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若辉晨》枯藤昏鸦

2、第 2 章

　　我的生活比学生时更轻松。我住在叠山路的八一公园旁。公园的环境很不错，十分适合我。一下班风，我会坐在公园湖畔的椅子上，看水里嬉戏的几尾红鲤鱼吐着泡泡，我会想它们也在吸着属于自己的烟。垂柳枝随风拂过脸庞，很温柔地拔乱我有头发。然后我会摘片柳叶含在嘴里，望着相识或陌生的行人，静静地品味时间……有些时候，我会从公园一直往南走。就到了繁华的中山路，在这个城市，除了胜利路。中山路算是繁华的代名词。我喜欢在人潮中，抱着公交站台的杆子，呆呆地立着，数着一辆辆疾弛而过的车辆。然后对自己微笑，在我面前掠过的行人，都带着一张张略微惊奇的脸，我仍然对自己微微笑，平和地微微笑。

　　“ 今天都忙了些什么 ” 幽涵问。

　　“ 去看了公园里的红鲤鱼游泳，在中山路数车辆，在胜利路唱情歌。然后打的去青山湖

　　听南昌人唱自己的歌。到刚才才步行回来…… ” 我一口气打下这些字。

　　“ 今天我一直在这里，在这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眼睛望着屏幕！直到你刚刚才回来…… ”

　　“ 我…… ” 我不敢相信，我一直以为幽涵是一个生存于网络而不受它控制的高手。就像我一样，只是借网络来完美生活，像油烟酱醋完美佳肴一样，可是她……

　　“ 这一天的每一秒，我以为是一天，从早上八点。到你回来的二十点，我经过了三千六百天，你还好吗？在这三千六百天里。有没有感应到我的思念？ ”

　　“ 有！ ” 真的，在青山湖畔，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温度计造型的建筑物，我想起了幽涵。想起了她的血如潮阳和心如纸水，还有她的眼睛、头发、手、脸和善良的心。

　　“ 你还会忧郁吗？ ”

　　“ 会！ ”

　　“ 在忧郁时有没有对自己微笑？ ”

　　“ 有！ ” 我想起了路人怪异的脸，便觉得自己的微笑有魅力。

　　“ 我们的世界除了用电脑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连接吗？ ”

　　幽涵的话让我有些害怕，我明白她的意思。在现实生活中，我并不是出色的，我以为。我也以为，她在我的世界中是近乎完美的。我怕彼此会消失在见面的那一瞬间，而且在网络中也将彼此无言。聪明的幽涵啊，难道你没有想过吗？

　　“ 还记得一年前的流星与陨石吗？陨石的平凡与平淡，它不苛求流星的灿烂，它只希望有生活的内涵。忧郁的你，可以尽管在忧郁中生活着。可千万别忘了生活中还有早晨的朝阳、还有朝霞的光辉。它们都是平凡的，可都是永恒的！ ” 幽涵的话让我有了否决自己的冲动。

　　“ 我的生活一直像地球。随着规律公转自转。从没有想过越规。或许我会逃跑，跳出这个程序。在我有足够多勇气的时候。我也希望我们两颗平凡却平行的星星会交错，尽管我们都不像想像中那么闪亮。亲爱的你。让我给自己一个勇敢的理由好吗？ ” 我说这话时，心飘到了未知的将来。

　　报社近一段时间忙碌起来，什么萨达姆、本拉登，什么非典、禽流感。看来，这个世界并不安静。在这样一个时代，天灾人祸，样样惊心动魄。我仍无动于衷地生活，像地球一样沿着自己的轨迹公转自转，一如既往。领导派我去县分社出差一个月，协助已是社长的狼毛工作。狼毛曾多次暗示我走走关系和他并肩作战，我都轻松一笑，该干嘛干嘛去。

　　狼毛也挺忙，除一提高县发行量，写稿采访，还得处处关心、关注领导。呵！他也真有劲。我可帮不上他什么忙。除了采访外，仍上网工作。在这里，比市里轻松不少。我住在狼毛有公寓里，带着不少私人因素。他知道不我讨厌官场，因而很少谈他这方面的心得。

　　一天傍晚，狼毛挤进我的卧室。

　　“ 还习惯吗？要不要减些工作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 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沉默，用力吸烟。再轻轻吐自己的烟圈。我讨厌他的说话口气，于是一直只是抽着让肺享受的玩意儿。

　　“ 怎么了？哪不顺心，我替你摆平。 ” 狼毛意气风发。

　　“ 谈谈别的吧，工作我适应。休息时谈它没有多大意思。 ” 这样我是不是也算对领导不敬我就不知道了。

　　“ 好吧！听你的，毕业就一年半了，快啊！ ” 狼毛抖抖烟灰，我看见了他一直不肯表现在脸上的疲倦。

　　“ 其它同学还吗？ ” 我听见了肺在呻吟，是尼古丁弄疼了它吗？

　　“ 听说……听说珠子离开了秋千，找了一个更有钱的主…… ” 狼毛吞吞吐吐，是不是也是尼古丁在作怪？

　　“ 嗯， ” 我在听着故事， “ 然后呢？ ”

