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片叶子的四叶草》雪砂

6、米虫

　　虽然是寄居，该干的还是得干，“侍剑”那份工作也是逃不掉的，就这样，几天的熟悉期过后，我开始了我的侍剑+米虫生活。
　　说是侍剑+米虫，因为侍剑这个职位太……清闲了，让我直接怀疑楚冰焰带我入府是不是直接让我当米虫的。
　　侍剑这个职位，所有的职务也不过是在楚冰焰练剑的时候端端茶送送水什么的，五天打扫一次剑室，其余的时间就由我自行分配，标准的米虫嘛！

　　来了几天，在下人的议论和我刻意的询问下，总算是对那对兄弟和楚家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楚府给我的印象很怪，最怪的是那兄弟两个。那两个本是双胞胎，却不知为何瞳色各异。哥哥是蓝色的瞳，弟弟是紫色的，也就这一点能轻松地分辨出他们俩。我想到我醒来的时候站在我床边的那个人，有着紫色的瞳，估计就是那个弟弟了。
　　楚家的商会由弟弟负责，但是兄长的话语在楚府却有着不可动摇的重量；哥哥武功极好，弟弟却不会拳脚功夫，而长于医术、暗器和毒药学。他还研制出了许多稀奇古怪效果特殊的毒药，并经常在其兄身上做实验（楚冰焰百毒不侵的体质就来源于此）。总之一句话，要多变态有多变态！就算是这样，兄弟俩的感情还是非常好，在没有任何与外面女人的绯闻的情况下，常常让人以为他们……
　　这一日清晨，楚冰焰依旧在花园中练剑，我端了杯茉莉香片过去，静静放在亭中石桌上。看着花园里那个矫健的身影，光影交错的剑气中逼人的寒芒凝而不散，直搅得满园的花香都变了意韵。我不禁暗赞一声：帅哥就是帅哥，看帅哥耍剑，养眼啊~~~
　　正看得目眩神迷，楚冰焰却已经收剑回来了。经过清晨这么激烈的练习，他的脸色只是红润了点，大气都不喘一口，更别说“香汗淋漓”的样子了。他走到桌前端起茶杯啜饮一口，道：“跟我来。今天要开始打扫剑室了。”
　　终于要去传说中的剑室了么？我不禁开始幻想起来。剑室中应该有很多华丽丽的宝剑，还有不少神兵利器，就像那把风影一样（初遇楚冰焰时他身边那柄墨绿色的宝剑）……
　　楚冰焰看我神游天外的样子，似乎颇为好笑，道：“走啦，再胡思乱想也没用的，去剑室看看就知道那里什么样子了。”- -他怎么知道我想的是剑室？难道都摆脸上了？我连忙用双手捧住了脸，感到一阵发烧。楚冰焰只是略略一晒，没理我。
　　他当先一步走向府中央的小楼，我忙跟了上去。只见他在小楼前停了一下，在某根柱子后拍了一掌，随即推门进去，按动机关移开一块地板，当先走了下去。
　　原来传说中的剑室是在地底下的啊？好神秘^ ^
　　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我们下到了一个长长的走道中。墙上每隔一段距离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幽深的通道让前方那个人影更加显得模糊不堪。我加快脚步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被丢下。一个人在这诡异的地道里迷路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地道的尽头是一扇黑漆漆的大门，上面刻着好看却十分古怪的花纹。门尚未打开，已经感到一股森然的剑气迎面扑来。里面肯定有神器什么的！我如是想着，说不定还不比那柄风影差呢！
　　楚冰焰按动墙上的机关开启厚重的大门，一边对我说：“不要用手去推门，门上有毒，带有强腐蚀的。”……保护有够周到的……
　　乌黑的大门缓缓开启，封锁在里面的剑气喷涌而出，不禁让我后退了一步，随即是掩不住的兴奋。
　　只见剑室里面，玉几上、墙上、案台上，放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宝剑。无一例外地，每一柄剑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的寒气。
　　“啊~~~古剑！！！真刚、掩日、断水、工布、晗霜……我来啦~~~~~呜……快疯掉了……这么多宝剑耶~爱死你们了啦~~~”宝剑在前，我的花痴病又发作了。不顾多日来尽力保持的淑女形象，就想跳下台阶冲下去。望舒、曦和、墨魂、承影、流光、凝碧……我来了！
　　我扑~身体没动。怎么回事？
　　我再扑~咦……怎么还是没动？难道……？
　　缓缓转头，看到一张带点诧异却明显被逗乐的脸，而某人的爪子正抓在我的后腰带上。还好今天腰带扎得紧，否则就糗大了……
　　“门口有机关，你扑上去找死么？”说着他在墙上某个地方又按了一下，拔下我头上一根发簪向前一丢。只听得“噼噼啪啪”声响不绝，原本平静的台阶下面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簇簇的箭雨，箭头上还泛着诡异的、幽黑的光，明显是上了毒药的！
　　“啊！”我惊得脸都在抽搐，不住的后退，某些人又是一爪子过来将我扯住。
　　他俯身拾起一只小箭，拿到我面前道：“看到这箭没？上过毒的。……别碰！”他拍开我好奇伸过去的爪子，并顺手从墙角拽出一把扫帚，把地上的箭矢统统像扫落叶一样扫到墙边上的一个小洞中，按动机关合上盖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贯彻可持续发展方针？那个小洞大概有和自动麻将桌相同的功能吧……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正主儿又发话了：“箭头上的麻药是小寒配的，只需要碰到了便会让人倒地不起，三天之内无法醒转；如果被小箭伤到了，见血封喉，无药可解。你不想死就不要乱动。”
　　……碰到了也会中毒……都向李莫愁的冰魄银针看齐了。
　　“那你刚才都用手抓了，怎么没事？”该不会他经常被毒以至于产生抗药性了吧？
　　“哦，小寒配置的时候拿我做实验的，早就不怕这毒了。这剑室是楚府的重地才这么防守严密的。刚才的走廊看到没？中间起码有100多个机关，要不是我关掉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走不过来。”汗……果然是小白鼠……
　　“机关已经关上了，只要不在台阶上停留超过一炷香时间便不会再次发动。五天打扫一次，别忘记了。”说着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似的，驻足丢下一句：“对了，不要乱给剑起名字，只有在找到属于自己的剑的时候，主人才会赐予它名字。”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剑室。
　　看着满室的剑光，我费了极大的努力才没有让自己的口水汇成小溪。在看到一柄红色的短剑时，再也忍不住高呼一声，一个虎扑冲了上去：“宝贝~~~~~血薇耶！！！沧月大大的剑怎么会在这里哦？啊啊啊啊啊爱死你了~~~~~”……
　　我再也抑制不住的口水哗啦啦的流下，顺便拿脸颊与口水就这么为宝剑作了第一次清洁工作。
　　昏暗的地道的另一端，一个白衣人影站在那里，看到剑室里的某人，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转身，隐入身后的黑暗。

