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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温孤南锦提着裙摆一路跑进承安殿,愉妃楚瑜裳正听着4岁的皇子永衍在说今日一日做过的功课。外间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一连串的向王姬请安,连永衍都停了话头。瑜裳抬头颇显无奈地看了眼身侧站着的当年一起随她嫁来大易的萦泠。
      萦泠会意一笑:“奴婢这就去取枣酥糕。”
      “哎哎哎,这我喜欢吃,记着多拿几碟来。”南锦一路说着进来,坐定了后又抬头补了一句:“还有还有还有,不要放在为你们承安殿特制的那些杯杯盏盏里面,免得我手一滑敲碎了皇兄又骂我。”
      “姑姑手笨,永衍都不会打破。而且永衍就是打破了父皇也不会责骂。”小皇子小胸脯一挺,很骄傲又很得意的模样。
      “好啊,你也说我。”南锦扑过去掐永衍的脸,小孩子一下子就跳到了他母妃的身上,拉着瑜裳的袖子挡着自己的脸,弄得南锦哭笑不得:“皇兄还不是因为疼裳姐姐才不骂你的,得意什么?”
      小孩子哪容你说疼的不是自己,这话一出,永衍便是急了,也顾不着会不会被捏脸了,一下又从瑜裳身上滑溜了下来:“没有,父皇是因为永衍,父皇若是疼母妃就该立母妃为后,就不会......”
      “永衍!这是你身为皇子该说的话么”瑜裳原还温柔看着儿子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看那架势就差一巴掌扇上去了。
      永衍被这一声大喝吓得直愣住了,腮帮子受了委屈样地鼓了鼓,再鼓了鼓,一双酷似景安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瑜裳,可就是没敢扁嘴哭出声。南锦忙就想去拉孩子,正巧着萦泠端着糕点进来,她顺势就把永衍推向萦泠那儿,自己接了碟子冲着萦泠使眼色。
      等那头萦泠带走了永衍,她才转而赔笑着看向瑜裳:“裳姐姐....”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瑜裳垮了脸色,万分疲惫地摆了摆手:“可是这话若是传了出去,郭家那位还以为我争宠吃味儿。立后大典可是近了,皇上也不会希望后宫闹出这样的笑话。”
      “这你可冤枉皇兄了,这话若真传到皇兄耳里,指不定他多欢喜呢。”南锦把小碟子推到瑜裳面前,自己直接用手拈了一块入了嘴:“这些年,但凡你肯争一争,醋一醋,哪轮到她郭紫苏入主朝阳殿,后位悬空至今,皇兄等的是谁,姐姐还不清楚么?”
      瑜裳低头拨弄着碟子里的匙子,南锦的话絮絮叨叨在耳边。自从五年前嫁给温孤政再到他登上帝位,于她的感觉不过就是门多了些,巷子长了些,还是一样的日子。在王府,在皇宫,在大易还是在任何一个地方,没有那个人,哪里都是一样的。不是她有多淡漠有多无畏,自小出生于将军府里,这些个女人间不输于刀光剑影的争斗也是看惯了的。宫里,得不到宠意味着会失去很多很多,包括永衍所要依靠的子凭母贵。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因为在她心里早就有了一个许下她天下和不悔的男子,而她允下的无憾也是一生一世的。

      郭家,是指当朝吏部尚书郭家。郭家已是朝廷的两朝柱石,即便景安帝以那样的方式上位,郭家依然屹立不倒,门生故吏满天下。楚家耍的是兵权,郭家掌的便是文权。文武两道,是为政者的左膀右臂。政治,因时而为,因势而利。温孤政择郭紫苏为后,又岂是南锦看到的那么简单。
      温孤南锦是大易的王姬,温孤政的嫡亲妹妹。只比瑜裳小了两岁,许是因为年岁的相近,性子的使然。楚瑜裳的不争让南锦更愿意与她亲近,俩人之间也是一直能谈得投机。就连温孤政有时也要从这妹妹嘴里去了解一些瑜裳的喜好,但南锦却从未听瑜裳提过她在梁国的事。今日茶馆说书容老儿的一句梁国与大易有夺妻之恨着实把她说懵了。
      是了,温孤南锦就是茶馆中的少年,也正因她这身份才有那令牌,才能直接登上城楼。南锦素来不爱红妆爱武装,宫中女子要随意出宫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她真是一个例外,而且是太后亲下懿旨同意的。当朝太后原非官宦家的小姐,长于民间。她和先帝之间的邂逅始于美好,结局却不是话本中那样的眷属佳侣。天子爱红颜,一朝春尽红颜老,只幸好不是花落人亡两不知。温孤政非嫡非长,这也是之所以当年他如此需要楚家的兵力相助。
      太后只有温孤政和温孤南锦这一对儿女,年岁相差大,南锦是太后在中年时得的,钟爱非常。她从未明白说过为何同意南锦出宫,而温孤政为了彰显孝道,也因为南锦每次回来都能把坊间的趣事逗乐了楚瑜裳,他也就更不反对了,只遣了暗卫保护。

