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绽放的花儿》迟舞

5、终篇

　　下了班，师婕还在办公桌前磨。她怕回家，怕摊牌，怕真相。
　　磨了一阵，还是拿起包包回家。这种时候，她还记得，徐汇那大少爷讨厌等人。
　　家里空荡荡的，暗淡阴沉，徐汇不在。师婕盯了手机好久，通话键还是没能按下去。她也不开灯，踢掉鞋子，把包包丢一边，靠在沙发边发呆。呆着呆着就迷糊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乌漆嘛黑的。摸到手机，4点49分。
　　惹了祸就躲，是徐汇一向的习惯。那天一副决心要把乱麻理清楚的伶俐劲，只不过是因着师婕认真问起，不得已的紧急应对。时间一缓，他就想到躲了。
　　师婕苦笑着撑起身来做面条。昨天中午吃了一直到现在，胃该空得直冒酸汁了。
　　三天过了，徐汇还是没声没息的。师婕没再想起打电话，就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她也拼命给自己找事，忙得没时间想事情。上班专心做项目，下班不是找苗岚逛街就是跟路维约旧同学聚会。路维很会找美食，带她去过几家江南风味的食店，味道出奇的地道。自己在京多年，随徐汇吃京味，倒没留意原来有这么正宗的江南菜馆。三朋两伴吃吃喝喝，场面热热闹闹的，人就想不起事情来了。
　　直到徐汇妈妈的电话打来。
　　“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吧。”
　　师婕算算日子，“啊，奶奶生日我都给忘了，真该打。”
　　“没事。你跟徐汇吵嘴了？我叫他带你来，他言辞闪烁的叫我自己打电话呢。”
　　“没，我俩都忙，最近少见着。”
　　“按我说啊，你俩要没事就赶快把事情办了，爷爷奶奶都想抱曾孙子了，你俩不在跟前，他们就老在我面前唠叨。
　　师婕咬咬唇，“阿姨，这事情明天晚上到家说吧。”

　　隔天，师婕早早就下班，回家洗漱一下，换了身衣服才提了礼物打的去徐汇家。师婕进门的时候大家坐着聊天，来了几个来往得近的亲友。徐汇的姑姑一看师婕就说，
　　“来的正好，大家正说着，今年把你们的事结了，让老爷子俩明年抱金孙呢！”
　　说毕瞄了眼门口，“怎么？徐汇没一起回来？”
　　“徐汇事情忙，我就先过来玩了。”
　　师婕说着，忙到奶奶面前讲了几句吉庆话，送了礼物。
　　奶奶笑着说：“对啊，什么礼物都比不上大胖金孙子啊。”
　　师婕尴尬地笑着坐到一边。自从毕业后，每次来徐汇家里都不可避免提到这个话题。以前有徐汇在，大家笑笑，徐汇转个话题就完了。现在落单了，偏偏跟徐汇又有矛盾，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笑笑不说话。
　　又聊了一通，徐汇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抱着奶奶在脸上亲了两口，热热闹闹的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就更起劲了，七嘴八舌的又提起婚事。
　　徐汇笑笑，“不急不急，从长计议，别饿着我奶奶啊。”说着扶着奶奶上饭桌。
　　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又聊了会，徐汇就拉师婕跑了。
　　终于避不开了吧，师婕想。
　　一路上徐汇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回到家。到家就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盯着看。师婕看他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回房换了件家居服去阳台吹风。
　　风很小。就是吹到脸上稍微有点感觉那种程度，不过秋天的天气已经很凉爽了。
　　师婕突然想家了。离家久了，家乡的很多东西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只记得山很美啊，水也很美啊，如何美法却无从说起。如果在电视上有看到关于江南的介绍，会想，是啊，家乡就是这样的。
　　徐汇走过来了。她不必回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总是散发着热气。
　　“妈老是提结婚的事，我倒觉得不着急着搞那些麻烦的仪式。”徐汇像是漫不经心的开口。
　　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师婕也没有打算现在讨论。
　　“徐汇，我想家了。”
　　……

