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雁门雪上花》西瓜初

10、燕昱

　　思考着君广白是否也认为自己平日态度不友善的燕玄纯属庸人自扰，在君广白心里，他早已被定义为了外冷内木的老实人。

　　虽然燕玄总是冷着张脸盯着君广白的行动，但只要稍稍用些心思，就能发现燕玄并无任何恶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是他的一贯的模样，而并非对君广白的行为有任何不满，要是哪天他把冷脸撇下，换了张灿烂友善的笑脸，才是让人感到惊悚莫名。

　　君广白对于自己看人的眼色还是有几分自信，他在燕玄跟着自己一段时间后便透过了对方的冷脸摸清了燕玄七八分性格本质。

　　冷面，寡言，听从命令，办事认真，某些地方一根筋，人情方面不机灵。

　　总的来说，就是看起来好像挺凶又冷，但其实是个老实的好人。

　　还有点木愣愣的。

　　万花谷的师兄弟姐妹们大多心思玲珑，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聪慧人，行走江湖间，也遇到过大大咧咧狂放不羁的丐帮弟子，来自西域充满异域风情的明教弟子，潇洒如风出手阔绰的藏剑弟子，英武爽朗正气凛然的天策将士，长于苗疆妖冶擅蛊的五毒弟子，妙舞神杨风姿绰约的秀坊姑娘，常伴暮鼓晨钟庄重肃穆的少林僧人，行踪诡谲冷面寡言的唐门刺客，能共谈诗词或对奏一曲的长歌门人，还有许多其他性格迥异的江湖人士。

　　而像燕玄这般性格的人，在君广白结交范围里，着实是见得不多。

　　因此，他觉得燕玄挺有趣。

　　燕玄在听闻了自己兄弟代表同门师姐妹们提出的抗议后，心里头就有了一个小小的疙瘩。他总是惦记着是否自己的行为真的容易引起人误解，但又开不了口去直接问事主。

　　再看君广白平日言行，对他就像和对待其他人一样，温和有礼，不见任何不满之处。

　　燕玄左右寻思着，他自己嘴笨，很多东西说了反而越说越错，倒不如为君先生做点什么，用行动来表明下自己是友善的。

　　但他能为君广白做些什么呢？

　　“你要给我帮忙？”

　　君广白有些惊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苍云士兵，这是对方跟着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帮忙。

　　燕玄点头。

　　他一时半会想不出自己能给君广白做些什么，便干脆直接在君广白忙碌的闲暇直接询问。

　　君广白明白对方是好意，只是他不太明白燕玄怎的忽然就说要帮忙，他边猜测着是不是最近自己的表现让苍云内部信任了他不少，边思考着有什么事是可以拜托燕玄帮忙做的。

　　正当这时，帐帘猛然被掀开，一个苍云士兵扶着另一个匆忙的冲了进来：“先生！快看看他！”

　　被扶着的那个一条腿流血不止，胸口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快扶到塌上去。”

　　君广白当即忙碌起来，吩咐着身边女卫营拨来的帮忙女兵去准备止血的器具，对一旁候着的医官迅速报了自己所需的药材，然后开始检查起这位受伤士兵的情况。

　　之前有乱发挡着，脸上也染了血污，将此人放下后，君广白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小小少年。

　　燕玄看着那小少年，难得有表情的脸竟变了变神色，医官大夫都已聚到少年身旁，他因帮不上忙，被挤到了人群围成的小圈子外边，只好抓住身旁送小少年来的同门询问：“出了什么事？”

　　同门也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师弟，比那小小少年大不了几岁的模样，和燕玄以及那小少年显然是相识的。

　　“玄哥。”同门看了燕玄一眼，唤了他一声，才低声的道，“今日我们巡逻时碰上奚狗了，燕昱这小子一看见奚狗就红眼，奚狗带着弓箭手他还死命往前冲，最后中了一箭才被我们好容易扯回来，就火速送到这儿来找君先生了。”

　　燕玄的眼神暗了暗，这名为燕昱的少年对他而言就如家人一般重要，他和同门师弟一样，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小圈子中央，希望能看到其中情况。

