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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对战(四) ...

  •   抽丝剥茧,烟萝从不会意料到她所抽来的丝剥出来的茧尽让人感到如此无奈。
      眼前之人不是葬花,真正的葬花是一个心地善良到连踩死只虫蚁都觉得罪恶之极的天真女子,而眼前之人却是一个连葬花也不知道的孪生妹妹,一个只能依附着黑夜才能存活下来的可悲女子。
      望月教前任教主金祺如历任教主般,为实现一统中原武林的愿望,亲手将六岁稚儿葬花——圣女备选的月侍女送入中原,由深处中原的暗桩花影宫宫主花非花抚养,同时也将葬花的孪生姐妹秘密送往中原,以备不时之需。由于自出生便作为月侍女而送入望月教培养的葬花,在与同家人断绝往来的关系中,自然不可能知晓她还有个妹子,而因为葬花被月神选为月侍女而得到无上荣耀的她的父母与族人,便时常在作为妹妹的她耳边一直诉说着月侍女的如何的与众不同以及月神如何的圣明,所以她知道她姐姐的存在。但这也仅止于知道而已,直到三年前那件震惊整个花影宫上下的恋情出现,作为影子而存在为花影宫下等奴仆却一直无怨无悔的妹妹这才于思过崖漆黑的洞口中见到了她自小钦佩爱戴的姐姐。
      葬花早已崩溃,未出半月,如花般光景的生命便在郁郁之中消逝。然而在葬花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终于清醒过来的她却无怨无悔的同黑暗中既看不见也不知身份的妹妹诉说着她对自己情人的思念与遗憾。葬花生生被花影宫冰冷的宫规极其花影宫宫主的不近人情给害死,自那一刻起,她第一次尝到了仇恨的滋味。
      葬花一走,作为替代品的影子自然立马秘密替代了葬花的身份,正式出现在众人眼前,被迫接受着有关葬花的一切喜怒哀乐,成为一个没有自我的活傀儡。虽然她一直只是花影宫的一员下等奴仆,但她依旧有着自己的思想,不曾真正的丧失自己。性格倔强的她自然对此举多有不满与不甘。再加上葬花的死活对于花影宫而言似乎不无影响,俨然只是她们手中的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这让将此一切看在眼底的她心中仇恨更是增加了一份。为实现葬花的遗愿,将葬花交给她的一块鱼形玉佩及其临终遗言亲自转交传达戈清扬,她多次想方设法逃出花影宫联络他,却屡次被花影宫宫人发现,被花影宫宫主一怒之下关押到思过崖,断绝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她不是真正的葬花,花非花对于她自然更没有太多的情感,对于一个不听话的人偶,花非花多的是逼迫她乖巧下来的手段。
      受尽皮肉之苦却依旧执着如昔的她,在漫长的春秋中,慢慢积累的仇怨,等待着再次的走下山崖,达成她姐姐的遗愿,将她。忽然一日宫主花非花出现在她面前,她本以为是来放她出崖,哪知其却是向她严刑拷打的逼问有关花影秘籍的消息。她不清楚,自然无法回答,花非花的狠劲明显与上次不同,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活活要将她置之死地。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她在被喂饮下毒药后,为了活命,不得不向花非花谎称说花影秘籍早已被毁,只是她将里边的内容全给默记了下来。一大串让人看不懂的内功心法就在花非花的日夜监视中给默写了下来,勉强躲过了一劫,拿到了那不是解药的解药已暂时缓解体内毒素的折腾。
      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强行修炼她所默记下来的不知所以然的内功心法而走火入魔的花非花再次找上了她,为泄痕的花非花硬生生的将趁其闭关之时逃出山崖却又再次被抓回来的她一剑毁掉了双腿,让她永生无法用双腿走路。那一刻的她想到了死,但在她意识到如今的花非花可能并非真正的花非花时,她又选择了活下来。或许是天见可怜,就在她被关押的深洞之中,她意外发现了被雕刻着一块被她双腿流出的鲜血所浸染过的石头上呈现出来的真正《花影秘籍》,上面不仅仅有一些内功心法的记载,更有关于月蛊可操控人心的用处记载极其藏放具体地址。为求报复整个花影宫,报复那个假花非花,终日装疯卖傻的她日日夜夜趁着着四下无人时小心翼翼地将心法铭记于心,偷偷修炼。石块被她毁掉了,他人自然是不可能发现这个秘密。一年后,修炼略有小成的她拖着空荡荡的裤管,爬到对面的石洞,在洞中的一个活塞洞角处找了望月教素来极为重视的月蛊。只是可惜月蛊太少,而她又不知月蛊的配法,用不她便可以操控所有的花影宫人。
