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难守》雨至冬白

8、第 8 章

　　用过晚膳，看着宫女有序的将盘碗撤下，宛如笑着对福临说：“皇上，我想起一件事，要求皇上答应。”
　　“哦？”福临诧异，“进宫这些日子，你还是第一回有事求我呢？”
　　垂下头，宛如轻声的说着，“这些日子，皇上老是待在我这承乾宫里，恳求皇上，也要使后宫雨露均沾才是。”
　　“你要我去别人那？”听了宛如的话，福临呆愣的看着宛如，突然站起身来，“那不行，一个个只会争妍斗艳的，肚子里全是一团草包，乏味透了，要我去她们那，真是苦刑。”
　　宛如紧忙也站起身来，想了想，宛如对着福临说道：“那就算是为了我吧，集宠于一身，也就集怨于一身，您明白吗？”
　　福临回头看看宛如，“不愿做的事儿去做，那当个皇上还有什么趣儿啊。”说着，福临便走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宛如跟着福临坐在榻上，拉着福临的手，“皇上，人各有长处，您瞧，皇后艳冠群芳，淑妃明快爽朗，佟妃温柔秀美，莹嫔……”
　　“好了，好了。”还没等宛如说完，福临就打断她的话，“人人都数遍了，怎么不提自己呢？”
　　“我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是皇上硬说我好罢了。”宛如低下头，揉搓着自己的手指。
　　看着宛如如此，福临笑了，“我看，我还没成旷古贤君，你倒成了旷古贤妃了。”
　　“皇上，那您就当是为了成全我，好不好？”拉着福临的胳膊，宛如恳求道。
　　“宛如，她们一个个的估计都巴不得我天天留在那，你倒好，居然还把我往外赶。”看着宛如，福临无奈的说道。
　　“皇上，不是我把您往外赶，只是我知道，您不是我一个人的皇上，您还是后宫所有嫔妃的皇上，更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皇上，您一身系苍生祸福，不能总是任性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话说到一半，宛如顿了顿，“况且，您还要做一个旷古贤君呢。”
　　“什么话经你一说都是有理的。”福临站起身来，“罢了罢了，我今天就成全你这个旷古贤妃吧，不过，你得陪我下盘棋我才走，昨日输给你了，今天我要讨回来。”