      “裳姐姐”南锦一直这样称呼楚瑜裳,她觉得好奇死了,一定要问问梁国的世子到底和楚家是怎样的一段姻缘:“我今儿见到梁国来观礼的车马了。梁国啊......”
      楚瑜裳抬了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一种似是刻意又似试探地不解:“梁国啊,怎么了?”
      “按理该是梁国世子来观礼的,可是似乎来的不是他。而且,我偷偷告诉你啊,他们进城的时候,有御林军去迎了。虽然带着盔甲看不清脸,但是有那个幕笑远,所以我猜,该都是楚家军的。”南锦有些激动地比划着他们做的那个以拳抵胸的动作。
      楚瑜裳手上动作一顿,怔怔看着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南锦巴拉巴拉倒豆子似的语速里也在渐渐加快,脸庞有些发热,而眼眶慢慢地湿了。

      梁国世子,顾司彦。
      这个名字在她心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跳出来,拼在一起,熨烫得还是那样妥帖的感觉。她有多久没有说出过这个名字,就已是离开那个人多少年了。
      楚瑜裳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块用红绳绑着的指粒大的玉石。她戴了整整8年了,梳妆盒里一直留着当年串上玉石的第一根红绳,虽然早就没有了颜色,可她就是一直留着,一直留着,在她心里,永远色艳鲜烈。
      她记得梁国府城最宽敞的街道上有家玲珑首饰铺,那个掌柜的嘴巴最甜,每个进店的都被他夸得天上地下人间独有似的,闹得那些个女眷个个红了脸,有时候真是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可唯有遇着顾司彦,那掌柜的就像被硬塞了鸡蛋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夸也不是,不夸更不是。他从不以身份去压人,掌柜的并不知道他是谁。不管怎么着,这店里最好,藏的最精贵的首饰,最后都能被他得到,放到自己手里。什么得天独厚的夸赞,她听得也能如他一般,一一笑纳,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她不知道这玉石究竟有多名贵,他可以用谈笑和无赖的态度,用银子砸懵了首饰铺的老板拿到所要的,可这玉石偏生是他向玉石店的老板求了三个月才求来的。她记得,他给她戴上的时候说过,这石头里有一个他。
      瑜裳慢慢摩挲着这颗小石头,凉凉的,能安人的心。这么久了,她戴上去就再没摘下来过,他说等有一天这石头变热了,如她的心跳血液那般,她才能摘下。她不想摘下,如果这石头里真有一个他,她如何摘得下?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要摘下了,那只能是四个字,玉石俱焚!

      “裳姐姐,你和那个世子曾经很好么,今天茶馆里我听人说那是梁国都知道的事。所以是皇兄横刀夺爱,所以这么些年你才不对皇兄假以辞色么?真的都是因为那个世子?”
      “那都是当年事了,还说什么呢”
      “可是...可是听说他一病不起,你不觉得很没用很窝囊么,既然都这么多年了,伤心也该结束了,大丈夫本色何在?真不如今天见到的那个沈将军,男儿不就该朔风吹雪,饮马长城么?”
      “沈将军?”
      “恩,梁国沈家军的将领沈颐珩。刚打赢了西陵人,沈家军堪比当年的楚家军。今儿正阳门外那一出楚家军和沈家军的相遇,真有点英雄惜英雄那样。”
      瑜裳摇头否定:“那都是女儿家的想象,谁说男儿就定要金戈铁马,你只看到一将功成的荣耀,哪里知道万骨枯的悲痛。再说,顾司彦也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司彦,她终于又这样说出了这个名字,当着别人的面,而不是自己年年月月地在心里默念。这名字说出口后,是如释重负地实在,楚瑜裳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乍然笑开。
      南锦也是一愣,她不知道是因为有了所谓夺妻之恨的先入为主还是真就因为这名字的特殊,总觉得这三个字在楚瑜裳说来温柔如水,似她最爱的枣酥糕入口那样,酸酸甜甜的糯在舌尖。她那笑容,就如同诗经里所说“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顾司彦之于楚瑜裳,是一个走过漫漫长夜后,都熨帖在心,不会忘记的名字!

      南锦缠着瑜裳告诉她那些往事,瑜裳也不避讳,她告诉南锦他们相识的最初。那一年楚瑜裳十二岁,顾司彦十五岁。
      她追着叫雪团的小狗闯入了他们的马球场,小狗刁起了他要击打的马球,而她抱起了小狗。他在马上眼看无法收势,千钧一发之时他扔掉了手中的球仗,把她连同小狗一起抱上了马。哪知小狗的一声喷嚏和她突然睁开的眼又把两人一惊,眼见着马就要撞上球门,骏马扬蹄立起,他小小的身子才勉力将她抱上马躲过方才一劫,此时还未得缓气,拉缰无力,只得脱缰落马。可是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未松开拦腰抱着她的手,就算滚落在地也是用自己的身子给她当了肉垫子。
      那一回瑜裳受了父亲好一顿责骂,若世子有半分闪失,楚家如何担待得起?当时的楚瑜裳不知道世子究竟有多少娇贵,她只知道他曾将她紧紧护在胸前;记得有一只手臂牢牢揽在她身后,让她经历了一次生死。
      南锦听着听着,想到了城门楼上她遥遥看见的沈颐珩勒紧马缰的手,想到她看见他缓缓抬起右臂,凝重地抵在胸前的手。那样的手,在沙场上挥斥方遒,经历的又何止一次生死。那样的手,也定是能护人一生安危,撑起一方天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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