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佩》虚负凌云

34、CHAPTER 34

　　打了几夜马吊，我也有些厌倦，后面几天决定在自己房中读读书、做做画、弹弹琴、下下棋……风雅一番，陶冶情操。因为受不了贵儿夫人的热情，我向完颜亮禀过，自己不惯和人共住，请求独住。于是他拨了一间小院，调三、四个丫鬟，让我带了小白搬去。我平日也不要她们照顾，怕偶尔和小白聊天吓着他们。

　　“我这琴弹得怎么样啊？小白？”手从琴上离开，我还陶醉在自己的即兴创作中。

　　“啊？？你说什么？！”百越从双爪中抬起头来，抖抖耳朵，掉下两团棉絮。

　　“………有那么难听吗？”

　　白越眨眨眼睛，“其实公主……也先朱姑娘你，要说琴棋书画上的本事，确实十分稀松。”

　　我干咳一声，挠挠头。“这么这样说。我承认字写得是差了点，下棋、弹琴可能也一般。不过画画还不算很差罢？”好歹我爸爸是个画家，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了点。

　　“公主是说那几幅肥虾和病鸡图？”

　　我嘴角抽了抽，“……谢谢你这样的高度总结，下次我决定挑战一下泼墨山水。”百越哼哼几声，大概是表示不屑的意思，我一向脸皮很厚，装不知道。于是自己翻腾出文房四宝，铺上好大一张雪白的宣纸，浓浓的研了墨，卷起袖子，拿好笔……端起砚台就往纸上泼。

　　满意的看那墨水一片片洇在纸里。“你说我是画桂林山水呢，还是五岳群山？”要不干脆来个印象派作品。

　　“嘘！”百越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两只耳朵一抖一抖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举着笔，禀住呼吸听了一会。“没有啊，什么都没听见。”外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很平静的一个夏夜。

　　“太静了。”百越的鼻子抽了抽，忽然跳起来打一个滚化为人型，抱起我，飞快的向后跃出去。“有邪气！”

　　“哎？在哪……”话还没说完，刚才我坐的地方墙壁轰的一声爆开，一阵尘土飞扬，瓦砾后面出现了个浑身滴水，面目浮肿的人，他那身体紧紧的绷在湿透了的衣服中，一动咕噜咕噜直响，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吓得我倒吸一口气，被口水呛得直咳嗽。“这、这是什么东西？！太难看了！”跟它比，上次那个树妖还长得象样点。

　　百越紧紧抱我着退出屋子，来到后院，一跃上了屋顶，然后轻轻把我放下。“是溺死鬼。”他眼睛闪闪发光，俊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我有幻觉了，为什么看你那么高兴？”是鬼唉，他乐什么呢？

　　“哼，我自从恢复原型以后，好久没动过手了。今天正好拿这水鬼开开荤！”百越十分兴奋，身上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俊秀的五官从侧面看着格外分明。

　　我觉得他这心态不是很好，正想开导开导他，那厢屋中的水鬼已经拖着吧唧吧唧的水声，一路追了出来。我扒着屋檐探头向下看，那鬼东西正好抬头，一股激烈的水柱刷的向我射过来。还好百越手快，一把扯了我的脖领子拉回去。

　　“公主，你老实在上面呆着。这水鬼的水有剧毒，沾着轻则毁容，重则肠穿肚烂！”

　　我马上把脖子缩了缩，又往屋脊上爬了几尺。“呃，那你自己小……”‘心’字还没说完，他已经姿态潇洒的一跃而下。

　　“你这妖怪，竟敢觊觎公主仙气！有我百越在此，你是做梦！”

　　那水鬼咿噢几声，勉强挤出一句人言，“……精元……我要……精元……”

　　“你去死！！”

　　我紧紧扒在屋脊上，只听下面叽哩哇啦，百越的怒吼夹杂着水鬼的惨叫。下面打得热闹，我也不敢伸头看，万一沾上水就惨了，不过光听这动静，根本就是一边倒的战争。于是放心的扒着瓦片小心翼翼的翻个身，决定欣赏一下星星。

　　刚找好个姿势，忽然身边暖烘烘一股热风，有人在耳边嘻嘻笑，我只来及转头看，脖子就被牢牢攥住。

　　提住我的是个成年男子般高大的怪物，浑身红色的皮毛闪闪发亮，一双眼睛又小又黑，溜溜乱转。尖着嗓子对百越喊：“下面那白虎精！你快些住手，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凡人！！”

　　只听百越在下面怒吼：“休要伤我公主！”然后一声巨响，好像大桶的水被倒在地上的声音。百越有点诧异的声音传上来：“啊，不小心力气用大了……你的同伴死了啊。”

　　那抓着我脖子的爪子立刻缩紧了一倍，勒得我直翻白眼。“可恶！竟敢杀我兄弟！”那怪物气得吱吱叫，“我要你偿命！”

　　“等等……等等！”我挣扎着发出声音。“这位……仁兄？你不是要精元嘛，掐死我就没有了！”

　　“呸！”那怪物嫌弃的看我，“我要个凡人的精元干什么？我生要吃了你的肉，给我兄弟报仇！”

　　“大哥，你也太没眼光了，你再仔细看看，我可是天界的公主！”只要别掐死我，我都招了。

　　那怪物怀疑的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又把个大尖鼻子凑过来闻了一回。“好像……好像是和普通凡人不大一样。不过这么微弱的仙气，你真的是仙人吗？”

　　“十足真金！再真没有了！！”

　　它挠挠头，我趁机转起眼睛四处寻找百越，余光瞟见那身大白毛无声无息的从后面绕过来。那怪物猛地一抬头，张开血盆大嘴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先吸你的仙气！”

