人都绝不能活着走出这片山林，否则死的就会是自己。
他们必须死！
克律萨俄耳脸上的伤疤随着突突跳动的肌肉震颤，将他本就凶恶的面容衬得愈加狰狞，他张开手掌，五条细细的水雾在五个手指处凝结，银色的铰链一般延伸向前方……
两个男孩一路向着林边奔跑，远处已经依稀可见火光冉冉，心里不禁一阵激动。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赛亚只觉得脚下的泥土忽然一软，身体便猛的坠下去。
本来实沉沉的泥土，忽然风化散碎，扬起几丈高的尘土，这片塌陷居然延绵了极大的面积。谷伦赛眼看着散碎的粉尘将自己罩住，他用力纵身，手臂单挂树枝。树木却一样脆弱的碎裂，甚至将几个追到的身后的摩斯特陷入其中，接着隐约听到克律萨俄耳的一声狂笑，似乎还有远处卡伦斯的喊声……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围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