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明月》凉城缓歌

7、倾倒众生

　　倾倒众生
　　早春给人的印象多半都是不好熬过去的，这天气太过多变。也许上一秒还在大晴，下一秒就已经骤寒。
　　这也是百姓们最不偏爱的时节。因为不好安排事情。有的会因此荒废了许多时间，极有可能导致一整年食不果腹。
　　这时候人们也都是希望农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种粮食，导致市场对于农民的利益在这时很是看重。各家商户所标配的价码都降至最低，甚至有的宁愿赔本。为了统一市场需求，官府便出面张贴布告，无论是什么行业，都必须标低价位，统一竞争机制。
　　于是，本该是最严肃的时候，大街上却意外的人多。各方游者也聚集起来，脸上溢满了笑容。为自己能买到物美价廉的东西而兴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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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
　　单府。
　　明月看起来的确不合群，万众期待的时段却心情异常郁闷。如果要问原因，自然离不开那个人，但真说起来又和那个人没有太大关系。
　　上神近日确实表现不错。既没有用任何手段来为难明月，也没有在单老夫人面前多说任何不该说的话。只是一个人呆在房子里闷头看书，丝毫没有影响明月做任何正当或不正当的事情。
　　但是无论如何，这样的现象也着实反常了些。就像一个刽子手，明明就住在死囚监狱里，看着那些死囚们日日胡来，却并不做动作，甚至还任由他们继续胡作非为。
　　诚然，云魂上神自然是那个抽了风的刽子手，而明月，便是整日都在为刽子手的抽风担心的死囚了。
　　所以，怎样来说明月要想占到优势，就只能先发制人了。
　　于是，在云魂上神还在对着那本不知名的书深锁眉头时，明月盛装打扮出现在上神的面前，云魂无可否认，他确实惊住了。
　　手上拿着的书不自觉的掉在了桌面上，然后愣愣的看着明月从门口走进里屋，再轻移莲步，走到里间的圆桌跟前，直至在上神的对面落座。
　　云魂与明月间，即使真的有那个故人之说，两人也是隔了千年轮回，莫要说云魂早就忘记，就算记得，一个人的记忆在千年时光的腐蚀下，即使再恨的刻骨铭心，也会被时间治愈忘怀。
　　重逢以来，云魂上神从未好好看过明月一眼，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可是现在两人的距离可真的就是呼吸之间，即使是对方的一个表情眼神，也可以轻易捕捉到。
　　对视一会儿，云魂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失态——竟然能将书都扔了。
　　索性没再把书拿起来，但想到书中的内容，看着明月的样子，眼神更加复杂。
　　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过一个人。甚至连发丝、睫毛、手指都没有放过。云魂想看清她。
　　最后，也只有一个发现——明月真是个美人。
　　如实道来，明月也长得的确挺好，玉雕的一般。即使厚厚的脂粉盖在脸上，画的及其艳丽，眉梢被略微撩起，是一种刻薄相貌；也不影响整体感觉，尤其是那些双眼睛，明亮犀利。似乎可以洞穿灵魂。
　　加上一身白色锦衣，服装金色镂空金色花边装饰，加上袖口，下摆，后腰上用金色绣线绣出简笔花朵，下身裙子拖尾上覆着双层叠边凤凰。一派贵气优雅，倒是与上神的服饰风格搭配的恰到好处。
　　没有再多浪费时间，明月开口道：“不知神下今日可有安排？”说罢微微一笑，更显风情。
　　上神也不含糊，收回心思。回道：“近日无事。单夫人肯答应我让我留下，已经有恩于我。她让我与你多多“叙旧”的，怎么可以拂了她的好意？”沉思片刻，补充道，“我不知你怎样安排，不敢莽撞找你。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呢……”
