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落花流水春去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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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无肆看看那活蹦乱跳的鸽子，好似不经意一般问：“看样子，锦瑟姑娘很宝贝这几只鸟儿？”
秦是夕听到这句话，却没有偏头过去看锦瑟，反而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感觉，其实却是若有若无地观察着东方无肆的表情，锦瑟淡然惯了，听到什么表情也是淡淡的，不卑不亢地回答说：“奴婢打小就喜欢养鸽子，这些鸽子跟奴婢的好友一般，自然是宝贝着。”
东方无肆点了点头，对着秦是夕说：“寻欢，走吧，你早上还未吃，快用午膳了，我们先进去吧。”
是夕应了一声，就随他走了，东方无肆边走边说：“你的几个贴身奴才真是性格差的远，如意和锦瑟两人的性子可是完全相反的呢。”
是夕道：“如意本性好动好玩，还是个孩子，又是打小在宫中长大，也就没什么心眼，锦瑟不同，她是后来入的宫，在外头看过人情冷暖的，做事也细，替我管着整个宫殿的人，自然是沉稳一些。”
东方无肆好似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我见你挺喜欢去外头走动的，虽说今日下着雨，但撑把伞也是出的去的，这里的小镇店家不多，但倘若你想出去走走，那也还是有些好玩的，你觉得如何？”其实那锦瑟，看起来心思缜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下人，东方无肆不是不想试探，而是不想让秦是夕心生芥蒂。
秦是夕见他转移了话题，心中自然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那也好，我平时怎么玩也没办法离宫里太远，看看其他地方的风景也好。”
东方无肆笑了一声，没再接过话头，两个人回到大厅里坐着，如意和楚非凡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待到店家一声“可以用餐了”打破了沉寂，众人才陆陆续续出现。
下午时分依旧是下着雨，店家有些忧愁地看着外头，不知道口中喃喃自语些什么，秦是夕用完午膳，就回了房，开着窗，却是第一次觉得雨天如此哀愁。
从前在王宫中看雨，烦的是不能出门，在师傅的山间小屋看雨，小时候是觉得好玩，后来渐渐觉得时光静好，风光无限，但如今看雨，却是隐隐的难过，说离开楚宫没什么，都是假的，现今不在父母身边，却不似待在师傅身边那样，如今有种被禁锢了自由的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这个漩涡里，随着所有人一起沉浮挣扎，要等到这一切都结束，才可以挣脱开来。
伸手去接雨，初夏的雨汹涌的打在手上，又溅了出去，便听到有人敲门，门外传来一声：“公主殿下，我们卫王邀您出去……”
秦是夕收回手，不紧不慢走去把手洗净，擦干，才缓缓地打开门，门外是这几日都在贴身伺候东方无肆的奴才，秦是夕淡淡说：“有劳你通报了。”
拿了一把伞，下了楼，东方无肆站在那里，说：“走吧。”
这乡镇的路并不好走，虽也是青石板砖格子路，但大抵也是财力不足，有些地方已经破损了，自然是有些泥泞，秦是夕一手撑着伞，一手小心地提着裙子缓步地走，却是有了一种踏青的错觉。
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随着东方无肆走，雨势不小，路上行人极少，甚至有时整条街上都是没人的，他在前，她在后，走了有一会儿，东方无肆站在一个铺子面前，说：“到了。”
秦是夕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走了进去，才发现是家茶馆，雨日的水汽氤氲着茶的热气缓缓飘在上空，空气中都是甘甘的味道，客人不多，却也不少，东方无肆带着秦是夕走向一个包间中，待坐下，那老板走来，东方无肆道：“就来一壶，碧螺春吧。”说完看看秦是夕，她点点头，那老板也就退下了。
碧螺飞翠太湖美，新雨吟香云水闲。
这里没有太湖，不过是一个小镇，却在这微雨朦胧里，有了那美轮美奂之态。
虽是封闭，却不想这里的茶十分纯正，碧绿的茶芽，碧绿的茶水，在杯中如绿云翻滚，氤氲的蒸汽使得茶香四溢，清香袭人。
秦是夕品了一口，道：“这偏僻的地方，竟是有如此上等的茶叶，难怪你会知道这小店，果真是，茶香不怕巷子深。”
