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3.【前所未闻 - 前代未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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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台前站着两个人，头顶上的灯光打下来时显得人肤色十分白皙，看上去竟有几分透明。水滴垂在龙头处，集聚到一定程度后就顺着引力的作用砸了下来，冰冰凉凉地溅起了一片银光，折射出的是两人对峙的场面，较为稚嫩的少女脸上带着一种面无表情的怀疑，而看上去风姿犹存的少妇则是在细细往脸上扑粉，最后拿出一只口红给自己补了补妆，才细细地收进了化妆包中。
「……妈妈，你是在开玩笑吗？」佐藤葉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对面看上去气定神闲的年轻女性是她的母亲——佐藤美由子，原姓秋山，曾姓不明，最后由于再嫁给佐藤隆也后再次跟姓，当初生育葉的时候还很年轻，所以现在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美丽少妇，精心保养下倒也看不出太多年岁留下的痕迹。
「你觉得我会和你开玩笑？让你回到东京读书是我和你父亲两个人共同决定的。」佐藤美由子转头微微笑了，看着自家女儿脸上终于绷不住的怀疑神色忍不住挑眉。
『滴水不漏行事，隔岸观火处事』——这种行为准则在佐藤葉十几年的人生中屡试不爽，首次出现这种无法决断的情况是因为自身被束缚后实在无法置身事外，佐藤葉告诫自己接下来她将有可能会面临一系列以焦虑、紧张等情绪为主的轻度恐慌症*，最好的临时处理方法就是认知行为治疗*后，一点点理清楚了思绪，考虑了一些选项后才抛去了问题本身，开口问道：
「所以，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作下这个决定的呢？」
佐藤美由子看着女儿整个处理情绪到镇定下来的过程没说一句话，她伸手替女儿理了理耳边的发丝：「今晚会具体告诉你情况，不能太失礼了，我们先出去吧，该知道的不差这几分钟。」
佐藤葉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突然沉了下来，她心底默默地想着自己要回国到东京就读的话，是不是还要拜托学校的同学帮自己打包下剩下的行李然后寄过来，已经做下的决定倒是没什么好纠结的了，也没必要为此和父母吵一架说什么『这是我自己要做的决定而不是你们两个人的』无用话，佐藤葉很清楚——超出自己控制的事态没必要抓着不放，找到最好的应对方法才是首要。
两人前后走出了盥洗室，一路无言地走到了餐厅包厢里，回来时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笑意，妈妈脸上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更加适宜，她朝着餐桌上位方向致歉：「征臣先生请见谅，这孩子很长时间没回来了，所以拖着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佐藤葉在妈妈提到她时倒是朝赤司征臣俯了俯身，两人自然地入座后葉又朝父亲佐藤隆也的方向点了下头，然后饭局又接着开始了。
她余光里打量了下那边坐在餐桌主位的赤司征臣，如今的赤司家家主，有几分不苟言笑的感觉，比起父亲那种总是风轻云淡微笑着的模样，赤司征臣显然属于一丝不苟的正式派，让人总是生出多几分敬重的意思来，只能说不愧是一流名家家主，父亲坐在他左侧，两人低声攀谈着，而顺着母亲的位置，葉倒是坐在了距离主位的第三顺位，抬起头对面就是面上一片谦顺的赤司君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原本赤司可以坐在他父亲的右侧，结果对方倒是很自然地做到了同辈对面，他时不时给侍者示意让其给两位成年男性加酒，抓的时机都很不错，正是人刚刚聊得尽兴又不会打扰到兴致的时候。
佐藤葉到底还是完全想不通自己回国来参加这个私宴的意义何在，就算要回国就读初中课程也完全可以去京都，那里也有和东京名校相当的学校，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赤司身着校服上面的徽章——『帝光』，可惜生下来在本国国土时间还没有在国外长的她脑内空空，于是只有接着安静用餐。
「征臣的儿子征十郎倒是看上去很有你年轻时候的感觉……」
「隆也说笑了，犬子还需磨砺……」
对面的赤司君很体贴的叫人送来了热毛巾净手，耳边是两位『父亲』的谈话声，除去那些政治经济局势上的分析以外，就是两位『小辈』的一些谈话，互相礼节上的赞扬让佐藤葉的思绪突然一顿——
不会她回东京，是为了……『相亲』的吧？
『家族联姻』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的词汇在现实生活中的确存在，要不然也不会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了』，但是同时『艺术也高于生活』——那种『才子佳人』互相见面后为了家族利益然后在一起，然后为了夺取更多利益『相爱相杀』的情节在现实中不太可能发生，因为把企业未来寄托于后辈的婚姻是黔驴技穷之下的最终选择。
