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岁异世录》亥巳

67、旧事（下）

　　“那具体情况是？”我看村长情绪十分不稳，他停下来又颤颤巍巍的吸了两口烟，继续说：“当时村子十八九的男人差不多都和他走了，这一走半年没有音信，反倒是他家惹来了杀身之祸，村子里的人风言风语，地也不下了，都吓的不行，每日不分白天晚上的聚在一起，拿着锄头菜刀，唯恐被人给杀了。我联系不上锦木匠、他们仨的尸体本就没头了，哪能继续在院子里晾着啊，村里人都不敢靠近，更别说是给他们操办白事了。我没法子，只能买了几担柴，草草烧了了事。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月，突然有一天晚上，锦木匠骑着马、浑身是血的回来了。跪在我面前给我说‘叔，我错了，我是咱们村的罪人，我跟错人了，他们只想让我带着弟兄们卖命，兄弟们都、都、都已经死了啊。我对不住他们啊！”
　　“村子里的人一听都急了，那些男人哪个都是家里的宝儿啊，如今全都没了，恨不能把他给杀了啊。整整三十二个男人啊，我们村的新人啊，眼看着就能成家立业当顶梁柱了，说没就没了啊。”
　　“那后来村里人又怎么允许他住下来了？”
　　“我当时就想，我们村的男人死也要死个明白，到底是被谁给害了，老头子我豁出去这条命来也要带着村里人去找镇长讨个说法。我让他仔仔细细的讲，村子里的人听了也都说‘若是敢骗我们，就立刻打死你’。锦木匠就跪在全村人面前，给我们说他刚出村子，没啥目标，就听说西北有好马，就一路闲逛去了西北，在那边认识了一个大哥，说是个马贩子，专门往咱们这边倒腾马匹，有时候还给皇上进贡好马，一般的官员见了都要下跪磕头。那个大哥见了他，说是很欣赏他射箭的本事，就结为兄弟，带他回去一起干票大的。谁知道他们是西北的马匪啊，不知道怎么和水匪干上了，派他带着村里的人打头阵，结果都折在了里面。”
　　“那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说当时马匪里得了个消息，说是水匪有股小势力在附近的江里落了单，正好杀过去灭灭水匪的气焰。马匪里面有个头头出主意要用火攻，让他带着弟兄们乘船靠近水匪的船放火，大哥带着帮里的弟兄在岸上接应。动手的哪天，他带着弟兄们按着大哥的安排，带着火油乘船悄悄的凑了过去，结果发现江中不是只有几条小船，江上满满当当的全是船，他看大哥给的火油不太够，就提前撤出来想从岸上再运点火油过去。结果他到了岸边也没见着大哥和马匪，再乘船返回去的时候弟兄们都已经被杀了。他气不过，想给弟兄们报仇，就悄悄的混进了水匪窝里，本打算趁人不备再放一把火的，却听到有水匪说，马匪帮的人趁着他们九帮十舵的弟兄们在这里休整，故意派了一小撮人来放火生事，大波的马匪去抢岸上的仓库了，损失特别惨。听到这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马匪头头就是存心让他们去送死啊，所以他去取火油的时候才没看到人，全都去抢仓库了，根本没人接应。
　　“照他这么说，咱们村的男人可是被马匪和水匪联手给害死了。”
　　“他跪在地上给大家接着讲‘我知道水匪杀了咱们村的人，该被千刀万剐，可我更恨马匪老大，骗我当兄弟，让我回家招村里的人给他卖命。我忍恨在水匪窝里藏着，从一开始在厨子里烧菜，后来终于能自由走到了，就挑了一个晚上，给他们在饭菜里下了药，一把火把那时候在的船全烧了。”
　　“唉，也算是给咱们村的人报仇了。”
　　“若是当时他直接回村就好了啊！”村长讲到这里声色凄然。
　　“怎么讲？”
　　“他偏偏跑回了马匪窝里报仇了。马匪们本就认识他，哪有那么容易啊，没几日就被人给看穿了。”
　　“所以就弄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唉，这世上的事谁能讲的准，本来闹得水火不容的马匪和水匪，不知怎的竟然和好了。当时他在水匪窝里下药放火的时候心慈手软，对同在厨房里干活的一个男人没忍心下手，让人家把他供出来了，哪还有他的好？马匪直接捆了他，就给水匪送去了。”
　　“那他的腿和脸都是水匪弄的？”
　　“是啊，水匪头头恨他，狠狠的折磨了一番，捅了几刀就胡乱扔了，还是当时把他供出来的那个男人救了他。”
　　“他的亚男和孩子也是水匪们杀的？”
　　“这个说不清，当时咱们也没见到过人，八成是吧。村里人虽然伤心，可是当时那些男人都是自愿要跟着出去混的，高锦也算是给他们报仇了，所以村里人也就让他住下了。”