      葬花的遗愿是什么,她虽偶尔会想起,却多半时会被她满心的强烈恨意所掩盖,或许该说自她双腿不在后她便连带着将葬花也给连带仇恨了下去。数月前,戈清扬闯入花影宫寻找葬花,这为她无形中增加了报仇的筹码。为怕戈清扬分辨出她与葬花的不同,她除了装疯卖傻外,索性来一个失忆,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智龄只是个六七岁的痴儿。她也成功了,顺利的瞒骗过了戈清扬的双眼,也躲过了那个看来极为精明的昆山山主的多次试探。只是可惜她的满身的伤残与痴傻,日夜的惊叫的梦魇并不能引发戈清扬为他报仇雪恨的冲动,他只是日夜陪伴着她,安抚着她。她所需要的安抚并不是口头上的柔声轻哄,而是能够血刃花影宫。深度催眠又算什么,花影秘籍中的多的是对与催眠摄魂之术的破解心法,只是为怕濮阳明霁看出期间破绽,所以她一直忍耐着。戈清扬被植入月蛊,只是她万不得已而为之之举。她虽学过花影秘籍的内功心法,但也仅止于心法而已,并没有什么武功招式。再加上她一双残废的双腿,要想大仇得报,这根本就是妄想。她不想伤害戈清扬,毕竟多时相处他对自己一直是珍爱有加,即便他眼中之人从来都不是她。然而放眼四周,戈清扬是唯一能帮她实现这一愿望之人。月蛊便是在她这种心态下植入下去的。
      “你凭什么认为他不会为你报仇?”烟萝问,温润的眼眸平静地如同一潭无波无纹的春水,同时也深不可测。
      “难道不是?”戈妻反问。
      “你以被仇怨蒙蔽了双眼,许多东西并非是表面看来如此便是如此。是与不是,或许你该静下心来重新细细思量一番了。”烟萝淡淡而语,螓首微摇,“而且,戈夫人,你可曾想过,若有朝一日如你所愿的大仇得报,你又该何往?”
      戈妻一怔,因着烟萝温润中折现出几分悲悯的话语而陷入沉思。大仇若当得报,她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如若仇怨的支撑,如同废人般的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动力吗?她还有勇气回家,然后在父母悲凉哀戚的双眸中活下去吗?以其如此,还不若早早了解自己残存于世的生命,终结自己一生的痛苦。只是她若死了,有谁会替她感到悲伤,有谁会记得在她的坟头上祭上三之香,加以祷告。
      “以一个无辜生命的终结为报仇的代价,戈夫人,你究竟能在这场仇怨中得到什么?一时的欢愉解气么?你可曾想过你因此将会失去什么?”烟萝又问。
      “一个什么也没有之人,公主认为我有什么好失去的?”戈妻悲惨的笑。
      “世上最是珍贵的是人与人之间不离不弃,患难与共的情感。戈夫人,你很幸运,身边能有个能够冒着生命危险只为让你能够好好活下去的戈清扬。”烟萝心中叹息。
      “他为的不是我,是葬花。”戈夫人的冷笑,不以为然。
      “不,你是葬花,是戈夫人,戈清扬明媒正娶的妻子。”烟萝极为肯定。
      “我是葬花?是他的妻子?”戈妻一片混乱,低低喃着。
      “药凉了,劳烦史先生将汤药温热一下。”烟萝站了起身,唤进外面的童四娘,与童四娘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
      一盏昏黄的灯光,一具纤细的身影,淡淡的檀香幽幽的在室宇内流转。殷念远焦虑的心这才在自己的寝房看到烟萝才平静了下来。
      “大哥!”烟萝脸上带有喜色,站立起来。
      “怎么这么晚还未就寝?”他走步过去,笑着伸手轻轻扶开烟萝额头上的刘海。他去过了西苑烟萝的寝房,找遍了整个西苑的每一个角落,就差要出动所有府中的侍卫出府寻找烟萝的踪迹了。
      “小妹在等大哥。”烟萝笑答,“只是,大哥,外面怎么了?”烟萝挑眉,轻扯着殷念远的衣袖,问道。一个双眼失明之人,其感觉与听觉自然是要强上常人数倍,她明显感觉到门外积聚了许多人。
      “哦——”殷念远回头看了眼依旧站在门外向里边探视的石邈等人,示意他们走人,回头对烟萝道,“最近徐州城内不大安定,他们恰巧是到这里例行公事的巡视。”