　　“ 秋千又娶了一个洋妞。 ” 他坦然起来， “ 老子以后也娶一个。 ”

　　……

　　晚上睡不着，想幽涵。还偶尔想起珠子与秋千。狼毛给我配了一台电脑。我起身开机。不知道她在不在？

　　“ 又等了你几个春秋，在这些时间里，你还好吗？ ” 幽涵说。

　　“ 不好，因为想你，却没有你，所以我好不起来。 ” 我是这样想。

　　“ 我一直在恐惧中盼望你，我怕我会再等你几万年…… ”

　　“ 为什么呢？别担心，我会在，一直都在！ ”

　　“ 刚才在聊天室中，一个很好的朋友患上了癌症离开了我们。生命突然显得如此脆弱。我们都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所以…… ”

　　“ 所以，我们想到什么就应该及时地努力做到，对吗？ ”

　　“ 可是，你会吗？ ”

　　我不知道，尽管我已经撤除了心里防线的最后一道障碍。可我害怕我们打破了网络的起码规则。会不会受到惩罚呢？毕竟，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犯着这些众所周知和错误。是会被人诅咒的，至少以后可能自己会苛责自己。

　　一个月后，我回到了小屋。这个午后，太阳很大，我把被子抱到阳台上。很喜欢睡觉时嗅着阳光的香味入眠，就像住进了春天里。菜梗电话里告诉我，珠子成以他的婶婶。我习惯去不自然地笑笑，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的心去有些辛酸，于是眼前出现了幽涵。她现在好吗？如果她的一秒是一天，那么我辜负了她多少个世纪了呢？

　　这样一个午后，我与幽涵约会了。

　　“ 亲爱的你，看见阳光了吗？ ” 我怕幽涵因思念而痛苦，所以想让她也学会享受阳光。

　　“ 看见了，就算没有阳光。有你，我也会温暖…… ” 她一定在微笑，带着阳光般的微笑。 “ 你快乐起来了吗？在还有孤寂与忧郁的同时？ ”

　　“ 因为有阳光，我可以心若止水。可是因为你，我却心潮澎湃！ ” 我知道我不能欺骗对她的感觉。

　　“ 知道为什么我是 ‘心如纸水 \' ，而不是 ‘心如止水 \' 吗？

　　“ 我等你对它们的诠释。 ”

　　“ 我喜欢这样一个词，无论前者或后者。可是 ‘止 \' 字让我想到古板。我喜欢纸在水中的状态：轻盈而饱满，淋漓尽致地体现了人生百态，我渴望我的生命因此而变得可以像水的中的纸一样与世无争。平静而又愉悦地站在水中看自己和别人的故事。 ”

　　我恍然大悟……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我把溢着阳光的被子盖在身上。继续看着屏幕，仿佛看见了幽涵的脸。

　　“ 鸦鸦，你看见了夕阳吗？还有如血一样的晚霞，是不是很美丽。 ” 我起身，站在窗前。可以看见八一公园的那片湖水被映成了火红，凄美而壮丽。常坐的那条长椅旁的垂柳静静地立着。不知道附近的几尾红鲤鱼是否也在欣赏美景。回到电脑前，我们的私聊界面仍静止着。我想她也站在窗口看夕阳吧！

　　“ 你现在明白 ‘血阳如潮 \' 的意义了吗？ ”

　　“ 知道，我终于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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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直聊着，我在有着阳光香味的被子上坐着。至午夜时，我莫名地空虚起来，夹杂着恐惧，想起了珠子的身体，还有手指上剥落的暗红的血壳……

　　“ 鸦鸦，现在天很黑，因为是黎明了。可马上天会亮起来的。 ”

　　“ 鸦鸦，看见阳光了吗？看见朝霞了吗？看见如血的红晕了吗？ ”

　　“ 鸦鸦，知道夕阳与朝阳一样美了吗，一样可以以 ‘血阳如潮 \' 来形容了吗？ ”

　　“ 鸦鸦，我爱你。你能感受得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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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疲倦，在这样一个清晨。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顺便看见了朝阳，是有别于夕阳的那种壮观。

　　我想起了逝去的人与活着的人，我觉得我是幸福的。就像当我穷得赤脚走在街头时，看见了一个没有脚的乞者时，我是幸福的。我知道从今天以后我会继续忧郁、会继续微笑。却不再孤寂。因为早晨、阳光，更因为幽涵。

　　我在键盘上击下：午后，滕王阁见……

　　其实，南昌的白天也是这样使人惬意！因为朝阳的光辉与清晨的气息渗进了这个城市的角落，还有城市里的枯藤或昏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