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木下伊文

2、韩雨

　　我总是在做那个梦,梦到我和雨的开始.我跟雨说过好几次,她总是笑.然后告诉我,她爱我,会爱一辈子.
　　我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睁开眼,雨的睡颜近在咫尺.四年多来,毫无改变.紧闭的双唇,纤长的睫毛,均匀的呼吸.我笑着吻了下去.
　　“九夜!”雨瞪着我,每天每天不让她睡个好觉的我.
　　“你继续睡吧,我今天有点事.晚些回来陪你.”我抱住她,感觉那一份安心.
　　“好.你要早点回来哦.”她咕哝着，翻了个身。
　　“......”我真是越来越没有魅力了。

　　美好的双休日，我却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离开我可爱的雨，来见面前这我在心底诅咒了上万遍但仍活的非常滋润的男人——我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兄长，宇文流羽。
　　“怎么不说话？”我们约在星巴克，是个好地方，却又不是。
　　我低着头，不停搅着我的蓝山。我不想对着这男人说话，因为我说的都是“废话”。
　　“九夜，你是怎么想的？”他依然很有耐心的不停的问我。
　　我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会，然后继续搅弄我的咖啡。
　　“九夜...”他的声音中充满无奈。“我们不想逼你做什么决定，但你稍微为大家想想啊。”
　　说了半天，其实他要说什么我仍没有弄清楚。在不清楚他的意图之前，我决不开口。
　　见我不响，流羽也不再说什么，我们就这样呆坐着。他看着我，我看着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喝的蓝山。吧台后的那些人看着我们。
　　还有窗外来往的行人。我讨厌坐在窗边，这里没有隐私，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没人知道你是谁。
　　时间在流逝，虽然很慢很难熬，但毕竟一点一点的在逝去。
　　我叹了口气，坐直了看着他，“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我想逃了。
　　“九夜！”他叫着我，看着我，拉着我。我不得不坐回去，继续对着他发呆。
　　“九夜，不要这样好不好。”
　　不要这样？我怎么样了？从小到大，我没有得到过宇文家的承认，我也认了，因为我只是个私生子，我登不得大雅之堂。他们想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没有摇头，没有说过不，尽了全力做到了最好。还要我怎么样？我不相信这世上有比我更逆来顺受的私生子了。我只是不想回到那个我看不到自己，看不到雨的地方。
　　雨，不知道我的雨有没有看到我给她的留言。我开始想她了，才分开几小时，我又开始想她了。再一起越久，越无法离开。一直看到她，心里被占的满满，全部的全部，都是她。
　　“九夜...”某人的呼唤招回了我的魂，我木然的看着他。“九夜，让你回去一次，就那么难吗？”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我了。
　　我笑笑，点点头。终于说对了一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开始想答案，似乎我从未想过这问题。一直一直，我都这么讨厌回去...不，不对，不是我不想回去，而是有人厌恶我的存在，每次拿那杀人的目光看着我，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那是...流羽的母亲，名正言顺的宇文夫人。
　　呵呵...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在，这个人，居然要我回去。怎么可能？没有目的，怎么可能会让我回去？
　　“九夜，我没有薄待过你吧。算给我个面子，跟我回去，好不好？”这个男人居然向我低头，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如果我告诉雨，雨会有什么表情？她那么丰富的面部表情...
　　“我想想。”扔下这句，我逃出了那里。我要回家，回有我的雨在的那里。

　　“九夜，你怎么喘成这样？”雨瞪大她漂亮的眼睛，对着我眨啊眨。诱人犯罪吗？
　　“没什么，想你了。”我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细软柔长的秀发里。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没有说出口的爱，在心底不断的重复。
　　“晚上想去哪吃？”我把她抱在怀里，一如这几年来的每一天。
　　雨挣扎着摆脱了我的手，“九夜，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不是和平时一样吗？“我很奇怪吗？”
　　雨认真的看着我，认真的点了点头。她是不怎么聪明，但她很敏感，直觉敏锐。
　　“你有事，有心事，不跟我说。”她难得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样的眼神，直看到我心底。“我可能要回去了。”
　　“回去？”她不明白，“回哪去？”因为我从未跟她提过自己的私事，她也没有多问过什么。一如我没有追问过她一样。
　　“宇文家。”我不知道应该从哪开始跟她说，我并没有想隐瞒过她，雨有权利知道我的一切。
　　她看着我，仿佛看外星人那般看着我。“九夜...你...”
　　宇文，这两个字在这个城市里是一切梦想的代表，金钱，权利，地位，名望...
　　雨不置信的看着我，然后微微笑了起来，继而是大笑了起来。“九夜，你这玩笑不好玩。”
　　“我是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可笑了，但事实上，我的确是可笑。宇文家，根本不是我能回去的地方。
　　“雨，我是宇文家老头的私生子，所以才会有钱养你。”大学四年，我除了奖学金外没有别的收入，雨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找工作。两个人的生活能如此安逸，因为老头大把的抚养费。可是，我的身份上不了台面，所以我姓柴，我母亲的姓。
　　雨能明白我的意思，而且很快明白了。“他们要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我笑。
　　“九夜不担心，雨会帮你的。”她一脸的决绝。

　　不久，我明白了雨说会帮我的意思。
　　没想到，一旦揭穿，我和雨的身份都如此不平凡。
　　雨的父母双亡，有一个爷爷极度宠溺她，对她事事满足。那个老头，跟我名义上的爷爷，是世交。我哑然失笑。没有宇文家的地位，我替自己找了个不错的归宿。至少，有雨的爷爷的关系在，宇文家，不能把我怎么样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