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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萧寒哥哥 ...

  •   清晨,水铭小白合力把我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刚梳洗好就有一个面色苍白的的太监传旨,大意是某某国献上某某郡,嬴政甚是高兴,要带着一大帮子人巡视新领土,我又是如何如何贤惠,遂特许我随行云云。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能出宫却让我万分欣喜,我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小白在一旁激动的拉我的袖子:“王妃,刚才那是赵大人呢!真的是赵大人!”
      我万分诧异,赵大人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腼腆话也不多的小白如此激动?
      小白低头腼腆一笑:“就是刚才传旨的大人,赵高赵大人。”我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剧烈咳嗽起来。刚才那个苍白的像鬼一样的是赵高?!传说中指鹿为马的赵高?!
      我瞪大了眼睛,小白水铭忙为我拍背,“小白,他、他真是赵高啊?”
      小白点点头:“赵大人可是王上身边的红人呢,他虽是宦官却学富五车,小白最敬佩的就是赵大人了。”说完,他偷偷瞄我一眼补了一句:“还有王上和王妃。”
      我压抑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管他是谁,反正都是死了几千年的人了,关我何事?我才不要为嬴政的江山操心呢。
      千盼万盼,终于到了出行的这一天。高兴的是我终于有了逃跑的机会,不高兴的是嬴政让我一路与他同车。
      金色的马车在宽阔的道路上缓缓行驶,身着深色盔甲的士兵护卫马车四方,整齐的步伐发出铮铮声响。
      我忍住睡意,一动不动的盯着嬴政,心里祈祷着他快点睡着,怎奈他的精神不是一般的好,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仍不见疲态。
      车猛地一晃,我直愣愣的向嬴政倒去,他伸出手一把把我揽入怀中,我趴在他的胸前,扑鼻的是熟悉的清新香草味,我掩饰自己兵荒马乱的心跳,闷闷说道:“一个大男人,要这么香干什么?”
      他挑眉微笑,狭长的双眸微波流动:“哦?小五不喜?”
      我还未回答,突然瞥见窗外的一角。
      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青衫男人从人群后方徐徐走过,青丝飞扬,他的侧脸是碧玉上最纯粹的一抹莹绿,儒雅而又温暖,只是一个剪影便让人觉得舒服,像喝了一口透彻心扉的清凉甘泉。
      我猛地推开嬴政,不顾一切地冲下马车,茫然四顾,却并不见儒雅男人的身影。
      士兵盔甲上反射的金属光泽晃得我眼酸,竟不知不觉落下泪来,车铃在风中叮叮作响,我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自嘲的微笑:“怎么可能是哥哥?又出现幻觉了吧。”
      然而即使如此安慰自己,心里却还是止不住的钝痛,痛了十几年都不曾减轻分毫。
      我的眼前渐渐笼上一层黑影,晕晕乎乎似要昏倒,这太不合乎我顽强的体质了。想当初我被刺客刺中,挣扎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昏倒,如今吃嘛嘛香,没受刺激,没受虐待就晕倒,本宝宝何时变得如此娇弱了?
      我倒在嬴政坚实的臂弯中,仍死要面子地说道:“阿政,我这不是昏倒,只是想睡觉罢了。”手缓缓垂下,便陷入到铺天盖地的黑暗之中。
      一朵云要飘多久才能幸运地遇到同一高度的另一朵云?
      残缺的花朵要微笑多久才能幸运地遇到那个赞颂它美丽的人?
      我萧五要修几世的福才能如此幸运遇见哥哥萧寒?
      人们常说,五岁以前的小孩记忆力都很差,几乎没人记得事。我却神奇地记得三岁时的情景。
      那时我还是个瞎子,孤儿院的小孩都喜欢欺负我,因为我看不见,很难分辨出到底是谁欺负我,也就无法向妈妈们告状。
      孤儿院的孩子不全是小天使,大多数因为自己被抛弃而对整个世界充满怨恨,这些压抑深藏的怨恨无法排解,便通常表现为自残或欺负他人。
      于是瘦小的我便成了很好的出气筒,时不时被扔石子,被抢走玩具,被辱骂。
      哥哥总挡在我的身前,我抱着洋娃娃瑟缩在他身后不哭不闹,等把那些人赶走,他转身轻轻揽住我,温暖的手指覆在我的眼睑上:“小五,不要怪他们,好吗?”
