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交界》镜火

5、魔鬼

　　第五章魔鬼
　　帝国历3444年。
　　这一年对波尔的人们并不是什么好日子，相反，这一年简直是霉运当头祸事不断。首先是资源缺乏。波尔星毕竟太小，离帝国本星又很远。以外各种缺乏的资源都是由帝国本部调配不间断的运过来。但是最近偏偏在运输航线上有星际核磁风暴，资源的运输就耽误了。不得已之下，波尔星只有派出探险队到周围星球探测和开采资源。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多半耽误上那么一两个月资源也就运过来了，这一次却半年了航道也没能畅通。
　　这也就算了，偏偏派出的开采资源的人员也在不断的出事，先是有人感染了可怕的病毒，然后这种病毒在队员间传播开去，一整队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据说这边负责联络的人员只听他们传了个有人被感染的消息回来，此后断续有些遗书传回来，没多久就什么也没有了，专家推测说是当年在波尔流行的“红月的诅咒”的变异版疾病，现今无救，大约他们都病死了。
　　即使如此，资源仍然是需要的，所以军队依旧派人员出去，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自此消失了。出去开采资源的人有些已经确定死亡，被追封为英雄。还有些人的亲人只能等，等回来的也许是个活人，也许是个冰冷的称号和抚恤金。
　　“这个曲子你已经弹得很不错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塔尔塔罗斯微笑着对缇丽思说。
　　缇丽思跟塔学彩虹琴已经两年，如今也弹得很不错了。她如今用来的练习的琴是找人仿造塔那把彩虹琴做的，外形类似，但音色稍有不同。塔说没有关系，只要弹得好，以后找稍微好点的材料换掉琴弦就好了。两年来，只有练习的时候，偶尔塔会让她弹那把真正的彩虹琴。缇丽思觉得果然还是跟自己那把区别很大。恋恋不舍的把彩虹琴还给塔，心想，大约还是应该去换掉弦比较好。
　　缇丽思的背影刚刚从视野里消失，塔尔塔罗斯脸上的微笑便瞬间消失，像是取下了一副表情面具。他把彩虹琴小心的收好。天黑下来之后，带着装着彩虹琴的盒子毫无留恋的离开，此后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小屋。
　　过了两天，缇丽思休假，独自一人呆在家里。她拿出琴来，开始弹奏那首后来塔尔塔罗斯为之取名为《序曲》的曲子。琴弦已经换过了，音色与之前稍有不同，她想试试，这首刚刚学好的曲子，自己能不能弹得像塔尔塔罗斯老师一样好。
　　旋律从指尖流出，在整个屋里飞翔着，诉说着，哭泣着。血，死亡，无可挽回的过去，跌落悬崖般的失落，哀伤，彷徨，痛苦，憎恨，绝望……缇丽思觉得如此新奇，这曲子所表达的东西是这样复杂深沉而强烈，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是不同于柔和低回音乐的另一种美，令人心生怜悯，却又为之畏惧。
　　“哐当”一声响。就像突然从梦中惊醒，缇丽思的演奏陡然停住。——是从客厅传来的声音……什么东西打翻了？缇丽思站起来，把手上的琴十分小心的收好，走出自己的房间。
　　还没转过中间的过道，缇丽思就看见一枚青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大约是从客厅那边滚过来的。
　　一定是隔壁的洛斯罗阿姨拿这些东西过来，然后不小心摔倒了吧。缇丽思急忙小跑几步拐进客厅。
　　洛斯罗是住在缇丽思隔壁的邻居，有一个女儿比缇丽思小几岁。据说她原本是生了一对双胞胎的，但是另一个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
　　果然，一个盆子倒扣在地上，原本装在里面的青枣滚了一地。洛斯罗跪在地上没有动。
　　“洛斯罗阿姨，您摔伤了吗？”缇丽思弯腰想去扶起她。谁知对方毫不配合，只僵硬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反反复复的机械的念着：“是我的错，是我害死的。是我的错，是我害死的。”缇丽思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洛斯罗阿姨，您怎么了？”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问话，洛斯罗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她，依旧重复着那句相同的话：“是我的错，是我害死的。”她推开缇丽思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她伸出双手，像是看见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看不见，就那样直直的往前走去。她的手明显刚刚跌倒的时候擦伤了，皮肤破损，露出微微的红色，她也一点也不在意，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痛。