　　翌日一大早，楚冰焰练剑完毕，自去书房处理事务。
　　“楚冰焰！教我…习……武……”我冲进书房，刚气势汹汹想开口，看到屋里的两个人影，立刻嘴巴张得能吞下两个鸡蛋，呆在当下，后面的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只见楚冰焰坐在椅子上，胸前的衣襟大开，雪白的肌肤在后面若隐若现，无限的春光灿然；楚秋寒站在他后面，双手从后方环着楚冰焰的脖子，脸颊贴着楚冰焰的脸颊，原本魅惑的脸由一种撒娇般的表情取代，而楚冰焰平时严肃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宠溺的表情……
　　暧昧！绝对暧昧！完美的禁忌之恋啊！！！
　　唔……艰难地忍住喷鼻血的冲动，我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你…你们继续……不…不打扰了……”在楚冰焰杀人的眼光中忍住回头再看一眼的冲动，转身落荒而逃。
　　逃命似的回到凝霜阁，关上门后实在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呜……再憋着要憋出内伤了……看来，那两兄弟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特殊！想当年未穿越的时候本人也是一个耽美狼说，想不到穿来以后居然有实地真人秀！嗯……虽然我是喜欢强强互攻的说……不过那个哥哥可以算是极品攻，弟弟嘛也是个极品小受，而且那可是禁忌的兄弟之恋耶！比起樱兰那两个也是不遑多让的！我胡思乱想着，脸上早已张着大嘴呵呵傻笑。
　　“小姐，又有什么事这么好笑了？”看到我抓狂的表情，好心碧瑶看不下去了，为我倒了一杯茶，开口问道。
　　“哎……那些关于你家少爷的传言居然是真的哎~~~极品玻璃哦~~什么？玻璃是什么？嗯……就是BL啦……还不懂？……嗯……禁忌之恋？兄弟恋？断袖？懂了是吧？哎还是玻璃比较好听拉~~刚才我哦~去书房找大少爷的时候……什么？你问我找大少爷干什么？学武拉~我想学武好用血薇拉~……什么？你说你可以教我？太好了~我还怕楚冰焰不肯呢……嗯…回到正题回到正题……你猜我在书房看到什么？楚冰焰和楚秋寒！！！他们居然……哎~你眼神不好么？不要挤眉弄眼的拉……听我说哦……哎喉咙不好？来来喝口水……听我说哦……刚才在书房哦……我居然看到楚冰焰和楚秋寒……”我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眉飞色舞顺便还加上了手舞足蹈以壮声势，丝毫没看到碧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我和小寒怎么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其中的寒意仿佛让人置身于寒冰地狱。