　　“燕玄。”

　　冷不丁听见小圈子里传来君广白的声音，燕玄一怔，立即走了过去。

　　一个端着药的医官侧身给他让了一条道，君广白抬头看向他：“我要替他把箭拔出来，你力气大，来帮忙按着他。”

　　“好。”燕玄不做多言，迅速行动。

　　小少年因为大量失血，已经进入半晕迷状态，燕玄在君广白的指导下按住他的身体，以制住箭头拔出的那一刻可能发生的大力挣扎。

　　在确认了燕玄已经将人按好，身旁的止血药和绷带也都全部备好后，君广白毫不拖泥带水的就把箭拔了出来。

　　他的动作已经尽可能的快捷迅速，但箭头离体所带来的痛楚依然让燕昱的身体本能的抽搐起来，幸亏有燕玄牢牢按着他，后面的止血包扎才得以顺利进行。

　　“没事了。”君广白道。

　　燕昱身上虽还有小伤，但只有这一处最为严重，箭头上未带倒刺也并未淬毒，在箭拔出又及时上药包扎后，就只剩下了休养的问题。

　　听闻君广白说没事了，其他人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燕玄和那位同门。

　　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送人来的同门身上自然也有些伤，他在担心完燕昱后，就迅速被身旁的医官拉去处理伤口。燕昱从专门诊治重伤员的塌上被抬下来，安置到了一旁供给需要休养的病人的地方。

　　君广白一回头，就看见燕玄的目光里含了担忧，正看着那名为燕昱的小少年。

　　他自己也又打量了一番那小小少年，小脸还带着孩童特有的圆润，露出来的双腿和手臂却已经有了长期锻炼过后会有的浅淡线条。乱世当道之前，各大门派中收年□□童女童为弟子的情形便很常见，即使是这军中，也能见到穿着精巧小铠甲一同出战执行任务的小姑娘小少年，有些年龄幼小却入门极早，天分极高的男童女童，在本门心法造诣上恐怕还比晚期入门的年长弟子高出一截。

　　心念一转，君广白忽然想起了花颜，也不知他的小徒弟过的如何。

　　这个想法仅出现了一瞬，他很快攘除杂思，继续忙碌起来。、

　　除去几位伤势较重的人被送来他这里处理，其余的人都由其他医官接手，君广白在又忙活了一阵子，料理完这一批刚从战斗里归来的将士后，终于又得了片刻的休息时光。

　　君广白有些好奇燕玄与燕昱的关系。

　　他原以为两人是兄弟，但他们面容又不太相似，何况这苍云军中燕姓兵士不少，其中许多是本就没有名姓，入了苍云便随燕忘情姓燕的孤儿，也有许多是自入军随苍云遭遇一系列变故后，毅然舍了自身原本姓氏，愿一生追随燕帅忠于苍云，改姓为燕的。

　　“多谢先生救了燕昱。”

　　君广白兀自思考着，燕玄却终于收回了落在燕昱身上的目光，他朝君广白十分认真的一拜，让君广白一愣，避开了他的礼：“我现已身为苍云医营一员，救治将士是我的本职，这一礼我可受不起。”

　　说着，他就要把燕玄拉起来。

　　燕玄却摇了摇头：“燕昱和我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生，先生救了他，就是我和燕昱共同的恩人，当然受的起这一拜。”

　　都已道过这是自己的本职，却还一口一个“恩人”，君广白心下有些好笑，手下微微带上力道，硬是把燕玄给拉了起来：“你们所受之伤，皆是为守住这边关防守而得，你们守住这边关，抵御住奚人和狼牙的进犯，就是守住了身后一方百姓平安。我是这大唐子民一员，当然也是百姓一员，作为被守护者给予的医治回报，又何来恩人一说。”

　　燕玄十分顽固的继续道：“可先生是燕昱的救命恩人、”

　　君广白：“……”

　　罢了罢了，干嘛要和这些方面一根筋的人讲道理。

作者有话说

　　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