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乱世凡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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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前闳氏先祖一举平定前朝之乱，入主羪都更国号为鄞。历来重贤臣，恤民意，更是大力培育阀魔者等能人以解战后妖祟作孽，一度大鄞国土和平富庶，妖魔灭绝，人口繁荣。但蛰伏在大鄞境外的妖物还是对中原之土虎视眈眈，而蛮番疆野的临国也不怀好意，累累冒犯大鄞边境。所谓富不过三代，渐忘却先祖血汗的闳氏皇族习惯了奢华稳定的国泰民安后，只会力角权势热衷皇位而已，这正给了野心勃勃的临国各族更为猖狂肆虐的机会。其中以好斗残酷素有烈马之称的釜国炎氏族为最。
但让人迷惑不解的还是先帝驾崩废弃太子之期，一向平静的大鄞竟四传妖祟肆孽的噩耗，顿时让中原人心惶惶终日不安。而民间也暗暗流传妖孽之灾的首因竟然就是当时的手握政权的政太后。而那时期太子颠狂，阀魔者被瓦解流放等种种不寻常之事也成为了百姓对正太后猜疑的原因。
历史悠久且被百姓尊敬的焚庠堂虽幸免于难，但面对众多同僚被朝廷打击瓦解仍让曲翦耿耿于怀。到现在曲翦还是认定如今的妖烟染羪都局势归咎于已逝的政太后。眺望染血河山，曲翦暗暗感慨大鄞大势已去，安定繁华已云消湮没。没落的朝廷充满明争暗斗让他对无能的大鄞天子心如止水，只期望天下百姓不再遭受妖孽之苦而已。这样的他自然对儿子曲卿越的作法无可苟同。
“我不允许！”坐在上座，寒着一张刚毅脸色的曲翦根本不认可儿子的意向。
“但这样做是最有效的。”同样遗传了父亲性情的曲卿越也毫不让步。他们阀魔者的最终目的就是歼灭世间妖孽，方法是什么途径根本不是关注的问题。
“你疯了！明知道六王爷的不善野心，你竟还作纣为虐？”曲翦恼怒地吼着，那绷黑的脸色让大厅的仆人都不由胆战心惊。
“六王爷是什么意图我不会干涉也不会加于帮助，我只要能进宫才可以寻觅那强大妖魔的踪迹。而且这次我并不是以焚庠堂的名誉。”六王爷的用心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实在是个大好机会，他并不打算错失。当然与虎同行也必须作足准备，他日事态有变至少不会牵连焚庠堂。
一双眼注视着依然从容稳重的儿子，曲翦清楚曲卿越已经打算好了，对自己的汇报并不是需要听取意见，而是告之而已。这稳重幽深而自有主张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来得清楚。眼下已经不需要他来多辩什么了。如果自己再坚决阻挠，那么曲卿越也只是重步像他曲翦那样被亲族所规划好的人生而已，那让自己懊悔一生的命运。
“哼！那以后你就休想借助焚庠堂任何。”留下绝情的一句，曲翦寒着脸走出大厅，撒手让孩子脱离自己的控制。
略为惭愧的望着父亲那身影，曲卿越很清楚曲翦的意图。若不是顾虑堂下攸攸之口，想必父亲也和自己有一样的冒险心态吧。
今天的早朝又有了惊人骇闻的重大新闻。随从性质的护卫司因南陵狩猎场护驾有功，连晋三级，赏赐黄金千两，晋封为护龙总司。小小的侍卫竟也能混个鲤鱼跃龙门的六甲小官做做实在让临御本人有些意外。一把悬得老高的嘴迷茫地望着自己的新居，临御老半天还是回不过神来。
喂！自己是来混饭吃的可不是来做官的。临御皱起眉有些迷惑了，但回神也迅速。也不过是临时性质的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倒是白花花金灿灿的银两最为惊喜。呵呵，这次桃源邀月的颜大娘怕好一段日子都不能发挥飞腿连环踢的机会了。美滋滋的幻想着，临御实在为这个美好的想法所喜欢。要是能顺利拿下那小狐狸的尾巴，怕他可以大肆包下羪都数家青楼一两年一心一意做花下鬼了。