　　我一口水没咽下去，喷在桌上
　　碧灵一探头，马上缩了回去，躲进内室
　　碧瑶站在旁边一动都不敢动，头低着，要多乖有多乖

　　…………完了。我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呜……我求救似的望向碧瑶，她回答给我一个“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的“怜悯”的眼神，随即非常“识趣”地请安、告退，出去了……碧瑶啊碧瑶……亏我平时待你这么好……这当口居然见死不救？真不够义气！
　　我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吃了（真吃了就没这么刺激了……就象某位名人说的“最折磨人的是别人拉开弓用气机锁定你的时候，而不是箭矢射出去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瘫软，大气也不敢出。
　　“你想学武？”门口的“死神”冷冷开口。
　　这当儿不回答是不行了。我战战兢兢开口“……是，学武……就可以用血薇了……”天啊，我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哎，没办法啊……不乖一点要被人五马分尸外加凌迟……（这诡异的气氛绝对有让人吐露真相的压力，看来大楚去当逼供官挺有前途的。）
　　心虚的开口，头低得不能再低，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在那个杀人的目光下我后背的衣服早已被一波波的冷汗湿透。神哪！我在心里呐喊，谁来救救我啊！
　　“哥哥。”一声呼唤引开楚冰焰的注意，我这里的压力顿时减轻。俄的神阿，总算盼到你了！…
　　什么？哥哥？
　　头上马上挂上无数条黑线，卖糕的（上帝就是干这个的么？），我承认我想要个神来救我没错，可是……怎么样也不要来个瘟神哪！！！
　　“她既然想学武，你就教吧。不过……”呼~还好~帮我解了围。看上去这个“神”还不错。不过……什么？不过？？不过什么？还有后文？哦天啊！我就知道！那个狐狸没安什么好心！狐狸就是狐狸，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楚狐狸给了我一个魅惑人心的笑容：“不过晚上要和我学医。”
　　呜……那个笑容好……魅惑啊啊……标准的极品诱受！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学医？天哪，卖糕的！跟他学医？不会是让我当小白鼠吧……完了完了。

　　那天的事情之后，虽然我万分不情愿，不过还是开始了我白天习武，晚上学医的生活。为了我从小开始的武侠梦，我学得极其认真，每天都会把自己累到趴下。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直接导致我经常在晚上的医术课上睡着，为此楚秋寒没少用扇子敲我的头。
　　还有个十分好的消息：我是去真正学医的，而不是去当小白鼠的。但是第一次的医术课简直就是噩梦……
　　话说某年某月某天，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某个穿着粉红长裙的窈窕身影出现在长廊上……只是……那个身影站在廊柱边，以一种非常夸张的姿势死死抱着柱子。
　　“碧……碧瑶……不要退我……我自己走……”呜……现在才知道碧瑶的武功深不可测……她只用了一只手就把我整治得服服贴贴的……
　　“主子……你已经半柱香没移动过脚步了……”好心的碧灵提醒道。
　　“没……没事……我胆子很大的……才……才不怕他呢……不过就是只狐狸……有……有什么好怕的……”55555妈呀……光凭在剑室的机关上涂的毒就可以看出这狐狸有多么阴险了……晚上还去找他不是自讨苦吃嘛……呜……我不要啊……

