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岁异世录》亥巳

70、我们都失去了心爱的人

　　我晃晃悠悠的想从地上站起来，只觉得手脚无力。还好大木在我身后扶了我一把，才不至于狼狈倒地。
　　“主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事情不是解决了吗？匪徒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我终于明白事情的古怪之处，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那个村长刚刚买来、不早不晚正好在回村路上卖身、有大造化的孩子，哪里还有昨晚的认生和腼腆，绷着脸咬着牙拿着匕首，在所有人都放松的时候直直的捅过来了！
　　“大木！”“啊！”“杀人啦，杀人啦！”我院子里的变故太突然了，我不相信！
　　本来站在身后扶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候，挡在了我的身前！
　　血肉之躯撞在冰冷坚硬的匕首上，猩红火热的血液喷溅在我的身上。
　　村里人却像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受伤，方寸大乱！人人都惊慌不已！
　　“大木！大木，你怎么样？我带你去郎中，去镇上请最好的郎中！”我抱着他，我能感受到，怀里的这具身躯，正在慢慢丧失能量，他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快去把刘老郎中带来！”村长回过神来，赶忙吩咐人去找郎中！
　　可惜，太迟了！刘郎中父子昨晚皆在祠庙避难，如今尚且在昏迷中，等到村民把他们泼醒，又从家取来止血药，我的大木已经不行了。
　　他靠在我的肩上，微弱的说：“我和胡屠夫什么都没有，和别人也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我信，我信，不要说了，一会儿郎中就来了。”
　　“谢谢你，我知道你很喜欢原石，可是谢谢你，对我很好。”
　　“不要说了，省点力气。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很聪明，是原来的我不知道珍惜，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
　　他的笑容也透出苦涩，喘着气对我说：“小木，我的小木。”
　　我心知可能留不住他了，赶忙将小木扯进他的怀里。
　　“小木，别怕，别怕。”
　　“阿姆，我怕，阿姆，你怎么了？”
　　小木本来在听到我的呼声后跑了过来，亲眼目睹了冷冽的刀子捅进去又拔出来的过程，血淋淋，鲜红的一片能刺痛人的眼睛！，
　　小木的手、胸前的衣襟已经全泡在血水里，只怕是害怕极了。
　　“阿姆，你是不是痛，我帮你呼呼。”
　　“小木，以后要听主人的话，要多帮原石阿姆干活，不可以淘气，要好好学规矩知道吗！”
　　小木不停的点头，泪水不住的流。
　　“主人，以后小木就拜托给您了，请您一定、一定要……”他竟是要撑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的人也会流泪，只是涌到眼眶再难自持，哽咽着对他说：“你放心，他是我的孩子，必将我最好的东西给他！咱们好好养育他，以后给他挑一个出色的主人，对了，你看前几日来的那个小恩怎么样？知书达礼很不错，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再挑，一定挑一个你满意的，能照顾咱们小木一辈子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全然浆糊一样，说话也颠三倒四。
　　“喜欢，主人觉得好就好。”
　　“小木，小木。”低声喃语，他从我怀中侧过身子，紧紧的搂住小木。
　　我以前一直认为，对于他而言，我不过是个待考察估价的主人，因缘际会，他虽不得不与我相伴，只是他可以尽责而已或是倾力相助，所以我一直冷着他，观察他，我们彼此都肯低头臣服，都想压对方一头，仿佛第一次的胜利便能决定终生地位一般。直至今日，我方知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我是个大俗人、混的是大俗世，所以向来不喜酸溜溜的文人词句，看着他抱着小木，头枕在我的颈窝，一曲词便萦于心间：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我见他再也无力睁开那双水漉漉的眼睛，知道那个最爱小木的人走了，而我从此便永远欠他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大木，对不起。”
　　对不起，若不是我一心要驯服，便不会将我们有生之年相守的时光白白浪费，若是我醒悟的更早一些，也许我们已经拥有美好的时光。
　　对不起，大木。此刻我多么希望有来世，我也像那些懦弱的人一样期盼来生，若是有幸再相逢，我必不负你！我多希望有后悔药，我也像那些昏沉的人一样，希冀能服下后悔药，时光能够倒流，我必不负你！