不过，这小狐狸也不简单。从美梦沉寂回来，临御不由再次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作打算。小狐狸是首要解决的问题，得到报酬后就轮到那个空有其表的女人那么他在这里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摆在眼前的难题就是这狡猾的小狐狸虽妖力不足为惧却拥有朝廷权势这一靠山。他可不想为了区区一个妖物连累得以后在羪都的花街中无法风流潇洒啊。
必须，想一个能砍断他权势尾巴的方法……
“临大人。”一把悦耳轻柔的声音蓦然打断了临御的思路，当然这如沐春风的娇媚声线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自何人。临御暗自感慨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的千古名谚。
“舞大人光临寒舍真是委屈了。”没有给对方任何神色，临御只是继续倒下桌上的酒，一杯带一杯落腹。皇宫的佳酿果然醇香细致，但他却异常怀念宫外寻常酒家里的苦涩滋味，那种粗烈豪狂的陈酿才是带劲儿。
“怎么会？临大人现在贵为护龙总司大人，堂堂总司的卧房怎么会寒酸？”凉凉扫过这简单却气势的房间，舞弄潮客套而温和。闪在精美脸蛋的绚丽笑容如耀眼光线直教人不敢直视。
当然，不包含对男人免疫的临御。
“舞大人也太失礼了吧，串门儿也不带壶美酒之类的？”呵呵咧嘴一笑的临御有些失望地盯着舞弄潮两手空空的纤纤十指。啧！连凌公公都时不时会偷偷进贡些混回来的御用酒水，这个目中无人的小狐狸竟然连这点客套都免了。
“临大人现在哪需这些。”不客气地优雅坐下来，自行为自己倒下一杯醇酒，径直抿上一口不由为之撅眉，这浓郁呛辣的味道实在不是他喜欢的。
“别浪费！”眼尖见舞弄潮厌恶地正准备随手一倒，临御迅速一把夺下那杯子豪不暴殄天物一口而尽。直在心里骂道：真是身娇肉贵的家伙，可知道这壶全宫最浓烈的陈酿可让他垂涎了多久吗？
心跳蓦然偷漏一拍。舞弄潮看着临御毫不顾忌喝着自己抿过的酒杯，心里感觉总是几丝奇妙的异样。复杂的，混乱的，他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感觉。
“怎么？”当见舞弄潮复杂地望着自己一脸奇怪的茫然，临御用手背擦擦嘴角，有些好奇问。
“没有。”被惊醒的舞弄潮茬茬别开眼，只在那张漂亮的脸蛋凝上一阵朦朦的寒霜，一时没有先前的虚假笑意。
迟疑地扫了一眼那张即使冷然却依然抚媚动人的脸蛋，临御匆克制心神再次呷酒，静静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行动。他可没意料到小狐狸竟然亲自找上门来。
“临大人可否知道六王爷闳潇晟这人？”好久，舞弄潮才再次从容笑问。
“略听闻一二。”谁会对个大男人有关注，临御才不感兴趣呢。
“那么你也应该不知道他最近身边多了个不简单的随从吧？”舞弄潮步步把话题深入，实在让临御惹不耐烦了。拜托，别折腾他那已经少得可怜的脑筋：“如果舞大人的话题不是金钱、美女和美酒的话就别浪费唇舌了。”哈欠连连地罢罢手，临御根本不打算知道这些。
“很可惜，我要说的都不是这些。”冷冷嗤笑临御那脑袋里所装的东西，舞弄潮更不愿在这个男人身边多呆一刻：“不过我想你应该有兴趣知道，因为这人是个阀魔者。”
哈欠一个停顿，临御略为诧异。
“而且是个厉害难缠的人物。”单手优雅支颏，舞弄潮打心底就不准备让临御有轻松的日子过：“你想六王爷带这种人进出皇宫有什么目的吗？”
剑眉微紧，这个答案临御可以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这才是临御摸不着脑门的。毕竟眼前这个祸水实在是人皆诛之，如此强大的妖力不引起其他阀魔者注意才有鬼。但是为什么他要告诉自己这个消息，难道……
“呵。你出现在巽帝身边的目的不外是我而已。要是我不敌这人败在别人的手上，我怕你要的美女金钱和美酒都化为泡沫了吧。”娉笑如花，舞弄潮把临御逼向了绝路。
盯着这一脸灿烂笑容良久，临御确实感觉头疼。僧多粥少，这个小狐狸的魅力果然非同凡响。临御顿然感觉自己有些可悲。他竟败在人类的欲望的手上，而不是这些妖物的妖力上：“你也太大胆了吧。虽然我想得到歼灭你的报酬是事实，不过你会以为为了这个我会站在你的阵线上吗？”狐狸就是狐狸，竟然打主意打到他临御的头上来了。