      我点点头,紧了紧手中的洋娃娃:“不怪。一定是我不够好,大家才不喜欢我的。”
      哥哥摸摸我的头:“小五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谁见到小五都会喜欢你的。”
      那时被大家喜欢的小孩都又漂亮又懂事,像哥哥萧寒一样。但是大家喜欢的无一例外被领养走了。
      我怕被领养走,和哥哥分开,登时害怕的大哭:“不要,不要!小五不要别人喜欢,小五只要哥哥一个人喜欢!”我揪着哥哥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他亲亲我的额头:“好,只哥哥喜欢小五。”我闻言破涕为笑。
      哥哥的腿其实只是小毛病,做过手术之后已经能行走,虽然仍有点小跛。
      我走到哪里都要紧紧揪着哥哥的衣角,一小会儿见不到他就会放声大哭,妈妈们听到我的哭声都会说:“小爱哭鬼估计又把哥哥跟丢了。”
      我那时才不顾及别人叫我什么,只想着哥哥听见我的哭声,他就会找到我。
      果然,哥哥急急跑来,抱着我又是擦泪又是摸头:“小五,哥哥不会丢下你的……只是去方便一下。”
      我生气的把洋娃娃摔在他脸上:“我不管!我不管!哥哥干什么都要带上小五!”
      前天,一个长相漂亮的小孩刚被领走……
      他无奈地摸摸我的头。
      于是毫不知羞的我跟着哥哥造访了三年男厕所……
      这也成了我往后人生中的笑柄。
      后来,在我六岁那年,来了一个长相斯文,架着一副眼镜的男人要收养哥哥。
      我在地上打滚,痛哭。
      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疼爱我的人,我一哭他就没办法了,我只能用这样拙劣的手段留住哥哥。
      哥哥拉着我的手,小瞎子一样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只清晰记得他向来柔和的声音带着颤音,却很决绝:“哥哥答应过小五,要陪小五一辈子的,谁想收养我,必须带着小五一起!”
      我踮着脚尖扑进他的怀中,死死抓住他的衣襟。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估计像我这样脾气又坏,长相又丑,还是残疾的小孩即使是附赠品也没人想要吧。
      以前仅有的几个要好的小伙伴也开始在我背后责备我的不是。
      “喂!你这个跟屁虫,你知道要收养寒哥哥的叔叔多么有钱吗?都是因为你!”
      “可惜可惜了,被清言捡了便宜……”
      清言据说长得也很漂亮,被孤儿院的大人们誉为“可能与萧寒比肩”的唯一的男孩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仅有的几个小伙伴突然也不喜欢我了,为什么我成了大家口中的自私鬼。我只是想和哥哥在一起罢了。
      于是,我只好默不作声地抱着洋娃娃,更加紧紧拽着哥哥的衣角,低着头走过树荫,走过旋转木马,走过春夏秋冬……
      等我长大,我终于明白因为我,哥哥遭受了多么大的损失。被一个无儿无女家财万贯的人收养本身就意味着可以得到很多,关心你的家人,漂亮的衣服,优雅的生活……最起码不用和四、五个人一起挤在小房子里。
      八岁那年,院长说我的眼睛还有治愈的可能。哥哥非常高兴,他高兴的直接表现是天天抱着我去郊外感受自然,美其名曰复明后能快速接受新事物。
      我也很高兴,因为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能看到哥哥的样子,虽然我对白云蓝天小鸟等也同样充满好奇,但远没像想看到哥哥那般迫切。
      夜晚,我去找哥哥,意外听到哥哥竟然告诉院长他要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给我,我站在白炽灯下,小小的身子在发抖:“哥哥,你把自己的眼睛给了我,是不是你就看不到了?”我抽泣着,握着小拳头揉着眼睛:“我不要……小五不要哥哥像小五一样……”
      哥哥笑笑,揉揉我的脑袋:“不是把眼睛给小五,是眼角膜,哥哥不会看不到的。嗯,给小五一片眼角膜,这样你一片,我一片,我俩都能看到。”
      我呵呵笑道:“哥哥真聪明!那……哥哥会不会疼呢?”