　　………………
　　门开，狐狸挂着一副“魅惑”的笑容，看着我：“还不进来？今天的课要开始了。”
　　……不进！死也不进！
　　“不进来的话，就代表你放弃今晚的课咯？”
　　“……”宁愿放弃也不要进来
　　“那就回去，早点休息吧。”
　　“……”什么？这只狐狸这么好？
　　“我会和哥哥说，你今天休息得非常充分的。”
　　“……”果然没安好心！今天休息的非常充分=明天运动量的噩梦
　　磨磨蹭蹭的挪进房间，迎接我的是狐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放心啦~不会吃了你的~哦~呵呵呵呵呵”
　　“……”开玩笑……明天我还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个问题呢……希望今天不要太晚放我回去……明天搞两个黑眼圈出来，怎么有脸去见我的血薇阿……（……你确定是血薇不是楚冰焰？）
　　战战兢兢地在楚秋寒的“好心”下坐进椅子，为了给自己壮胆，故意很“豪气干云”地说：“今天给我介绍什么毒？全部……全部放马……过来吧……我不……不怕……”
　　“哦~呵呵呵呵~你是想学毒啊？可惜哦，今天我们不讲毒。”楚秋寒背对着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过话语中一派轻松，估计脸色也很精彩。
　　不讲毒？太好了！我正想欢呼，突然身前案台上被人丢下一叠足有《现代汉语词典》厚的书，翻开来一看，《本草纲目》、《素问》、《灵枢》应有尽有。哦耶！本草纲目早在现代我就已经翻得烂熟了，可以偷懒了^ ^
　　“你慢慢看，不懂得问我，我在旁边配置毒药，没事不要来烦我。”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摆满了瓶瓶罐罐，一袭紫衣的狐狸优哉游哉的摆摆这个，放放那个。
　　“……”你在旁边配置毒药我还能安心看书？省省吧。

　　当天午夜，某女穿着一袭绿色长裙（砂：不是粉色的么？雪：原来是粉色的没错，天晓得那个楚秋寒在旁边搞什么烟雾弹一样的东西，结果就染成绿色的了。砂：……），在碧瑶和碧灵的“搀扶”下（接近用担架抬）回到了凝霜阁。

　　第二天清晨……
　　“……你今天的样子好特别”
　　“……”

　　不知不觉的，来到古代已经三个多月了。我第一次看到了认真起来的我所展现的天赋，也第一次感到了无可遏止的寂寞。
　　我不应该寂寞，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五天打扫一次剑室，陪伴、倾听着楚冰焰讲述每一把剑的来历，以及它们后面所蕴藏、被掩盖的鲜血历史。其余时间多半陪在楚冰焰身边，端茶送水顺便复习前一天学习的剑招，下午的时间用来练剑，楚冰焰在一边指点。晚上还要挑灯夜读，短短的三个月学完了基础，有时候也跟随楚秋寒去往后院的草药田认药试药，了解最简单的草药知识，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却也充满的欢声笑语。
　　但我总是在每个夜晚来临，在孤身一人独处的时候，望着天边的月亮发呆。深邃的黑夜有种让人宁静的力量，让心也一并的沉静下来，白天的嘻嘻哈哈到了这个时候便提不起任何的兴致，我只感到黑暗在眼前扩散，如同那日黑暗的地窖，虽然不能再让我惶恐，却能勾起心底深处压抑的悲伤。
　　就像噩耗传来的时候，霜的那双眼睛。沉痛而压抑，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苍茫。
　　不知道我在现代的妈妈、爸爸怎么样了。好想念他们……还有，霜。
　　霜……一想到他，心就开始抽疼，丝丝缕缕的缠绕着，将心脏紧紧地缠绕，一分分收紧——这样，等到缠绕的线扯去后，留下的还有深刻到无法磨灭的勒痕。
　　他现在怎么样了？大概……已经到了美国，开始了他新的生活。
　　他有没有会想到我呢？我知道我的问题很傻，但我仍然忍不住的一遍一遍问自己，执著而绝望。
　　……还是，已经将我忘记了。
　　我用力摇摇头，空中一轮明月洒下万千流霜，快月圆了罢。还好，不是晦日。
　　总是不能摆脱晦日带给我的阴影，那萦绕了我整个少年的诅咒。虽然这不过是我为了给自己多灾多难的童年所寻找的一个借口。
　　唉……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句话果然没错。三个月前我还为霜要死要活的，现在想起他，也不过一声叹息。心脏已经伤痕累累，我已经不在乎再去多添一页伤痕了。
　　也许，我会忘了他也说不定呢……