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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八月的阳光带着暑气,伏天里的日头不到酉时是不会弱的。
      楚五眼前沈颐珩刺来的银枪在日头里一晃眼,分明一支倒好像瞬间幻做了四五支且攻势凌厉。他不敢怠慢,手中的长枪迎着来势四两拨千斤往左一档,同时头一低,借力打力,枪头斜指,枪把横扫,堪堪避过一击,脚一滑两人已换了身位。
      交错之时,楚五隐隐看到沈颐珩弯起的嘴角,脸上的表情似惊惧似侥幸。只听他回身:“沈某可只有这三板斧的花样,银样镴枪头,真是献丑了”
      这边的打斗自然吸引了眼光,本是在休息的兵士们也纷纷围拢了过来。一时银枪交替,身影腾挪,换得快了的时候,你竟觉得耳畔听不到双枪相碰的声音,眼里看到的也只是翩翩衣角飞快闪过。这时候你盯着地上的影子看大概还能稍许看清几分,不会被日头刺了眼。
      边上指点唏嘘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响,沈颐珩说的求教倒也不是假的,被楚五连续几招进攻打得有点乱了脚步,楚五一个虚招,看准了沈颐珩闪身的方向,招式没用尽之余,攻他空门,手上的枪像是粘附住了他的,一推一进,眼见着对方已是无路可闪。招式倒都是慢了下来,也让观者清晰,欢呼声徒起。
      这沈颐珩也是可以的,双手一松,弃枪滚地,直接一个最土最赖的懒人打滚,哦,不对,可以叫做是懒驴打滚......玄色衣衫沾了黄色尘土,活脱脱地一个灰头土脸在对方阵营的欢呼喝彩中边掸着尘土边就这么毫不在意地脱了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阵嗤笑指指点点,更有人已经打听了这个人就是新近崛起的梁国沈家军的将军。在大易的军营里,对这位沈将军不以为意,不过尔尔的评论四下弥散。
      楚五四顾看了下,扬手制止了喧哗,把手中的兵器递给兵士,自己朝沈颐珩走了过去。沈颐珩抢在他开口前先就抱拳躬身一礼:“在下受教了,五爷好身手。”
      楚五细看他面上表情,没有丝毫怨愤虚伪,倒是一派诚恳之色,与之两人比试之前的态度全无二样。楚五与那些大易的兵士不同,他和沈颐珩同是梁国人,心中对他的肯定倒是多了一分。
      “其实你并不需要用方才那招式这么...恩,那个......”顾及到沈颐珩的面子,楚五还是斟酌了一下,撸着袖子别开脸,看着周围开始散开的人群:“我也不会真刺下来的,瞧瞧现在,你将军的形象都没了,平白让那帮小子耻笑。”
      “保命重要,身体本能吧”沈颐珩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兵士,心里暗笑。传吧,他今天来此的意图之一就是要这个效果:“我也是从最末等的兵士开始的,上了沙场形象又不能当饭吃,当命存,只有活下来才是第一。”
      “哦?”楚五转回眼光打量在这个初生牛犊的少将身上:“马革裹尸不是兵士最好的归宿么,上了沙场不存着必死之心,这仗又怎么打得好?”
      沈颐珩知道楚五在打量他,毫不在意地走到边上,脚一挑把他抛下的长枪提回手上,用衣袖擦拭了下枪头和枪柄,郑重其事地重新插回兵器架上。
      “马革裹尸只是听起来动人罢了,有多少人真能有这个待遇。在战场上枉死或者死无全尸,死不留名,尸横遍地。我们打仗,上战场不是为了死,应该是为了更好地活!”把兵器架上的兵器一一归置妥当了,才转回去面向楚五:“每一个兵士都是为将者的命,对么,五爷!”
      攻取者先兵权,建本者尚德化。兵将之道和君臣之道其实是一样的。
      楚五这一刻在沈颐珩眼里看到的光彩就像是烈日碎在了他眼里,熠熠生辉不可逼视,以至于沈颐珩接着一句话让他猝不及防地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我方才那一招也不算极致,当日皇上为了救愉妃娘娘,百余种方法中独取射马不是更极致!”