      “这样啊。”烟萝点了点头,“大哥时常外出,也该多加注意些了。哦,对了,小妹今日发现一件趣事,想来对大哥而言是极为有用的。”
      “什么事?”殷念远问,扶着烟萝坐下,自己也从旁落座。
      “据戈夫人所言,花影宫其实是望月教为求打入中原的暗桩,历代望月教教主便是通过不断往花影宫输送门徒已壮大自己的势力与影响。花影宫公主花非花便是望月教派出的前月侍女,而葬花,花影宫首席大地子同样也是望月教月侍女身份。但令人惊讶的是,如今的葬花并非是那个真正的月侍女,如今的葬花早已在三年前便被其孪生妹子所替。至于花非花同样也极为可能在两年前就已遭人暗杀除掉了。”烟萝道。
      这样的消息让殷念远微感有些诧异,他曾料想过花影宫同鸢尾组织的关系,却不曾预想过其与望月教的关系。
      “你是说如今的花影宫宫主花非花并非其人本真?那么戈夫人又是如何顶替其葬花的身份的?”如果烟萝的说法无错的话,看来孤云一直寻找不出的那枚暗棋便是他花影宫了。
      烟萝点头,道:“大哥应该知道葬花与戈清扬的故事。三年前,戈清扬身受重伤被华老救活,但葬花却没这等好运。眼前同门与自己的亲人相残,神智便已崩溃,再加上与戈清扬相见无望,于思过崖郁郁而终。葬花死后,花非花便立即瞒天过海的命将其妹顶替葬花在世人眼中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中,成为新的葬花。这事除了花非花自己清楚外并无旁人知晓。一年后,花非花一改过去对葬花的不理不睬,直向关押在无人问津的思过崖的葬花逼问有事关花影宫至高心法——《花影秘籍》的下落,威逼利诱或是重型逼迫,像从来不知葬花真正的身份般。作为花影宫主,没道理会不知道花影宫至高心法的下落,更没道理向一个自来为世人所忽视且多半一问三不知之人询问心法的下落。如果她不是假花非花,那还会是什么?”
      “但也没有更为确切的凭据证明她不是花非花,不是吗?”殷念远看着烟萝平静的面容,轻轻包拢着烟萝交叠在双膝上的双手,叹息着,“烟萝,你究竟在悲怨着什么?可是葬花之事让你联想到了什么?”
      “啊?”烟萝被殷念远包拢着的双手微微一僵。
      “只要是你心中感到悲愤不平了,你的双手就会不自觉的交叠在一起紧紧的施力互压。”殷念远将烟萝的双手分开,缓缓的动手抚平着。
      “你还是忘不掉过往么?”重重的无奈感压迫的殷念远的心脏,逼得他无处可逃,“只是烟萝,无论怎样,我都会等你,一直等,等到你愿为我真正的打开心扉,等到你封闭的心能够真正毫无半分迟疑的接纳我。”
      “大……大哥。”烟萝唇角抽动,螓首低头,对于殷念远的这翻话语,她几乎已是无言相对了起来。
      “天很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他不想逼迫烟萝许下什么她无法做到,最起码是现在还无法做到的诺言,只是站起身,拉其烟萝的手,温和如风的道。
      “大哥。”烟萝低喃,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心中原先有的那些压抑着的悲凉感因殷念远而渐渐消退,暖暖的热流在心房中流转。
      “怎么,不舍得走吗?”殷念远温和的语调忽然一转,变的有些轻佻起来,“反正你我早晚都要成夫妻的,你要想与我同床共枕也未尝不可,我很好说话的。”
      “大哥你!”烟萝顿时满脸红霞飞舞,本来有些感动的心情瞬间被满心的恼意替代,她冲着殷念远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
      殷念远见此大笑,拉着烟萝的手:“走吧,时候真的不早了。”心跳已烟萝异样的美丽而加速的他一手无可奈何的按压着自己砰然作响的心口,紧紧拉着烟萝向外走去。
      烟萝再是微怔,她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因为一时的感动而许下些自己可能无法做到的承诺。感动,早已漫过了船舷,进入了船舱深处。
      或许烟萝没有意识到,当日对殷念远逗弄话语无动于衷的烟萝已然不见了,她的心已不知不觉中为殷念远留下了一条通道,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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