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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二)
      鱼儿欢快的在水中畅游,开心的吐着一串又一串晶莹的泡泡。它不难过
      更不会流泪,那是因为它还没有发现自己将被永远束缚在水中,一辈子
      也得不到所谓的自由。

      鲜小鱼是在三年前来到这个城市的,那时她在读初三,还有些稚气。她无法接受父母为她们姐妹俩安排好要走的每一条路,所以才逃离了那个让人压抑的家。她一向这样富有反抗精神,而且她需要自我。

      毕竟人心是肉长的,鲜小鱼的父母虽然生气,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在外面受苦,所以还是给她提供一切的费用。鲜小鱼其实并不想用他们的钱,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从不会委屈自己的。这么多年来,鲜小鱼唯一遗憾的事情,便是当初没有带走妹妹,她知道妹妹现在过得很压抑,她也是个需要自我却被剥夺了自我的姑娘。想到妹妹,鲜小鱼的心里便会很温暖,她们相互爱着彼此,此生永不分离。

      鲜小鱼所读的学校离她住的地方不远,途中还会经过一所大学。鲜小鱼希望自己考上那儿,这样就还可以住在她如今的家中。那是她用父母的钱买下来的屋子,在三楼,连着屋顶,就在一条小巷子里,很安静。屋子被重新装修过了,墙是蓝色的,家具也大都是冷色调,这是她喜欢的感觉,就像在水中畅游一般,自由无往。屋子里还有一个很大的浴室,鲜小鱼没事就在浴缸里泡着,无比悠闲。最令鲜小鱼高兴的,还是那个大大的屋顶,她种了点儿花在上面,时不时浇浇水。她喜欢在屋顶上看落日,看天际,看空中的飞鸟,看远处一排排大厦。她喜欢享受生活中的一点一滴,这些都让她感到自由。

      这几天的天气越来越冷,走在路上会觉得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将整个人包围在中间。鲜小鱼用围巾将眼睛以下的脸部密密实实的裹住,戴了双最厚的手套,提着背包缓缓向学校走去。路上只有几个匆匆赶向学校的学生,很安静,这使鲜小鱼很舒服。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也没什么朋友,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不过这也是她喜欢的生活。

      教室里十分暖和,所以鲜小鱼取下了围巾和手套折好后放进了抽屉里。她动作很轻,生怕惊醒旁边的初五,那是她不可多得的几个朋友之一。她坐位临窗,无聊的时候她就透过窗户望向天空,脑袋一片空白。第一节课是美术课,纯粹是为了让高三学生放松一下而设置的。鲜小鱼不喜欢教美术那个老头,又矮又胖还秃顶,他甚至分不清楚文森特·凡高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

      上课铃响的时候鲜小鱼决定这节美术课美美睡一觉,听那个老头讲课简直是浪费生命。但进来的人却引起她,不,应该是全班人的注意。高高瘦瘦,头发凌乱,眼神犀利,英挺的鼻子,薄嘴唇——那是一张年轻且陌生的面容。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上去多少有些轻浮。他说,我是附近那所大学美术系大二的学生,我叫浩杰。今天张老师有事,叫我帮他上一节课。鲜小鱼懒得听那么多,倒头就睡。由于动作过大,引起了浩杰的注意,他说,穿蓝色衣服的那位女同学,你很不遵守纪律哦,上课不能睡觉的。我以前上课睡觉的时候被老师罚得很惨,你不希望我这么对你吧。

      鲜小鱼抬头看着他,皱了一下眉头,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改掉这个习惯。浩杰笑笑,继续对大家说,我也不会上什么课,要不我们来聊聊艺术好了。下面开始人头攒动,大家小声说这话,讨论着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代课老师。浩杰盯着鲜小鱼然后发问,就这个同学吧,你知不知道西班牙一个很有名的画家Salvador Dali,也就是萨尔瓦多·达利?