　　缇丽思的呼唤声梗在喉间，脑中一团乱麻，只能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就那样茫然而坚定的走到一把低矮的小椅子跟前，蹲下，然后抱住她想象中的小小孩子的身体，哼唱着过了时的摇篮曲。
　　眼泪永远比思考来的更快，缇丽思什么都还没想明白，泪水却不断的滚下脸颊在地板上砸出深色的花。
　　不不不，现在最应该做的绝对不是在这里哭泣。缇丽思对自己说。
　　她抹去脸上的眼泪，拿起桌上的电话。该打给谁呢？辽？医院？还是洛斯罗阿姨家？……统统都拨一遍吧。
　　洛斯罗阿姨家今天没有人吗？缇丽思放下电话，不知该叹气还是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被她哄到沙发上坐着的洛斯罗，依旧保持着抱小孩的姿势摇晃着。
　　缇丽思也只得在沙发的这一头发呆。难道说洛斯罗阿姨是因为摔倒才变成这样的吗？可是，明明没有摔到头啊……
　　有人敲门。
　　缇丽思打开门，抬头一看，笑容在脸上刚要成形却突变成了惊讶。来人正是辽的双胞胎哥哥遥。
　　“那小子很担心，但是又抽不开身，所以叫我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瓦列加？”遥皱着眉头，这表情与辽如此相似。缇丽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清楚他们的，大概，完全就是靠直觉吧。
　　呆愣了两秒，缇丽思把遥让进屋子里。正发愁不知从何说起。遥已经看到洛斯罗的状况了。他把长风衣外套脱下来放在沙发上，走过去在洛斯罗的前面蹲下。
　　洛斯罗根本没注意屋里的另外两人，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遥仔细察看着洛斯罗的状况，“她的精神状态不对，像是受了强烈的刺激。”好像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来问缇丽思，“你打电话给医院了？”
　　缇丽思愣愣的点头。她从不知道辽的哥哥还会医术。但她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并没花多长的时间。本身事情也很简单，她在弹琴，听见洛斯罗摔倒，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遥想了想，然后走到洛斯罗面前，右手指尖点上洛斯罗的前额。没多少时间，洛斯罗便缓缓闭上了眼睛，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缇丽思瞪圆了眼睛看着，直到遥朝她望过来：“没事的。等她醒过来就没事了。”
　　缇丽思想相信却又不敢相信他。难道……真的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事吗？
　　“等医院来人了，让他们带她走，你只说她昏过去就好了，之前的状况就不必提了。”遥走了过来，“现在，你把之前在弹的曲子，让我听一遍。”
　　虽然很是迷惑不解，但是缇丽思还是照办了。在心里嘀咕着这两兄弟还真是相差颇远，缇丽思拿起琴演奏起那首《序曲》。
　　刚刚弹了一半，遥的手按在琴弦上迫使她停了下来。他的脸色严肃得令缇丽思觉得可怕。他问：“瓦列加，这首《魔鬼》是谁教给你的？”
　　即使只有半首，他也听得出来，这是经过改编的当年素渊的禁曲之一——《魔鬼》，整曲包含自我毁灭的暗示十四处。刚刚缇丽思弹出来的部分，原有的六处暗示减少了一半，再加上不知是故意教错还是缇丽思弹错了……所以效果才减弱了吗……
　　教瓦列加这种曲子的人，究竟是何用意？
　　“魔鬼？不是叫《序曲》吗？”缇丽思惊讶的说道。
　　遥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缇丽思却明白了，她猛的站了起来：“你是说，洛斯罗阿姨那个样子，是因为我弹的这首曲子？”
　　遥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却让缇丽思明白了一切。
　　手里的琴“啪”的掉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最近突然又想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