　　“等等!等等！”我忙摆手阻止它。

　　“又怎么了！”

　　“大哥，想必以前不大有机会碰见我这种高级货吧？你吃过仙人没有啊？吸取精元有很多方法的，你是吸取还是注射啊？吸收的不好很浪费的，生吃的话，一千年的修为，顶多吸收五百，剩下的都浪费了。咱俩先说说话，聊聊天，舒缓一下我的心情，你吃下去也比较好消化……你以前混哪里的？怎么会来这里？”

　　那怪物被我问问的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呆一呆，老实的回答：“我乃是百里外倥侗山火云洞的大王，只因最近凤岐湖我那结拜的水鬼兄弟说，附近的王爷府中来了只修为挺高的妖怪，叫我帮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妖怪总算反应过来，面目狰狞的对我吼。

　　“啧，啧，啧！”我皱眉摇头，一付极为可惜的样子，“大王啊，你不是被那水鬼骗了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妖怪被我看得惊疑不定。

　　“你看看自己的双手手心。”

　　“我的手有什么……”它不知不觉放开双手，狐疑的将它们举起来对着月光看。

　　我趁它松开我的脖子，一个打滚就着屋顶的斜坡就向下翻，嘴里大声叫道：“小白！现在！！”

　　只听头上“嗷”的一声惨叫，我双手紧紧地抓住滴水檐，上边半天没了动静。我感觉手指渐渐发麻，扯起嗓子叫：“小白！死了没？！”

　　一双大手忽然从屋顶伸下来，将我一把拖住拉到上面去。“公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赢了也不来帮我一把，差点掉下去。”我调整姿势想从他身上爬起来，百越闷哼了一声。吓得我动也不敢动，紧张的问：“你受伤了？”

　　“哈哈哈哈哈！”百越忽然大笑，一跃而起。“公主你真厉害！一张嘴巧言如簧，妖怪也不是你对手！”

　　“……哼，我又没力气，又没仙法，就剩下一张嘴了。”死小白，吓唬我。

　　他用脚踢踢躺在一边的妖怪。“公主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妖怪？”

　　“你决定就好。”我有点不敢看，那妖怪活着的时候面目都拿那么狰狞，死了不定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

　　他低下头去端详了一会，不知道在那边搞些什么，忽然一双手伸在我面前，手心中是一只拇指大小，浑身火红色的老鼠。“给你。”

　　那小老鼠浑身颤抖，又圆又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哇！可爱！！”我小心接过来，用手指挠挠它脑袋。“你哪里找来的？太~~可爱了！！”

　　“这就是刚才那妖怪。”我手一抖，老鼠马上飞出去。还好百越反应快，一伸手接在怀中。“你做什么？”

　　“这、这是刚才那妖怪？”

　　“这可是很少见的火光兽，平时只居住在很热的地方……”他拎着那小老鼠的尾巴晃晃，“公主打算怎么处置它？火光兽的皮毛做成大衣，火烧不毁，公主要不要来一件？”

　　我干笑一声，看看他手里的挣扎着挥舞着小爪子的火光兽，这点皮毛还不够做个衣角的。无奈的挥挥手，“不要了，你自己留着用吧。”

　　百越笑嘻嘻的那小家伙揣进怀里，“也好，我先留着。公主最怕冷，冬天的时候……”只说了半句，忽然生生收住了，眼角有些怔怔的看着我。

　　我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微笑道：“你说的公主是青羽吧？我多少也想了解一下在这身体主人，能不能告诉我些她的事情？”

　　百越犹豫了一下，缓缓道：“青羽公主……她没你这样聪慧。又吵闹，又任性，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大叫我的名字，让我去救她。”

　　说起这个，他的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变的温柔了。

　　“那丫头笨笨的，和你一样，无论是弹琴还是画画都没什么天分，所以干脆就不做，整天只会在天上到处闯祸。我常常跟她吵架，她也从来也不听我的话，总是任性的四处跑，让我满天庭的找她。可是每次找到她，总是有新的麻烦……”他低下头，微微笑起来。

　　这家伙平常总是火爆性子，难得有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是……

　　“我第一次见到青羽公主，那时候她才一点点高。”他继续说着，用手比了个高度。“因为紫薇帝君很忙，而我又欠帝君一个人情，所以就将她托付给我看管。只是……我以前从没和小孩子相处过，不知道怎么教她。她做错事情我也总是对她发脾气，宫里又无人胆敢忤逆她，以至于养成了她娇纵的性格……”他神色黯然下来。“她小时候真的是个即懂事，又可爱的孩子。总是笑啊跳啊的，跟着在我身后跑……”

　　“噢~~”我托着腮帮子看他出神，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微笑。“你喜欢她吧？”

　　“哈？”

　　“你喜欢青羽是吧？”我笑，“看你的脸就知道了！”

　　“别、别乱讲！我才没有！”百越红了一张脸，慌忙摆手，结巴着。“我只是，出于职责照顾她而已！她贪吃好玩，不学无术，又任性又呱噪，根本就是……”

　　“知道了。”我安抚的拍拍他的脑袋，“即使这样，你还是不顾性命的守护着她，就是现在占着她身体的我，你也守护着。”我拍拍屁股站起来，“你最真了不起，连对自己讨厌的人都那么衷心。”

　　“我没有讨厌她！”

　　“噢，那就是喜欢她喽。”

　　百越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摇头好，还是点头好。

　　我背过身去偷偷笑，果然，这种单纯的忠犬，欺负起来真是有意思啊~~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