      “一点不疼,就像院长伯伯摘下老花镜一样。”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院长伯伯确实没有在摘他老花镜的时候哇哇大哭,那应该就是不疼了。
      我高兴地欢叫,绕着哥哥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来飞去:“小五能看到哥哥喽!小五能看到哥哥喽!”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我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哥哥萧寒。
      午后,金黄的阳光斜斜地射进窗棂,窗外雪白的荼蘼花似锦开放,荼蘼香飘满屋。池塘水波荡漾,反射的波光映在头顶的白漆屋顶上,
      碎影流动,波光闪闪。
      他的手斜放在我眼角上方,遮挡住入室的阳光。
      “小五,能看见哥哥吗?”
      眼前的少年清秀温和,如水的眸子,薄薄的粉色唇瓣,齐眉的碎发,有阳光在他发尖上跳舞,白色的纱布斜缠着他的一只眼,大一号的病服让他显得更为单薄。
      我一动不动,长久凝视,怕这是一场梦,想把哥哥的样子永远刻在脑海中。
      哥哥慌张起来,“小五,看不到哥哥吗?小五,别怕……哥哥还有另一只眼睛,哥哥一定会让小五看到的!”
      他颤抖的手轻放于我的双眼上,大滴大滴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于我的鼻梁。我哑着嗓子:“哥哥,我……我看到了。哥哥长得真好看,比我想象的好看多了。”
      我猛地抱住他,大声哭着喊哥哥。
      我不在乎别人说我是爱哭鬼,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来表达当时我几乎要溢出的感情,只能用廉价的眼泪来告诉哥哥我是多么的感激他。
      哥哥十八岁的时候,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我离开孤儿院独立生活。
      虽然生活很艰难,但我觉得每一天都是快乐的。我们住小小的房子,吃粗简的食物,边上学边打工,像顽强的小草那样自尊自爱的生活。
      我从来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我遇到了哥哥萧寒。
      但小时候让他放弃了被收养机会的这件事却像锐刺扎在我心上。
      后来我们巧合地遇见了捡漏的清言,他长大后确实像孤儿院的大人们说的那样可与哥哥媲美。
      和哥哥不同,清言带着浅浅的忧郁,有男孩子特有的青春靓丽。不过却好像和他那个斯文富有的养父举止暧昧。我意外发现清言和他养父搞在一块了。
      我把这事告诉哥哥,哥哥竟没像往常那般训斥我:别人的闲事不要管,好好学习!
      他笑笑,拍拍胸口做后怕状:“幸好小五你那时拉住我,要不然我岂不是要被掰弯?”
      我瞠目结舌,无法相信向来循规蹈矩的哥哥竟能说出“掰弯”这样高级的词汇。不过此后我再也不会愧疚,想我也是拯救哥哥后半生的大恩人啦!
      然而,幸福总不会长远,老天竟让我穿到了战国末期这样动乱的时代……
      耳边细细碎碎的声音像傍晚的潮水渐渐涌来,我睁开双眼,玄色的身影正立于我的床边。
      “阿政……”
      嬴□□视着我,目色阴沉:“小五,和寡人待在一起让你这么痛苦?”
      我睁大眼睛,表示疑问。说实话,和嬴政待在一起我蛮轻松的,时不时有刺客来找死,日子新鲜有趣,还吃喝不愁。
      “太医说你心中长期郁结,这才昏迷。”
      我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大声叫骂:“狗太医,他全家郁结!我就是坐马车时间过长,这才昏倒。”
      嬴政微蹙着眉,烛光下目光更是冷彻入骨,我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吞吞吐吐的拿鬼谷子师父做挡箭牌:“……其实也没啥郁结,我二师父仙逝,有点难过罢了。不过我想得很开啦,鬼谷子师父也是活了五、六十的人,在这个平均寿命如此低的时代,师父也算是活够本了。”我别过头:“所以没什么难过的。”
      他默默坐在床头,骨节分明的手托起我的后脑勺:“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并不讨厌与寡人待在一起?”