　　夜微凉，宫殿内烛火闪烁，宛如坐在桌前，手指微微的转动着那支金簪，目光却是透过金簪，像是望向别的地方。
　　“格格，夜深了，您怎么还没睡。”春雨走近，将一件外衣披在了宛如的肩上，虽说只是初秋，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我有些睡不着。”停下转动的手指，宛如将金簪放在了盒子里。
　　“格格，是不是今日被贵太妃吓到了。”春雨小心的说着，仿佛怕是吓到宛如似的，说实话，今日见到贵太妃疯癫的样子，春雨可是心悸了好久。
　　“皇后娘娘也真是的，怎么老是跟格格您过不去啊。”春雨为宛如倒了茶，有些埋怨的说道。
　　听到春雨说起娜木钟，宛如怔了怔，“春雨，以后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要是让人听到，我可救不了你。”
　　春雨微微撅了下嘴，其实她也就趁着没人才敢跟宛如念叨念叨，不过听了宛如的话，春雨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春雨，你也坐吧，陪我聊聊。”宛如喝了口茶，今日回来后，她就觉得脑袋里乱乱的，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可是又总觉得自己是应该明白的，或许是当局者迷，所以她觉得现在需要有个人帮助自己梳理一下近来所发生的事情。
　　春雨本想推却，可是看到宛如今日这般忧愁的样子，春雨便老实的坐了，她觉得格格总是把一些事情憋在心里，如今想找自己聊聊，也算是好事，毕竟有些话说出来，总比自己窝在心里难受强。
　　“春雨，进宫这么久了，想必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格格，春雨没有受什么委屈，倒是格格您，每日都……”春雨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宛如冲自己摆手。
　　“怎么可能不受委屈呢？宫里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想着如何整治我，只是碍于皇上的宠爱不好让我难堪，可是你们不同，就算你们被打了被骂了，他们也不怕皇上的怪罪，因为他们会说这只不过是在替我这个性子柔弱的主子教训奴才而已。”宛如苦笑着说着，其实关于皇宫的一切黑暗，自己都明白，只是从前的自己从来不愿去想这些事情罢了。
　　听了宛如的话，春雨低头不语，她想起了宫人的那些嘲讽与戏谑，只是想到自家格格每日在坤宁宫也要被皇后欺辱，便将一切默默忍受下来，没想到，这些格格都是知道的。
　　“格格，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那么对我们。”春雨委屈的说道，虽说陪着宛如进了宫，可她其实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做错了什么？在他们看来，我们进宫就是最大的错误。”宛如轻声说道，突然又想起娜木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的那句“为什么一定要进宫？”
　　“春雨，你觉得，皇后娘娘是个怎么样的人？”对着春雨，宛如小声的问道。
　　“皇后啊？”春雨掰着手指仔细想了想，“皇后娘娘尖酸刻薄，跋扈奢侈，还总是欺负格格。”对于春雨来说，让格格受委屈难过的，肯定不是好人，而且皇后真的就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听到春雨的评价，宛如疑惑的问。
　　“因为皇后总是让你在那么多娘娘面前跪着啊，而且还总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讽刺你，对着格格你泼水摔杯子，连我这个奴才都看不下去了，可是格格您就是默默的承受着，也不跟皇上说。而且啊，格格您没有发现么？坤宁宫所有奉茶的杯子都是金器呢，奴才听说连太后那里用的都是瓷的，皇后娘娘真是骄奢。”听了宛如的疑问，春雨诚实的回答。
　　是啊，进宫这么久了，最为难自己的就是皇后，太后那里也只是让自己跪着避而不见罢了，宫中众人也都只是像瘟神般的躲着自己，可是每日在坤宁宫，连宛如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可以承受的住，可是……为什么自己一想到这宫中的可怕，自己就会忽略皇后对自己的那些伤害呢？
　　至于那些金器，宛如皱着眉，还记得当初在宫外时皇上对自己说过为君居官都不能奢侈，皇后用金器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不，或许皇上已经知道了，难怪，皇上会对皇后有那么深的成见。
　　“春雨，记住，我在坤宁宫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准告诉皇上。”对着春雨，宛如认真的嘱咐道。
　　“奴才知道的。”春雨答应着，就知道格格善良，不愿让皇上烦扰。
　　其实，宛如只是怕皇上知道皇后为难自己后，会对皇后更有成见，原本，皇上就不喜欢皇后。
　　“格格，有件事，奴才想跟您说。”春雨小心翼翼的说着，这件事还是她无意中听到的。
　　“什么事？”
　　“奴才听说，皇后娘娘曾放话说，不准诸位娘娘与您为难，她要亲自来。”春雨说完后，认真的观察的宛如的脸色，当初她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可是气了好久呢。
　　亲自来么？宛如仔细想了想，的确，自进宫以来，各宫对自己都是冷冷淡淡，却是给自己找过麻烦，顶多也就是见了对自己横眉冷目的，远远的“哼”一声便离开了，虽说私下里苦了承乾宫内的这些奴才，却也没有那么过分，只是，除了皇后。
　　“春雨，我想睡了。”
　　一想到皇后，宛如就觉得有些头疼，皇后真的很奇怪，明面上总是为难自己，给自己难堪，可是私下里，她的所作所为，她的一言一行，宛如真的看不透。
　　躺到床上，感受着四周静谧的氛围，宛如闭着眼，回想着与娜木钟从初识到如今的点点滴滴。年少时比武场上那个神采飞扬的红衣女子自信的笑脸突然就展现在宛如的脑海中，还有饭桌上两人的针锋相对，放风筝时她的霸道，以及最后自己离开前她别扭的送礼。
　　再见时，深夜宫道上两人的相撞，她落寞离开的背影，还有坤宁宫内，她端坐在上首那睥睨天下的神态，无人时与自己的嬉笑，还有，众人目光下对自己的讥讽与难堪。
　　摸摸脸颊，宛如记起她总是会戳着自己脸上的酒窝，那是一种与皇上抚摸自己脸颊不同的触感。
　　“宛如，我们还会见面吧？”
　　“宛如，不要忘了我。”
　　“宛如，你喜欢这皇宫么？”
　　“宛如，为什么一定要进宫？”
　　“宛如，我带你来见贵太妃，不是让你来忏悔的。”
　　“宛如，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宛如，我知道你待人宽厚，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句一句的话萦绕在宛如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般在无人时，她总是叫自己宛如，只有外人在她才会称自己为贤妃娘娘，蹙着眉，宛如不解，为什么，她就那么善变？对着自己会有那么多的不同？
　　“娜木钟，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你？”宛如默默的在心里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