　　从此，这个聪慧的，我总以为我们有一生时光可以相互抵砺的，终究能相濡以沫的人溘然长逝，永久的离开了我。
　　“阿姆，阿姆，你睁开眼睛，看看小木，小木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会乖乖的，睁开眼睛看看小木啊！哇哇哇～”小木哭过很多次，他是个娇娇柔柔的孩子，只是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痛彻心扉，像是要将心给咳出来。
　　小木不停的摇晃大木的身体，好像这样便能有所回应，这不过去我们美好的愿望罢了。
　　“小木，小木，不要哭了，以后，爹爹会好好照顾你的。”我搂住嚎啕大哭的小木。
　　“爹爹，我要阿姆，你让阿姆醒过来，我要阿姆！”他淌着泪，提出的要求，我却无能为力。
　　“哈～哈～，老夫来了。”刘老郎中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提着药箱跑过来。
　　“这，这，对不住啊，越哥儿，老夫来晚了。”
　　老郎中看这情景哪还有不明白的！
　　“刘爷爷，快让我阿姆醒过来，你快给他吃药，让他醒过来。”小木想要抓住这最后一丝希望，只是注定是悲痛的结局。
　　我想到了开头，猜到了情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疏漏，便是永生的悔痛！
　　若是我能早想到这其中的古怪处，或是对小丫多份猜忌，我可爱的小木又怎么会失去至亲！
　　若是我不多管闲事，也许，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越哥儿，你节哀。大木他为你挡刀，是咱们村亚男的榜样，我们村的荣耀！”老村长也十分痛心，抱起小木，安慰我。
　　“是啊，高越，你还是快振作起来，给他操办一下丧事才是正事。他为你挡刀，可要好好送送他。”号哥在一旁劝我。
　　“越哥儿，他一个亚男为你挡刀也是应该，别难受了。”这话颇为刺耳，我抬头看，原来是我的老阿姆，昨晚非要住在隔壁的祠庙，说是能得祖宗保佑、化难呈祥，死活不肯与我过来住在村长家。
　　“你阿姆说的对，一个亚男，哪里就值得你哭！没出息！等过了这几天，再买一个就是了。”便宜老爹还在教育我！
　　当然了，对于他们而言，大木此时不起，也不过是等到麦收过去卖到窑子里干苦力的奴役，死了不过是损失几个大钱。
　　我看小木神色惊慌，眼睛透着恨意，狠狠的盯着我的老爹老娘，恨不能咬下块肉来。
　　“小木，听话小木。”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对着老父老母说道：“此事以后莫要再提！我高越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好好珍惜大木，现如今悔之晚矣！今我在此立誓，大木亡魂也看着，今后必将好好照顾小木，为他挑选良人，必不负大木所托！”
　　“好，好，这才是男人还有的气度！”村长对我很是赞赏，老爹老娘撇撇嘴不以为然。
　　“村长，大木已经走了，但是凶手一定要血债血还！刚刚院子里的人一阵慌乱，反而叫一个黄毛小儿逃了出去。我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唉，老头子我昏了头啊，居然买回来一个祸星，害了你家大木！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找他，咱们这十里八村的村长我都熟，放心，绝不会让他跑了！”
　　我点点头，弯腰抱起大木，向家走去。
　　我的大木，这里是你生活的地方，有泪有苦，也许还有过快乐，若你真能如我一般，灵魂未曾散去，就再好好看看这里吧。
　　我的大木，再好好看看小木吧，你最心爱的孩子；看看原石吧，你的好友；也再好好看看我吧，记住我这个混蛋的面孔，若能再相见，要认出我来，狠狠报复，我们便能继续纠缠。
　　我将他放在院子里，小刘郎中不知从哪里拖来一副棺材，两公分后，做工考究，是个上档次的，清漆桐油已经上好，放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
　　我知道，亚男地位太低下了，死去大多是一卷草席入黄土，好些的也不过是得一口薄棺护体，却无为其哭丧送葬、停棺悼唁的先例。
　　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他这样安静孤寂的离开，无人相伴。
　　“小木，你阿姆生前和谁家阿姆关系好？”
　　“允哥儿阿姆和解哥儿阿姆，我见阿姆经常和他们坐在树下聊天。”
　　“你知道他们家在哪吗？”
　　“知道！”
　　“好，咱们今天给你阿姆装扮个好看的灵堂，明日便将他们请来，送你阿姆一程！”
　　我们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默然无语。我和原石拿出白布来装扮灵堂，小木呆呆的坐在大木身边流泪。
　　我知道，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我没了大木尚有原石，唯有小木，失去了阿姆，谁也填补不了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