      楚五心中一凛,哂笑了一下侧身踱过,朝着城中圣驾的方位一拱拳:“那是皇上和娘娘情深。”
      “当日娘娘那匹座骑腿软,幸好五爷是昔日楚家军人,不会有人多疑,不然一匹身经百战的战马跳不过一个小坑,实在是笑话了。”
      “沈将军想问什么?那是一个意外!”
      “五爷觉得沈某要问什么?”沈颐珩满脸的奇怪茫然之色把楚五面上一现的疑虑又生生给压了下去。

      从京防出来的沈颐珩牵着马闲庭信步地走在官道上,悠哉悠哉地样子让人看了觉得这是一个刚从郊外看花看景回来的人,当然这得除却他衣衫上的污渍。只不过他自己还是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前面走出来的挡在路中间的人。
      “去时人模人样,怎么回来的时候是这副土样,沈将军不知道人靠衣装么?”
      这人身量不高,束高的发髻未戴冠,只用蓝色发带绑着,插了根白玉簪子。簪子和他腰封上悬着的白玉佩同样透彻润泽。他一身白衣,脸颊瘦小,气势倒是不小。
      沈颐珩知道此人跟了他一路,在他去京防的时候便辍在了身后,只是未料及居然会在路上候了两个时辰,到归时才出来相拦。
      “即使不靠衣装,你不是也会尊一声沈将军,可见这身布褂也非必要。”
      “那倒不是,这种天玄地黄之色别人没法穿得这么泰然而已”。天玄地黄四字被他咬得格外用力,沈颐珩眼里锋芒一闪,却也没有什么更多的动作反应。
      这人边说边踱近,沈颐珩牵着马也未停下。两句话的工夫两人已是擦肩,沈颐珩略略偏头正迎上这人瞪视而来的目光,嘴角就很随意且看着不忍心他失望似的勾了一个笑,哪知那人反而是瞪得两眼更大。
      才擦肩经过两步,仿佛是意料之中,沈颐珩的身后想起了那人的声音:“喂,沈将军,你就不叫住我问问为何在荒郊堵你?”
      “你也不曾堵住我,我只当是萍水相逢路人一个,我为何要来问你?再说,我问,你就会答么?”沈颐珩索性认蹬翻身上了马,在马上坐直了身子看着回身走过来的人。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答?”马边站着的人仰着脸有点不讲道理地回着。
      马背上的沈颐珩微微眯了眯眼,认真考虑了一下般地点了点头,随之唇边又是方才勾起的那个弧度,只是眼里却没有漾进半点笑意,反而有种杀气在这一上一下的两人中悄悄弥漫开来。
      “好,那我就问你:四天前申时京城的望京楼里,昨日午时晨关街,今日这一路相随阁下所为何来?”
      “原来你都知道”那人颇为得意地一扬眉,似乎他也没隐藏过,做了这么多就为了让对方知道,不知道反是没了成就感似的。
      “哦,对,还忘了四天前子时阳麟侯的别馆外”
      那人这才变了面色,一跺脚道:“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觉的么?”
      “姑娘你夜半三更地不也没睡觉么?是你让我问的,答不答在你。”沈颐珩坐正了身子,手中缰绳一抖,马往前小跑了几步。
      女子穿着男装,此时被看穿了身份反是不恼了,抿了抿唇,显出了一丝犹豫。在看到沈颐珩扬手要挥落马鞭的一刻,大眼一瞪,要问的话急急扬声出口:“阳麟侯和西陵这场仗会赢么?”
      沈颐珩在马上回眸,官道上那人孤零零地站着,身后大树枝丫纵横交错,灰蒙天色之间的白影迤逦了一份单薄和莫名的执拗。
      她要问的事在千里之外,这答案又怎是自己能够给她的。
      那场仗,那份约........看的该是公输乐肯不肯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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