　　师婕做事从来没有这么干脆过，在自己能决定的范围内，她习惯做好详尽的计划，把一切可能性都预料在内才行事，所以她没有随性过。
　　尽可能快的办理好停薪留职的手续，收拾几件衣服就上飞机了。她只留了一张纸条，
　　徐汇，我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现在是轮到她在躲了。
　　离开前，路维还故作落寞地开玩笑的说，
　　“师婕，我简直怀疑你讨厌我到了一个不可忍受的程度了。你怎么可以每次跟我见面后就急不可耐的收拾行装走人呢？偏偏我还一片痴心的喜欢你。”
　　师婕笑笑就走了。路维对她多少有那么一点心思，她是知道的。她一向敏锐。但是他们不可能是老乡以及朋友以上的任何关系。

　　看着父母惊讶的表情，师婕觉得很滑稽。回答了父母一长串罗罗嗦嗦的疑问和关心，才终于回房休息。她的房间跟跟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差别，除了换了一批壁纸和窗帘。甚至连桌面的小摆设都没有丢，而且纤尘不染。她原本以为，每次回来之前妈妈才会提前打扫她的房间。现在才知道，妈妈是每天的在打扫，边打扫边想她这个不孝的女儿。她眼睛很酸，而且开始模糊。她因为觉得被丢弃而觉得怨恨，而妈妈何尝不是每天都在自责，但是妈妈想她过得更好。
　　人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妈妈的欲望更是。开始的时候，只希望儿女能够健康就好。健康有了，又希望如果儿女能高挑漂亮；高挑漂亮了，又希望能够聪明点；聪明有了，又希望儿女能够能到好学校读书；书读完了，又希望儿女找到轻松又高薪的工作；工作有了，又在祈求感情顺利；当婚事操心完，家庭也美满了，又把再一次的操心都操在下一代上。
　　她感到愧疚，她很少打电话回来，多数是妈妈打电话来，简单的说一下生活情况。她甚至很少问起妈妈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这是个机会。让她补偿，尽做人儿女的责任。
　　她很放松的在享受这个假期。每天早早起来，陪妈妈晨运，去菜市场买菜，帮忙做家务。然后下午带上相机，到处走走，拍拍。
　　师婕没有学过摄影。她只是把眼前见到觉得美丽的事物拍下来。不在乎技巧和效果。站在人群外观察人群是件很有趣的事。坐在步行街的休息椅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喜怒哀乐。混在游人中间，在旅游景点徘徊，听不同的导游念着相似的介绍词接，游客一批换一批。她甚至跟一名留意到她的导游攀谈了起来。那是个中年男人，他总是很多烦恼，但是态度乐观。他们有时聊一下油价又涨了，今年天气反常之类的问题，然后笑笑，再见。回家。

　　她手机关机了。徐汇很清楚她不想被打扰。所以，电话不会打到家里。她倒是很惊喜的接到过路维一个电话。
　　“嘻，我就想碰碰运气，看你家电话又没有换。看来我运气不错，得赶紧下楼买两注赚点电话费。”
　　她能想象电话那头，路维笑嘻嘻的露出一排白牙。有朋友这样关心自己是种很温暖的感觉。

　　两个月静静的流过了。满大街的人都加了外套，夸张点，毛衣都出动了。
　　闲了很久，她想早点事情做。路维不止一次的问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哪有人假休这么长的啊？光我在这做苦工。”
　　可是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回去。她发觉，自己骨子里是属于江南的。她去哪都不会有在这儿的舒坦。
　　这天傍晚，她在家门口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刚晃荡回来，手里还提着相机，呆在原地。
　　该来的还是会来。
　　不能说完全没有期待过他会来。只是，两个月的时间，连个电话都不曾有过，让她觉得这种期待有点可笑。在她不再期待后，他在她措手不及的时候来了。然后她之前设想的千百种应对全都派不上用场。他一贯的笑嘻嘻的过来拉她的手，然后一起上楼，回家。

　　这不是吵架后谁等谁低头的问题。她希望他能来，只不过基于一种不安感。他会在她和颜汀之间选谁？
　　她已经理清了，如果徐汇来找她，她会接受他，甚至不需要他任何解释。
　　这并不是因为她传统或者是可以忍受男人花心。而是基于她对徐汇的了解。
　　她并不清楚徐汇和颜汀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苗岚告诉她，他们之间有猫腻了，而徐汇无言以对，证明这中间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打算去深入了解。
　　她清楚的是，徐汇是真心真意的对她好，这中间不涉及任何利益问题，单纯是因为他喜欢她。而她也是真心喜欢他的。如果徐汇会来，这说明了，徐汇彻底的理清了颜汀，并且在感情上选择了她。每个人都会犯错误，而她打算为了这段双方都珍惜的感情，原谅这一段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