“洞庭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万里醉”，品着茶，东方无肆念到。那声音极其低沉，一下下震着那茶水，秦是夕淡笑不回话，静静的看着自己杯中的茶水，东方无肆过了很久才道：“寻欢，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得知消息。”
秦是夕一愣，话就问出了口：“什么消息？”
东方无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似看尽了她眼角眉梢所有神色，才继续说：“中午时我有消息来，说是前日，郑国使者出使南楚，南楚……你父王大肆宴请，你说，你父王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下雨，又因为东方无肆在身边，这就不好太放肆的传递消息，自然没有他得知消息来的那么快，这消息从他口中出来，有些打的措手不及，但秦是夕表情依旧淡定，心中虽是有些慌了，却难以看出，东方无肆说完，倒也不急着做其他的，反而是慢悠悠的品着茶，秦是夕吹了吹茶杯冒出来的热气，优哉游哉道：“卫王如此聪明都没猜出来，我又怎会知道他是怎么想，况且，郑国的人去，总不能把人家挡在门口吧，自然是要有礼节的。”
话好像说的无所谓，但秦是夕打听到消息就开始思索，却也正如自己所说的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大肆宴请，郑国，前几日，的确是难以猜测，虽是和卫国结下了盟约，假若仅仅是父王的心思是不难猜，问题是母亲，秦是夕知道，母亲看似温婉贤淑，但这种看法是建立在他人不知道她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千仙子，那年有文人骚客说过：“千千一抚袖带风，可怜才子心魂断。”
母亲绝非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这个见解是从师母那里得来的，因为同为师姐妹，师姐莲心夫人手段决绝，师妹千千仙子应当也不会温柔到哪里去……（楚王妃：＝＝秦是夕你真是我亲生的吗竟然这么想你妈……）
现今东方无肆不仅不瞒着她这个消息，反而亲口来和她说，究竟欲意何为。
东方无肆浅浅说：“无论如何，寻欢，无论现在你父王是否会打什么主意，或是将来要做些什么，你这个人，在一切结束之前，只能站在我这边。”
秦是夕淡笑，只觉得自己真是天真，刚刚还觉得这人就是随安，却发觉不是，红衣是东方无肆，黑衣是东方无肆，其实无论什么颜色的衣服穿着，他其实永远都是东方无肆，那一日青衣徐徐的那个人，才是随安，永远只停留在记忆里，再也不会出现，随安这个人不会掺入这些斗争之中的，正如同随安所认识的寻欢一样，只是一个好玩的女子。
秦是夕顿了很久，没有看他，说：“卫王，那日同你讲我叫寻欢，不过是偶然间的一个名字罢了，如今你已知道我身份，还是叫我秦是夕吧。”
东方无肆好似早就知道她会提到这个，道：“寻欢，正如你所说，这不过是个称谓，莫不成我叫你寻欢时，你就不应我了吗，我已习惯如此，也就不必改了。”
秦是夕并不知道要怎么回话，心里百感交集，只想一头扎回江湖里隐姓埋名的，逍遥自在地过，而不是像现在三言两语都要反复斟酌。
东方无肆问道：“过段时间，到卫国，可还需要我再多找些奴才给你？”
秦是夕说：“那也好，我倒是没什么所谓，院子有人扫扫，东西有人擦擦就可以了，卫王您看着办吧。”
有没有人帮忙干活其实无所谓，但若这些人能稍稍减掉东方无肆的谨慎，也是好的。
那几日雨势大的很，自然是在客栈里待了更久，夜夜锦瑟都尝试着如何为秦是夕解穴，却是总是失败，秦是夕并不想让师傅知道这些事，所以也就没有打扰他们二老。
晚间一个人坐在镜前，心底的东西在慢慢沉淀，之前赶路那几日过的太过昏昏沉沉，很多情绪都交杂在一起，待到现在才理清。
心底对东方无肆的抵触愈发的强烈，总觉得他那无害的表面下不知藏着些什么，虽为盟友，却也因为利益所以互相设局，亦敌亦友。如今也不知道楚城那边的情况，并不知郑国会开出什么条件来，东方无肆又究竟会有怎样的举动。
对东方无肆的所作所为即是理解，又是怨恨，大抵还有些思乡之愁，对未来的惶恐，忽而想起从前读的那么多诗，有一句是“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那时只觉得这思妇可真真可爱，有个心上人心心念念着，可想到现今时局，秦是夕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这种乱世，还能谈得上什么心上人呢，前几日父王还在讲要把她嫁出去，不想这个愿望不知何时才能圆了。
难过了一阵，却又还是努力把自己召唤回来，静心细思他事。春季已逝，这场夏雨，不知会是什么的开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落花流水春去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