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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夜入木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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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决两人与泯元分开后就一直不停的赶路,不多时便已临近苏州城下,而夜幕也夹带着星辰如期而至,两人却没有马上进城,而是在城外偏僻处生起了火,他是想半夜没人的时候再带禾柒进城,而此时两人相继都沉默不语,他还算是情绪平静,但是禾柒却在王燕两人出现后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朝廷已经知道我是木府的人了,只要我把你带回木府,等朝廷的兵马一到,人赃俱获,抄了木府之后你便自由了。”禾决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火苗窜动,跟禾柒说道。
“木府的人又不是傻子,你怎么就保证他们不会见了你之后再把你扭送回朝廷。”
“我会和朝廷的人同时出现在木府,这样木天阳就没有喘息的机会了。”
“那……那你怎么办?这样你肯定也逃脱不了。”禾柒欲言又止,语气里听得出她对禾决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我是罪魁祸首,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但是能眼看着木府覆灭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
“已经足够了,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手刃得了傅友德那个狗贼。”禾决恶狠狠的说道。
当禾柒听到‘傅友德’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而禾决却也并没有在意到她的神情,只是望着前面炙热的火堆出了神。
禾决本不姓禾,他的父亲是当年在江南称帝的张士诚的部下,叫无忌王,而无忌王原本姓王,是张士诚麾下第一大将,当年在高邮城,张士诚与元军号称六十万雄狮对抗,若不是禾决的父亲带兵抵抗,张士诚也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中原各方势力剿灭元朝之后,张士诚称帝,禾决的父亲更是居功首位,因此便赐姓无忌,意在百无禁忌,可以不行跪拜礼等所有繁文缛节,也是张士诚给予的最高荣誉,这相当于如果张士诚得了天下,便等于分了无忌王一半。
可是好景不长,陈友谅兵败潘阳湖后不久,朱元璋便南下讨伐张士诚,当时朱元璋的军队可谓是实力雄厚,一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打得张士诚毫无还手之力。张士诚战死后,逃走的只有几个老部下,其中便有无忌王,他当时带着儿子四处流亡,本想重新集结当初的旧部做最后的抵抗,可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而禾决从出生开始便接受着残酷的现实,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战败、流亡,到最后被斩首示众,他走过来的每一步都比别人想象的要艰难,仇恨的种子早已在他的内心根深蒂固了。
因此,他为了能报仇,混进了当初出卖他父亲的木府,而他的目的也很明确,并不是想杀木天阳一人,而是想让整个木府覆灭,所以他才会在这木府隐忍多年,就是为了能找寻到让他们一朝灭亡的机会。
三更里的阴风像是厉鬼索命的镰刀,禾决面前的火苗已被刮得摇摇欲坠,他用树枝捣灭了奄奄一息的火堆,又将旁边熟睡的禾柒推醒之后,便摸黑进了苏州城。
“一切都将要结束了。”禾决望着不远处万籁俱静的木府,他终于将自己的复仇之路走到了最后一步。
“你们朝廷的人应该过不了明日晌午就会到达苏州,你先随我翻墙进去探探木府的情况,好为明天做准备。”禾决边跟禾柒说着自己的计划,边将绑着她双手的绳子给解开。
“禾决,我们走吧,离开这纷乱的世界,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禾柒看着禾决突然说道,眼神里流露着不可掩盖的温柔。
禾决听了她的话却是一愣,接着强装着戏谑的神情说道:“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然后看都不看禾柒,指了指前面的土墙,示意她先翻过去。
禾柒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她此时突然变成了一个哑巴,不知道再去诉说什么才能让禾决回心转意,只能默默的翻过高墙。
“如果是三年前,我一定会答应你。”禾决看向前面禾柒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两人怀着恍惚的心情起落间已经进入了木府,禾决刚准备四下查看一番,可是原本漆黑一片的院子突然变得灯火通明,接着四周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包围上来的人中他一眼便看到了走在最前面,表情严肃的木天阳。
“你回来了?”木天阳背手而立,轻描淡写的看了两人一眼后问道。
“我……”
“不用说了,先将此女带下去。”木天阳打断禾决的话,直接吩咐旁边的护院将禾柒给拉走了,这一切好像都变成了早有预谋一样。
“你随我来后堂。”他叫所有人散了后,又带着禾决去了后堂。
禾决觉得他的意图已经被木天阳识破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脱身,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木天阳后面。
他跟着木天阳进了后堂之后,一眼便看到了摆在前面高台之上的东西,那都是木府历代家主的灵位,而在侧面却有两个灵位被蒙上了黑布,这让禾决多注意了一眼。
进了后堂,木天阳将两边的烛台点着,然后又在灵位前点了三支香,最后才转头看向禾决。
“决儿啊,你当初是哪年进府的?”木天阳随意的问道。
“是洪武十八年。”他如实回答。
“洪武十八年。”木天阳听了之后,又自己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算着什么。
“那可就有七个年头了啊。”
“是的。”
“禾决,你觉得老夫待你如何。”突然木天阳话锋一转。
“很好。”
“很好。”木天阳又重复着禾决的话。
“那老夫问你一事,你可不要骗老夫啊。”
“老爷尽管问。”禾决淡淡的说道。
“你可知这柄剑的来历?”木天阳从袖子中抽出一柄青铜短剑,却是之前禾决用过的那柄‘无忌剑’。
禾决目光停留在短剑之上,眼神之中的异样一闪而过:“决儿不知。”
“不知?”木天阳疑惑的重复了一遍。“此剑是我早年的一位好友的佩剑,他唤此剑为‘无忌’”
他又转身向灵堂一侧走去,一边伸手去挑那个被黑布蒙着的灵位一边转头问禾决:“那你可知此人是谁。”
禾决抬眼看去,只是一瞬间,他淡然的表情变成了吃惊的样子,接着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但是却一言不发。
木天阳将挑落的黑布随意扔在一边,灵牌上的名字也清清楚楚的显露了出来,上面刻着‘无忌王之位’。
“看来,老夫猜的没错。”木天阳叹了口气,又去挑起另一个灵位之上的黑布。
“老夫来跟你说说这两人的事情吧。”随着又一块黑布落下,禾决清楚的看到另一个牌位上的名字‘木天阳之子木洪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