　　“难道说这水匪知道了他没死，又来报仇了吗？”我此时当真是有些惊悚了，老子到了这里就一直奔着安闲富翁的日子拼命，怎么就白白躺枪了？
　　“谁知道呢？但愿他们只是像你说的，是来抢粮食的。听说这些水匪、马匪什么的最是不讲理，要是知道我们村瞒下了高锦，还不得屠村啊！”
　　“难道他们还真敢杀一个村的人吗？”
　　“怎么不敢啊，咱们这边没什么马匪、水匪的，知道的少。听说那些闹的厉害的地方，都要给他们交粮食和银子的，如果有一个人不听话，就直接杀一村的人。”
　　“那镇长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我有点着急了，老子的亚男和儿子都在这呢，还准备发家致富奔小康、给儿子拐个好女婿呢，怎么能就这样被破坏了？
　　“这也是府城中的探子打听到的，说是注意到有水匪混进了，一路跟着追踪，发现是朝着咱们县城来了，这可不就是奔着咱们村来的吗？”
　　电石火光间，我想到了白日在拉面馆见到的那两个人，可不就是一身匪气吗？
　　“村长，我可能已经在镇上见过这两个水匪了，要是他们有心，现在八成都已经摸到咱们村了。干脆别等明天了，今天晚上就把大家伙聚起来吧，抄上家伙，好歹能保证安全不是？”
　　“你说今天已经见到了？”
　　“是啊，我今天在镇上见了两个人，随身还带着家伙，估计就是他们。”
　　“嗯，成，现在就去通知村里的人，都抄着家伙到祠庙里去。”
　　老村长取出一个土烧的圆疙瘩，鼓起腮帮，使劲一吹，声音浑厚绵长，在漆黑寂静的夜晚很是突兀。
　　没多久，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带着锄头、铁锹、菜刀、棍棒等等聚到了祠庙门口，衣服还穿的歪歪斜斜呢。
　　“村长，咋地了？这也没啥事啊，大晚上的咋吹起了号子？”“是啊，村长，啥事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村民来了见没啥事都抱怨纷纷。
　　“大家安静，听我说。今天在我在镇上开会的时候，听镇长说了，水匪又来闹了，直奔着咱们县来的。这要是雨下的勤、河水涨了，咱还能说是水匪借道或是来抢点粮食，今年河里的水那么少，早先又出了锦木匠那事，大家还是要小心点才好。”
　　“这都是高锦惹的祸，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是啊，是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肃静，肃静！”老村长被村里的人气坏了。
　　“村长，是我错了，给村里惹来了这么大的祸，您把我交出去吧！”锦木匠手里掂着大刀、另一只手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前面。
　　眼看老村长惮压不住，高锦又在那里添乱，我心里急的很，这些村民鼠目寸光，绝不能放任他们各自回家，让水匪像杀猪一样，逐个击破。
　　索性直接站在村长旁边，大声对着人群说：“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高锦是咱们村的人，咱们当时明知道他杀了水匪，还让他住下了，这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给咱们死去的高家村男人报仇了！现在水匪来了，咱们想撇开关系了，水匪们能信吗？我刚刚可是听村长说了，水匪们一个不高兴可是要屠村的，难道大家都想死吗？”
　　“这可怎么办？当时没想过这些水匪还能来报仇啊。”现场的村民神色惧怕恐慌，十分嘈乱。
　　“我今天上午在镇上好像是见到了两个水匪打扮的人，就怕他们今天晚上摸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咱们村的人都杀了。所以村长才吹号子把大家聚在一起，为的就是彼此有个照应。对方只有两个人，难道咱们村这几百口子的人还对付不了吗？把今天晚上对付过去，明天村长就去镇上请镇长大人派人来，咱们就不用怕了。”
　　“越哥儿说的没错，咱们全村的人今天晚上都在祠庙里将就一晚上，明天我去镇上请镇长派人来，保村子平安。”村长赶忙站出来向村民们保证。
　　“村长，你明天可一定要去镇上请人啊。”“村长，镇长他大老爷能派人来吗？”“镇长可一定要派人来啊。”村民们得了村长的话，心中稍安，大多接受了村长的安排，只是还有些许人嘴上叨叨着，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