因为身负的地位和环境就是为了自己能够在身负重责的情况下选择更为适宜和喜爱的人相伴一生，身为赤司家家主的赤司征臣也是和赤司诗织结为夫妻、受人祝福的，后者的家室普通，却也毫无异议地嫁入了赤司家，成为当家主母，与此同理的很多例子足以证明这一点。
本就已经过着比旁人严苛辛苦的人生了，如果连选择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的自由都没有，那家族存在的目标和必要性也就消失了，婚姻在人生中至关重要，自身的影响且不提，后辈的教育和家庭的平和都需要婚姻作为前提。
所以『和毫无干系的人结为一个家庭』这种不靠谱的行为只会出现在小说里，『不得不和某某家结婚』这种情节就更为荒谬，因为双方办理结婚证是需要自愿情况下前往日本民政局登记的，一系列手续要求都十分完备，甚至包括了婚前协议*和婚检*等等需求，哪里会有『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和眼前的男人结为夫妻』这种事情发生的道理？
更何况当一个企业沦落到需要『家族联姻』来实现共同发展的地步就意味着『寿终正寝』，更多的时候会被早就虎视眈眈的企业们全部分割瓜分，还没等结婚证发下来就会直接宣布破产，最后什么也剩不下。
介于自家似乎还比较游刃有余的情况，佐藤葉第一秒就把这种百分之五几率的选项排除了，现下还突然再次提出来是因为父母选择让她在东京就读的缘故，她最搞不懂的也就是这一点，先不说放弃多年已经适应的美式教育回国，单是为什么不回京都就让她觉得奇怪。
『……这次葉回国后也会前往和征十郎同样的学校就读，我和美由子不在东京，倒是拜托您照顾了。』
等等等等等——什么？！
她居然连佐藤氏东京分家都不去吗？
佐藤氏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以至于她要回国待命，甚至前往一个并不算熟稔的对家『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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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不动声色地听着父亲和佐藤隆也的对话，他之前猜测的目的显然已经得到了实现——佐藤葉回国后果然会到帝光就读，赤司抬起眸看向对面那个突然抬头有几分怔愣的少女，对方脸上的神情让他再次确认她似乎也没有得到任何前提提醒，两人都是临时上阵的『棋子』，而正在在下这盘棋的是这个房间内三位心照不宣的成年人。
对手是谁，大局如何，目的是什么，都不清楚。
看上去，佐藤葉和他一样同时最早就把『家族联姻』的选项排除了，毕竟两人的年龄和两家的情况似乎都不符合，但是现下的情况却是相当符合那种家族联姻前『互相认识、培养感情』的阶段，不然对方不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
但也仅仅是『符合』而已，赤司很清楚这一点——能让佐藤葉这样的人都表露出来吃惊的一面——只可能是因为佐藤家的变迁问题，父亲还特意做出这种相符的配合姿态，装出一副双方可能联姻的态度，目的只可能是为了家族企业的所得，所以不难猜出佐藤氏肯定和赤司氏两方肯定最近有了一些利益上的共通，回去查一查相关文件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只是对面女生稍稍回神的表情让赤司有些不解——
佐藤氏居然没有针对这方面对其继承者进行教育吗？看上去女生似乎对当下发生的事情还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的模样，只能说明她从来没遇到这种临时参与的情况，自然没有受到这方面的培养，虽然说对方的反应力和敏感性已经很出色了，即使事态超出了想象和控制，惊讶倒也没有太明显，甚至很快掩饰了起来，但是毕竟还是达不到一个『少当家』应该有的水准。
这样的情况，到底是因为佐藤氏放弃对她进行培养导致？还是说佐藤葉本身并不想要参与到竞争中？和他气息如此相似的一个人，会放过大权在握的机会，不参与到竞争里？
这不可能。
赤司顿了顿，放下手边的餐刀，抬起手侧一旁的杯子在接近餐桌转盘的位置轻轻贴了贴，然后微微扬起杯口示意，对面看向他的佐藤葉很快反应过来，也同样微笑着举了杯，他朝着那边的少女突然一笑：
「佐藤桑，以后……请多指教了。」
「赤司君也是一样的，请多指教。」
两人都同时抬头把杯中的葡萄气泡酒一饮而尽。
如此，才算是真正『初次见面』后的『互相指教』了。
*备注：
轻度恐慌症：突然出现的巨大压力导致的精神恐慌，伴随一些生理性的不适。
认知行为治疗：由A.T.Beck在60年代发展出的有结构、短程、认知取向的方法。
婚前协议：将要结婚的男女双方签订的、于婚后生效的具有法定约束力的书面协议。
婚检：指结婚前对男女双方进行常规医学检查，以便发现疾病，保证婚后的婚姻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3.【前所未闻 - 前代未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