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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楚瑜裳扶着太后去朝阳殿,就听见了内里这一叠声传出的告罪声。楚瑜裳脚步慢了一下,因着是和太后过来,在门口的时候太后吩咐不用通报,当然没人能事先进来知会。楚瑜裳听了这奴才告罪的声音,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太多感觉,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宫里,就是高门大户也是常见,太后的慈宁殿也不外乎。之所以她慢了一下步子,还是为了看看太后会怎么说。
      太后张氏闻言面上没有任何变动,只略一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裙摆,搭了把愉妃的手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慢了一步,你看你这一步可就踩着衣裳了不是?”
      “太后…”楚瑜裳立马就要跪了下去。
      就这一番动静,里头的皇后郭紫苏已是挺着个大肚子搭着贴身宫女琉璃的手从内室赶了出来,她这一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出太后正扶着愉妃起来,一脸慈爱宠溺,正怨着她怎么动辄下跪呢!皇后的面色微微一变,她素来是知道太后疼宠愉妃多过自己的,对于自己被立为皇后一事,太后没有多加干预,但自己绝非太后相中的皇帝正宫人选这点,她是清楚明白的。

      “给太后请安”皇后嘴里说着,身子就往下沉了行礼。这么大的肚子了,又是皇帝的正宫嫡子,太后自然不会看着她下拜。可太后拦的也不快,只等她膝盖往下屈了才走了过去:“看看你,才说愉妃她步子慢了,你这有身子的人怎么就走这么快,也不当心着自个儿,出了差池可怨谁去?”说着眼锋已经凌厉扫向了边上的琉璃:“这奴才显然是还不够知错。”
      琉璃扑通跪在地上猛磕头,太后却是眼儿也不瞧一下。
      郭紫苏扶着太后往内,陪着笑脸,也不敢求什么情。这一番话,太后是等于明说了听到了方才里面的告罪。主子罚个奴才本是不打紧的事,可这怪只怪郭紫苏在外打着的可一直是温柔贤淑,待人接物张弛有礼,就算对奴才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好名声。立后之时,众臣纷说所谓柔嘉成性,礼范后宫,德冠后群那是真真只有郭相之女可担,又岂是楚瑜裳这样一个武将的女儿能配的。当初患名之不立,如今立了又怎能轻易塌了,更何况被太后撞个正着。可这事儿是绝不能解释的,越说只会越糟。
      楚瑜裳和太后从朝阳殿出来的时候,琉璃还在外头跪着。太后不发话,无人敢让她现在起来,而太后就是不发话。
      楚瑜裳跟着在殿内陪坐的这一个时辰也是累了个半死,她原以为太后亲自过朝阳殿也就是给足了皇后重视,说个几句也就可以走了。哪知道不知是否因为遇上了琉璃这档子事的原因,总之这婆媳俩,一个是极力奉承,姿态低了又低,一个是宠爱有加,细碎杂事问了又问,还拉着楚瑜裳让她说说当初怀着永衍时的感觉。楚瑜裳一向并不惯这些宫内应对,这一回得面对两个可以将门面功夫做到极致的人,她觉得自己笑得脸皮都快崩了。

      “累了?”太后拍了拍瑜裳的手,目光依然直视着前方,步履依然优雅。拖曳在地上的长长的裙摆好看地展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地疲态。
      楚瑜裳见了就好想拍拍自己的脸面,然后再深呼吸一大口把刚才吸入的烦闷给吐出来,应该只有这样,才能再相信自己比身边的太后年轻多了。
      “是瑜裳没用,让太后笑话了。”楚瑜裳扶着太后的臂膀,半垂了眼眸恭谨地回着话。
      “你呀,是挺没用的!”两人也没乘辇仪,身后跟着一串宫人,慢慢在宫道上走着。“将门之后,排兵布阵,先棋后着原当你已推演熟练,成熟在胸。这些年也是盛宠不衰,虽然你是冷着点,可挡不住皇帝喜欢这点。这到了一战定乾坤的时候,步子你怎么就生生慢了一拍,被人抢快了一步呢,还是…..”太后转眼看向已是面色泛白的楚瑜裳,再看向她扶着自己却是稳稳当当的手,唇角淡淡一扬,手就再次覆在了楚瑜裳的手上:“你是从来就没生过那心思吧,谁的步子比你快你都不在乎。”
      楚瑜裳的头垂的更低,可她除了面色白了一下,连睫毛都没颤,一股子老僧入定的样子。她是不在乎,母仪天下又如何?她最最不想要的就是这四个字,因为对那个人而言,这四个字就是个莫大的讽刺,他不会想听到,她更不想拥有。