      鲜小鱼抛给浩杰一个不屑的眼神,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点点头。她心想,找我麻烦也换个人阿,偏偏碰上我喜欢的画家,上帝都站在我这边。浩杰微微有些吃惊,他想,达利虽然是个非常出名的画家,但知道他的人也不是太多阿,特别是这些高中生,最多也就是知道个达·芬奇、巴勃罗·毕加索之类的。他咧嘴笑笑说,那你可以谈一谈达利吗?随便哪方面都可以。鲜小鱼露出不屑的神情,站起来有她惯有的慵懒的声音说道,达利是1904年5月11日生于西班牙的菲格拉斯,被誉为最伟大的超现实主义画家和版画家。就读过马德里的圣费尔南多美术学校,后被开除。他的天才不只表现在他的绘画方面,他还出版过多本书籍,参加过电影、舞台剧的场景设计,剧本写作等。他后来去到美国发展,并且受到当地人的喜欢。他偏执、性情古怪,有次演讲时他竟然穿着潜水服登台。说到这儿,鲜小鱼开心地笑了,好像说到了自己老朋友的陈年糗事一样。浩杰早就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了,他没想到这个女生如此了解达利,更没想到刚才冷漠的面容居然可以有这般纯真的笑,如此犀利的目光中也可以折射出温柔来。鲜小鱼接着说,达利是在他25岁的时候认识他妻子加拉的,但一直到54岁他们两人才在西班牙的“天使教堂”结婚。他们婚姻很美满,但他们也在相互折磨着,因为爱情在人性的作用下必定会带来折磨。对于死亡,所有人都在劫难逃,在陪伴了达利50年后,加拉于达利78岁生日的前一天进入这个轮回。妻子死后,达利将她安葬于普勃城堡墓地,并慢慢远离社交界,终日将自己封闭在普勃城堡,与一方坟墓为伴。1898年1月23日去世。

      鲜小鱼说完叹了口气,她想起达利以前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是天才,我没有死亡的权利,我将永远不会离开这个世界。而如今,这个疯狂的男人早升入天堂。浩杰看出鲜小鱼眼中的惋惜,这个女生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竟将这么多不同的面孔呈现出来。他不知道她还有多少面孔蛰伏在她体内,但他可以肯定,她很深,深不见底。浩杰说,你坐下吧。如你所说,达利的确是一个天才,虽然他已经死亡,可是他仍然留在这个世界,永不离去,不是吗?鲜小鱼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先前的轻浮,像个虔诚的教徒在对主顶礼膜拜似的。感觉判若两人。她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他性格多变,而且可以洞穿人的内心。

      初五早已醒来,等鲜小鱼坐下后,嘿嘿对她笑了两声说,哥们儿不错哦,婚姻事业一项不落,那家伙是自己撞枪口上了,他要是看到你家有关达利的东西,一定会撞墙的。鲜小鱼耸耸肩,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她用手扳过初五的脸说,你看你这姑娘都有黑眼圈了,昨天晚上有很晚睡啊。初五点点头答道,早上2点过睡的,你不知道我又写了好多字呢。鲜小鱼一拳砸在她背上,你这死姑娘,这么晚睡,不要命啦。初五夸张的惨叫了两声,用变了调的声音说,你打死我吧,为了文学,我死都愿意。两人笑成一团。那边,浩杰问着另外一个同学问题,目光却未从鲜小鱼身上移开过一刻。他很清楚,自己是个喜欢挑战的人。鲜小鱼却未发现浩杰盯着她,依旧和初五打闹,她很喜欢初五这个朋友。初五是个很细心的姑娘,总是和关心鲜小鱼,做任何事情都鼓励她、帮助她。初五特别喜欢文学,孜孜不倦的进行创作,鲜小鱼很喜欢她的文字,直达人的内心,会让人痛。