      我连忙表忠心:“当然!”
      他忽地一笑,薄唇毫无征兆的覆了上来,我惊讶地张大嘴巴,尼玛,嬴政你竟然搞偷袭!
      他逼着双眼,微凉的唇瓣在我唇上辗转,趁着我张嘴的刹那,舌头灵活的探入。我整个人僵在哪里,连舌头都忘记了躲避。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又顷刻间散去,只能听见我紧张的咚咚心跳,面颊升起灼热的温度与齿间的冰凉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举着双手不知所措,心里惶恐又期待。
      “啪”风打窗棂,窗户猛地开闭。
      我蓦地恢复理智,一把将嬴政推开,捂着嘴低下了头,长发遮掩了我的表情。
      呜,我的初吻……
      “小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我憋红着一张脸抬起头:“?”
      “呼吸。”
      我双手撑着床板,呼呼喘起气来,“……你怎么不提醒我?”
      他歪着头笑起来:“提醒你什么?接吻时也是需要呼吸的?”
      我更加羞赧低头,如果嬴政不提醒我,我估计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接吻忘了呼吸而憋死的人。
      他捧起我的脸,声音喑哑:“今晚寡人留在你房中,如何?”
      我本就通红的脸又红了一度,即使再单蠢,我也明白嬴政不可能像第一晚那样老老实实躺在我身边,除非他想当和尚!
      要是以前,我绝对头也不抬的拒绝,但今晚却很奇怪,我竟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表情。
      理智呢?理智你跑哪儿去了!
      嬴政像想起了什么,烦躁的揉揉眉头,将我丢下,走了……走了?!
      不带这样的啊!嬴政你抢了人家的初吻,头也不回的就这样走了?!
      我气恼地捶着床板,小白闻声赶来安慰:“王妃,宫外不太安全,王上身边更是危险重重,王上离开正是为王妃着想啊。”
      我撅起嘴,低声呢喃:“怕连累我,那就不该招惹我。”
      小白未听见我的低语,接着说道:“王妃别急,回宫之后您一定能得偿所愿。”
      我急个屁呀!小白,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急?!
      我恼羞成怒,质问:“说!小白,谁教你这些话的?”我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我才不信向来老实腼腆的小白有这样独到的见解。
      小白果然吓得跪伏在地:“回禀王妃……是、是赵大人告诉我的……王上从未留宿未溟宫,奴才担心……但赵大人说让奴才放心,王上时时刻刻念着王妃呢,出宫也一定会带着您,不过为防刺客来袭可能仍然不会留宿,叫我,叫我不要担心。”
      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啊。
      我示意他站起来:“他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些话的?”
      “刚传旨之后……”
      我拧拧眉头,赵高心机果然够深,把一切都看的明明白白。要是小白不告诉我这些,我还真以为嬴政调戏过后转身就走是在耍我呢。说实在的,嬴政这么为我着想,我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的。
      但赵高告诉小白这些不知是何用意,我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要促进大王王妃和睦,进而促进秦国和睦。
      我拍拍小白的肩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赵高这人不简单,小白,你还是不要接触他的好。”
      向来温顺的小白许久不吭声,他抬眼悲切地看了我一眼:“能得大王宠爱的怎会是简单之人?小白只是不明白王妃为什么对赵大人有这么深的偏见?”
      我尴尬起来。小白单纯,自是不知赵高的厉害之处,我这样冒冒失失的“诋毁”他崇敬的赵大人,无怪小白一时无法接受。
      我叹息:“好吧好吧,是我错了。”
      小白怯怯的低着头抽泣:“主子哪有错?错的永远是我们这些奴才。”
      我气恼得将小白两腮的泪水抹去:“哟,现在学会顶嘴了啊?再哭以后都别见你的赵大人了。”
      小白立马破涕为笑:“就知道王妃心最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萧寒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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