      “哀家曾经和你一个心思,但是哀家的儿子不那样想。”
      永衍不喜欢他的皇后嫡母,永衍在景安帝面前没了以往的爬膝盖挂脖子的撒蹄子胡闹,他问会不会皇后生了弟弟后,父皇就不疼他了,所以他要乖乖的。永衍只有4岁,可是他是皇子。别人家的孩子有很多种选择,但是他有么?皇子一切的学习谋略只为了那个位置,自己不看,也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你。即使无意,又有多少人会信,更何况他的母妃还是个宠妃。
      楚瑜裳的心紧了,不安定了,她能笃定自己的心愿,但她无法也无权去左右安排永衍的心和他的所思所要。君临天下,天家的孩子有几个不想要?
      太后继续着话语:“哀家的女儿想什么,更是琢磨不透。她传了信回来,说是这年节都可能赶不回来了。”
      楚瑜裳努力安稳住自己现在着慌的心思,展了个笑颜抬起头:“南锦是好福气,有太后您这样的母亲,也不拘着她。只是过年可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又素来爱热闹,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有吸引力,能让我们的王姬一个人在外头,连家都不回了!”
      “梁国”,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楚瑜裳:“她呀,说是从没去过梁国,非磨着说要去看看。让她多带些人去跟着,或者索性让陛下发明旨,让云安侯接应着我也放心,她又不肯。说什么梁国有沈家军坐镇,无人敢进犯,安定着呢,不会出事儿。”
      太后的话听着像是埋怨,话里却是透着询问的意思。果不其然,这边楚瑜裳本就没有复位的心思被梁国沈家军扰的更乱,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太后已经直接就问了出来:“沈家军的那位沈将军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八月大典的时候,你不是还设宴款待过么,倒是给哀家说道说道。”
      沈颐珩,楚瑜裳本该最熟悉不过的人,然而当他叫沈颐珩的这些年,太后嘴里的沈将军却又是她全然陌生的。说道说道,她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她在深宫,他在沙场。她在大易,他在梁国。他在她心里,她又在他的哪里?
      “沈家军是梁国的更是大易的,大易福祉安定,那是陛下良治的结果。沈将军……他是近年在梁国崛起的少年将才,就是家父可能也并不熟悉。至于在宫中设宴那回,也是拗不过南锦的要求…..”楚瑜裳瞅了眼太后的眼色,把因由都推到这个她最疼宠的女儿身上似也为过,只点到了一下,又糯糯地加了一句:“再加之瑜裳本身离开梁国日久,好不容易得见故土来人,又有梁国郡主在座,才请的人入宫。缘仅一面,我的眼光又瞧的出啥门道来。”
      她不敢说太多,先把彼此关系由头都摘清了,怕给他惹了祸端。
      “哀家倒听说他是个俊朗人物。赫赫战功摆在那里也错不了,连陛下也是称道的。梁国分明是国富,竟然出的都是武将,杀伐决断,当是个狠厉的。”
      “瑜裳幼承庭训,父亲说,为将者,当能去能就,能柔能刚,能进能退,能弱能强。文人口诛笔伐,生死尚有时间的过渡,缓和的机会。而武者,战场局势多变,每一个变化都是千万人生死的瞬间。除了狠勇,还当有智谋。且看遍了鲜血的人,胸中的温柔一面有时反而更甚,只是常人不易见到罢了。”
      如果说楚瑜裳起先的解释只是为了应付太后的问话,让她说道,总不能全推了一句不说。可话至后处,却是有些激动地申辩。她不想他在太后的心里留下狠辣的印象。他不是这样的,他不是那种大块嚼肉,大碗喝酒的粗人。就算行军坐帐,也该是茴香一碟,玉杯小酌的。他的指骨握笔临帖时最是好看,一笔一划的恣意岂是一招一式的杀招能比。
      楚瑜裳默默闭了下眼,但愿,如是。
      太后闻言倒也未觉不是,带着丝欣慰地笑道:“名将出书生者也不在少数,说不定那沈将军便是。听你这一说,哀家倒是担心南锦那野丫头莫不知轻重,出糗了才是。”
      “怎么会?南锦是大易的温宁王姬,身份所致,沈将军不会不知礼的。”
      “呵呵,哀家是说南锦未必会摆她的王姬身份。有些身份和关系啊,就是一道鸿沟,一个死坎。一开始就泾渭分明了,可能就再难以逾越。但如果一开始就混乱不清,现在可以说满不在乎,将来却是个隐患,一个不知道何时爆发的引线,一旦炸开….”太后有些追思远望,神情怔忪:“一旦炸开,就怕无力回天。”
      这话楚瑜裳可不想接,温孤南锦崇拜沈颐珩,这点楚瑜裳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她竟然会找到梁国去。她有些羡慕南锦,也不知道身边这位太后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允许金枝玉叶的一个王姬这般周游。

      送了太后回寝宫,楚瑜裳只带了萦泠在承安殿的小花园里走两步。萦泠见她劳心了那么久,有心让她进屋子躺一会儿,觑了下主子的面色,又不敢随意开口了。
      “他……当时…把酒洒了,只提了父亲,没有说别的么?”
      萦泠低头不语,这话,楚瑜裳问过不止一回,而萦泠也知道,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楚瑜裳望向花园中的红色小拱桥,那是她唯一要求在园子里造的景。当时她告诉温孤政因为在梁国的楚家府邸里也有这样一座小桥,她喜欢,她想要一份家的感觉。温孤政是见到过那座桥的,没有任何异议地就同意了。她没有告诉他的是,在她的回忆里,一直有一个少年喜欢站在桥上用小石子扔她。
      楚瑜裳摸着手腕上的玉石轻声:“你我之间,当真就只能是掩于口中,止于岁月了么。可为何是她,为何你要选温孤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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