      下午最后一节课拉响下课铃后,鲜小鱼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写了一天的试卷累死人了。高三总是这么悲惨,要不是为了考上附近那所大学,她鲜小鱼才不会那么认真。还有,她不想在父母面前丢脸。初五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抬抬手对鲜小鱼说,哥们儿,我都要做崩溃了,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暗无天日哦。鲜小鱼给她揉了会儿手臂,然后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说,走啦,去我家好了,泡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做饭给我吃。初五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鲜小鱼立刻摇着她的手撒娇说,好初五,走嘛。真拿她没办法,初五一边收拾课本一边对鲜小鱼说,你就一妖精。鲜小鱼仰天大笑三声说,妖精哪能和我比阿,我是一千年老妖。

      两人高高兴兴向校外走去,刚到校门口,初五就捅了捅鲜小鱼说,看来,那个大灾难在等你哦。鲜小鱼一脸茫然的盯着初五,那表情跟梦游似的。足足在原地呆了十秒钟后,鲜小鱼开口问道,什么大灾难?然后她听到背后有个男声说,你朋友指的应该是我。鲜小鱼吓了一跳,猛地一转身,看见浩杰立在了身后。他脸上仍然挂着那种玩世不恭、似笑非笑的表情,嘴上还叼着一根烟。鲜小鱼自小对烟味敏感并别十分讨厌,她皱了一下眉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虽然她知道这样并不礼貌,但她闻到烟味总忍不住要咳嗽。看到鲜小鱼如此大的反应,浩杰笑了一声,又指了指初五说,你这个人挺有意思,把我形容成大灾难了。初五立刻反驳说,今天上午不是你自己说你叫浩劫吗?浩劫不就是大灾难的意思啊。浩杰大笑了起来,又吸了口烟,用他那修长的手指夹住烟蒂,抖了抖烟灰,然后说道,你这姑娘想象力还挺好啊,有父母给自个儿孩子取名字用这个劫字吗?我叫浩杰,杰出的杰,不是劫难的劫。初五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鲜小鱼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浩杰,她不知道他来找自己做什么,而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不惹为妙。看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鲜小鱼挽着初五的手臂向前走去。浩杰立马将她手臂拉住,他手劲很大,两个女生一下子就被拉了过去。即使隔了几件厚厚的衣服,鲜小鱼也感到手臂被握得很疼,她气愤的看着浩杰,却依旧用她那慵懒的声音说,你要干什么啊?浩杰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他说,我就想问问你叫什么名字。鲜小鱼不可思议的盯着他,心想,这个男人变脸怎么变得这么快啊。出于礼貌,鲜小鱼还是说了,我叫鲜小鱼。

      浩杰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走向几步外那辆蓝色的摩托车。那辆车的外形很像职业赛车手用的那种,流线型设计。鲜小鱼很喜欢那种蓝色,又或者说,只要是蓝色她都喜欢。浩杰跨上车后又冲着鲜小鱼吼了一句,鲜小鱼,你名字还真奇怪,不过我喜欢。然后将车子一发动,像闪电般飞上了街道,剩下鲜小鱼和初五愣在原地,像两个傻瓜似的看着对方。半晌,初五碰了碰鲜小鱼说,他说他喜欢。鲜小鱼又皱了一下眉头,思考了许久,说了句,他变态,便拉着初五向家走去。

      初五做的菜很好吃,鲜小鱼很给她面子的将菜吃得精光,然后两个人都倒在那张软软的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初五玩弄着鲜小鱼齐肩的头发,她发质不是很好,粗细不一,却很柔软。头发散开,左耳露了出来,三枚湖蓝色水钻耳钉别在上面,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鲜小鱼抬起手来抚摸着那个耳钉,轻叹了口气。

      初五撇撇嘴问道,那几个耳钉还没换下来呢?鲜小鱼摇摇头,舍不得换掉。初五轻轻摸着那几个耳钉,心痛的说,人都走了那么久了,你干嘛还要折磨自己呢?鲜小鱼没有说话,她侧身躺下,头枕在初五腿上,盯着地板发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折磨自己,也许这叫报应吧。鲜小鱼想,可能是我一直太顺利、太幸福了,上天才这样惩罚我。但是,这样的惩罚会不会太重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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