　　“……”
　　“你看，前一段你几次出府去找你的信族，我可曾多加阻拦？”
　　“神下果然了解通透。明月早已想为上神引荐。只是上神仙气太浓，我们鬼族承受不起。只好在府外相见。”
　　“不知他的名姓？”
　　“……靖城。不知神下示意？”
　　“我本来想着，若是你们都告诉了我你们的名姓，若我却迟迟没自我介绍，可否失礼？”
　　“不知神下示意？”明月倒是执着。
　　“我本来以为你很聪明的。”云魂抬眼扫了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我其实有名字，我叫……兰梦柯。”
　　我叫兰梦柯。
　　兰梦柯。
　　这是什么意思？上神尊名贵讳，此刻却如此随意地告诉她这么个外人。
　　是接受了她的故事，她这个人吗？明月突然不确定了。
　　心里很乱，眼神便不自觉四处乱瞟。却看见了桌子上的书籍——居然是燕史。
　　时间过了这么久，明月都快忘了那个久远的时代——大燕。燕，多么熟悉的声音。
　　还是没有忍住，明月道：“没想到神下也喜欢了解历史。”明月特地咬重了“历史”一词。
　　兰梦柯被发现了秘密，没有平常人的半点羞涩，反倒大方的承认：“没错。”
　　“……”还能说什么？
　　“不过我是觉得这个史官的书写的倒不那么公正公平么，你看，这写「馋臣明月，阴狠毒辣。女权干政，燕朝百年基业因此毁于一旦。」虽然我的确看不出来你是一个政客。但前面的话，却是不正确的。看来有些史官也的确是有眼无珠。”
　　“呵，他们只会说你有眼无珠。”
　　“难道恶人的身上也会有如此纯净的气息。甚至于仙气？”
　　话至此处，明月总算明白了兰梦柯的意思。这是要超度她？
　　明月冷笑：“明月短浅。虽不知为何会有如此一身这样的气息。但是，神下难道真的就这么肯定，如果是好人，就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吗？那么同理，为什么是坏人，就一定不会是光明正大的呢？”
　　兰梦柯温情早退，“对对错错皆是分明。即使史书未能公平，但在百年之后一定也会有来世福泽或凄惨作为回报。”
　　“神下倾天下，倒众生的仙姿，明月得以目睹，可真是前世修来的万丈福分。只不过明月才疏学浅，神下的超人见解，还是留给尘世中千千万万的悲悯信徒吧。只求莫让他们成为明月一样的朽木方好。”
　　不知道为什么，兰梦柯听见明月说的“前世”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上神开了尊口：“你可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那一个故事？”顿了顿，看见明月眼神中流露出的茫然，又补充道：“乞丐与小贩的故事。”
　　明月想起来了，她笑笑并不说话，但眼神中透露的分明好奇。
　　云魂笑一笑，好心为明月解惑：“我查证过，乞丐是真的偷了小贩的钱，后来被发现后一时情急竟吞了下去。好巧这是小贩方得的金元宝，后来小贩将乞丐送到医馆，乞丐已经中毒身亡了。大夫诊治知道乞丐吞金，总算还了小贩公道。”上神讲完，含笑看着他的故人。
　　故事讲完，如果你认为明月会顺着她的神下的话头接下去的话。那么明月也不是明月了。
　　“神下的意思是说，是乞丐咎由自取？上神真是高见。”
　　兰梦柯却并不生气，他从未想过明月信口拈来的一个故事，在他探寻时是真有其事。本来这故事说起来炙口，可仔细想想却实在是个难辨真假的事。怎就这么巧合偏就这时让明月遇上了，还讲与上神听。
　　如果有一个人连这样的小事也不欺骗他，那么她真的是偷走上神法器增进修为的贪鬼吗？甚至于奸佞馋臣？
　　两人各怀心思，相对无言。
　　一会儿之后，倒是明月先醒了过来。才想起今日过来的目的。笑意晏晏的对兰梦柯说：“神下，现在天儿正是好，不如我做东，邀神下看出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