“呵呵。你怎么想也好，反正现在的事实就是这样。”冷哼着，舞弄潮也不免强，幽幽站起来，如来时一样悠闲淡雅地走出房门，最后在离开前给临御绽开最后的笑容：“如果哪天我不能再出现了，或者于皇后也会随兴赏赐你吧。”话毕，从容走出了大门。
小狐狸！临御摇摇头淡笑着，再倒下一杯酒一抿而尽，把呛烈的浓香慢慢融化在沉寂的内心中。
形势看来不能再犹豫了。
自于宰相大病后，把手中的一切都慢慢托付在于涯筱的身上。一关向来以于灵纪为首是瞻的东政派理所当然对年轻缺乏经验的于涯筱几分不信任。先不管西政派的咄咄逼人，单是内部的私下纷论猜疑也足以让于涯筱心疲力尽。一如现时，在羪都不远的高城一群为数不少的劫匪连日来有组织地洗劫破坏当地贵族官邸等，甚至和官兵冲突不断，这事可非同小可，不知是带动还是唆使，连周遭的城市都陆续出现这种突发状况。这下可惊动了朝廷，巽帝立马下令于涯筱亲自解决。可当于涯筱快马赶置高城才恍悟，哪是什么强盗劫匪，分明就是当地的贫民百姓因水患年收短缺却朝廷赋税有增无减让百姓叫苦连天苦不堪言才出此下策。百姓们那凄苦绝望让于涯筱于心不忍，可是面对朝廷无情处决一时也犹豫不定唯有一拖再拖，这不仅让西政人马在巽帝面前大做文章的机会，连东政成员也对于涯筱的能力产生怀疑。
夜下独酌，披着一身清寂的于涯筱已经精疲力竭。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运用掌中的权势，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重新在巽帝心目中东政派的威信，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让他迷失方向。
“夜冷，你该披上衣裳。”身后一双玉手温柔地为这个冰凉的身体披上一外袍，那轻柔娇艳的声线充满了关怀。
“少来烦我！”喃着自己的厌恶，于涯筱并不想看见这个人，但也没有甩开那外袍。
不为于涯筱的对抗有任何丝丝退缩，那玲珑有致的身影还是优雅坐在他身边，也倒下烈酒慢慢品尝。一张在月下闪着妖媚的精致脸蛋从容淡定，对于涯筱的冷眼相向连一丝撅眉都没有。
“有什么好烦恼的，于宰相的孙子不该只是这种颓废的纨绔子弟啊。”轻抿着苦涩的酒，一双妖冶的眼眸带笑凝望着清月高悬的夜空。
“哼！于宰相的孙子？哼！可笑！除了这个称谓，我于涯筱还能拥有什么？”冷笑讽刺着失败的自己，于涯筱被背负的压力全然压迫得透不过气。
转眼瞄了瞄失意的男人，女人在性感的红唇边微漾起弧度。
“连处办叛乱份子的能力都没有？我这个宰相之孙还能做些什么？”苦涩望着倒影在杯中的明月，于涯筱继续自嘲自怜道：“那些都只是被重赋所压迫的可怜百姓而已，我能对他们做什么？”回想那些闪着悲凉闪着沧桑的眼，他实在是无法在那双双可怜的眼中摆出朝廷威严的架势。
“做什么？”女人扯着嘴边的冷笑，静静望进于涯筱那双迷茫的眼里，如蜘蛛丝般摸索到那不安的内心：“当然是做身为朝廷大臣的事。”
如一道命令的信息顺着视线传递到内心，于涯筱在那妖媚的视线中冷然打了个冷颤：“你……要我处死……那些人？”
“果断！毫不犹豫！”一句一句刺进那心湖，如投下石子般在湖面划开了涟漪。
“可是……那……那都是些无辜的生命，他们……他们都是走投无路了才……”于涯筱被这冰冷的触动所惊醒了所有醉意，心里挣扎着人道的底线。
“那又怎么样？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朝廷的认可，才能达到你欲望的目的。只有踏着这些尸体你才能登上顶峰。”邪魅的眼，没有任何的光彩，直直探进那双眼。女人静静等待这那心底埋下的种子成长。
“魍魅……”略微迟疑了挣扎，于涯筱幽幽移开了视线，轻轻闭上眼帘，最后闪在冰冷夜幕中的是那失去了最后生气的死寂。
“你说的对，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才能实行我的欲望。”话，就像幽夜里的寒冰。
女人缓缓笑开了，满意的笑开了。这样，那可爱的种子总算可以发芽了。
那叫欲望的罪恶种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乱世凡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